風淩雲迴頭之時,卻是偶然見到了一個熟人,便跟了出去。


    說是熟人,不如說是敵人。此人還是全真教的弟子柳元龍。當年在濠州是,柳元龍與方迴、張峰三人圍攻李晚晴。風淩雲與他交過手,是以才在這認出了他。


    風淩雲曾經認為,不管是道教南宗,還是北派的全真教。其門下弟子皆是不問紅塵,修身養『性』的世外高人。但他所見過的,無論是上陽子門下的十三弟子,或是李晚晴與陸羽這些徒子徒孫,均不在這行列之內。全真教的重玄子完顏德明,靜海散人等,更是與世外高人沾不上邊。柳元龍張峰等,均是爭強鬥狠之輩。


    全真教乃是在終南山上,而今這柳元龍出現在此,該鬼鬼祟祟的,風淩雲便對其來了興趣,要看看他想要做些什麽。


    跟了一程,風淩雲驚奇的發現,這柳元龍要跟的,竟然是哈麻和那大元皇帝。哈麻乃是西域邪宗的高手,以柳元龍這等拙劣的跟蹤之術,如何能不被發現?待行至無人之處,哈麻與元順帝都停了下來。


    哈麻望向左邊上的屋簷,道:“朋友已經跟了一程,還是下來說話吧。”


    柳元龍自屋頂躍下,向著二人行禮,道:“哈麻大人果然厲害。”哈麻瞧了柳元龍一眼,冷哼一聲,道:“若是重玄子來了,倒是夠看一些,至於你這等全真教的小蝦米,也敢學人跟蹤?”柳元龍身著全真教特有的道袍,自然一眼便能辨明他的身份。


    柳元龍聞言也不生氣,道:“就是掌門令貧道前來的。”


    哈麻聽了頓時陷入疑『惑』之中,隻有元順帝卻是微微一笑,道:“德明他打算如何做?”


    柳元龍道:“道教南宗北派分離得太久了,掌門欲要南北合宗。”


    “說吧,他要朕如何幫他?”元順帝雙手負在背後,神『色』自若,頗顯一代君王本『色』。


    柳元龍道:“掌門說了,陛下隻要相信他就可以,無論他要做什麽。”


    元順帝哈哈一笑,道:“好,朕從來都相信他,叫他盡管放手去做。”


    柳元龍道了一聲謝,便告辭離去了。哈麻問道:“陛下您與全真教的掌門重玄子是故人?”元順帝淡淡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哈麻聞言,知趣的低下頭去。


    風淩雲就在不遠處的一處屋簷上趴著,柳元龍與元順帝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他心中不由疑『惑』道:“這完顏德明乃是金朝皇室後人,蒙古滅金,按理兩者是生死仇敵才是,如今二人攪合在一起,到底有什麽陰謀?”


    元順帝與哈麻走了。空巷之中幽深寂靜,深秋之夜更是透著冷清。風淩雲走在空巷之中,卻不知該要往何處去。忽地想起今夜走得匆匆,未見上柳茗煙一麵,這真是大大不該。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認為他言而無信,正胡思『亂』想,又自語道:“子時將近,去拜訪人家會顯唐突,待明日抽個時間再去吧。”


    雖是這般想著,卻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伶德坊下。柳茗煙彈曲是的模樣兒之腦海中浮現,憐憫之心不由生起。失神之間,忽有數十黑人破空而來,將他團團圍住。風淩雲望向這些黑衣人,眉頭忽地皺起。自那年杭州與商輕雨相遇之後,無論是斷橋之上、濠州無緣無故遇刺,迎客居秋末楓的佯裝敗逃。這些都給他一種陰謀的味道,他竭盡全力,欲要跳出別人的棋盤之外。但心裏卻有一種極為特別的感覺:“他一直處在別人布下的局中。”此時他望向這些黑衣人,淡淡道:“不知道在下得罪了哪路神仙,勞煩諸位大動幹戈。”


    那黑衣人為首的一人道:“得罪誰,你自己心裏有數,待把你給宰了,再去宰了那小妞,大爺我今日便算是完成任務了。”


    風淩雲目光一閃,心道:“真是為了白日裏的事麽?可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後麵盯著自己,一切都並不簡單。”


    黑衣人動手了,用的親一『色』的蒙古騎兵所用的彎刀。夜『色』下,一道道晃動的刀光,向著風淩雲籠罩而來。風淩雲步子邁開,身子微微一沉,右手探出,拍向一柄劈來的彎刀。閃身錯動,掌風唿嘯,遊走在眾多黑衣人間。


    數十招過去,風淩雲始終沒有脫離敵人的圈子。顯然這次為了殺他,對方也是下了血本。不過這時他也翹楚來了,這些人雖然用的是蒙古騎兵用的彎刀,但卻使不成習慣。否則如此厲害的戰陣,風淩雲早就應付不過來了。


    風淩雲邊戰邊思考,一不留神,險些被砍中,幸得他反應快,隻是衣衫被劃了一道口子。當下不敢大意,“酒之道”的身法展開。但見他身子歪歪斜斜,像是喝醉了酒的狂漢,但每一步走出,卻都是避開眾人合擊。同時,他雙掌舞動,左掌緊守門戶,右掌主攻擊。一攻一守之間,圓轉自如。


    那黑衣人首領見狀,指揮眾手下展開淩厲攻擊,換著人上,心想:“你再厲害,我人手多,耗也要把你耗死。”


    風淩雲修“八道真解”,體內八道真氣兩兩相生,如太極環抱。半個時辰過去,風淩雲不僅沒有半點衰竭之相,且還越戰越勇。風淩雲左掌翻動,正麵迎上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氣息受滯,身子向後飄退。風淩雲緊追不舍,飛踢那人麵門。


    恰在這時,有幾人自左、右、後三個方向急攻而來。風淩雲一口真氣用盡,再提一口,身子忽地翻轉,雙腿似剪刀一般夾住左邊那人的頭,猛然用力一扭,骨折聲傳出。同時右掌探出,『蕩』開右邊那人的刀,左掌擊在那人天靈蓋。風淩雲這時再提一口真氣,身子於空中翻滾,避開後麵攻來的人。這一攻一退,便是有兩人斃命,如此怪招,正是出自“書之道”。


    原來風淩雲以自身為為筆,書寫草書“之”字。這些人如何見過如此怪招?是以便著了道。風淩雲見“書之道”中的怪招有用,便又頻繁出招。這一次敵人有了防備,雖是打到了幾人,但卻都不是致命之傷。


    數百招過去,風淩雲或是瞅著一點破綻,或是使出嶽發的“名人拳”,或是馮素秋的“百花拳”。招出威力無窮,且無一招相同。黑衣人的首領這才瞧出風淩雲的恐怖。將近一個時辰過去,風淩雲依舊生龍活虎。而自己的人,卻是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如今看來,他先前使的車輪戰術失效,但卻也沒有速戰之法。若是此次任務失敗,迴去受到的懲罰。不,若是任務失敗,那他們是迴不去了。


    “既然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還是進吧!”把心一橫,黑衣人的首領不再站在後麵掠陣,長刀一抖,化作長芒向著風淩雲掃來。


    風淩雲於空中一個倒翻,躍上高空,雙掌一齊暗下,掌勁外吐,撞在刀芒之上。風淩雲隻覺渾身一顫,一股冰涼之意傳至雙臂,他急忙運轉玄功,化掉侵襲來的異真氣,身子飄退出去。


    黑衣人首領揮刀再上,風淩雲卻是不斷退後。黑衣人不由輕笑一聲,帶著諷刺味道:“如此隻知道躲避,當真是縮頭烏龜。”


    若是單打獨鬥,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會是風淩雲的對手。但這是圍攻,他們顯然又熟通一套陣法,非是簡單的一加一。是以風淩雲開始便陷入苦戰,對這些黑衣人存一些敬畏之心。但此時聽到這黑衣人首領話語,他忽地心神一震,心道:“一味退避,確實不是取勝之道。”當下雙掌一震,“陽關三疊”掌力送出,猶如狂濤巨浪,一浪勝過一浪。


    黑衣人長刀直劈而下,擊在空出,一股反震之力茫然傳來,隻覺雙臂一麻,險些沒有握住彎刀。風淩雲得勢不饒人,雙腿連環踢出,掃中攻上來的數人。慘叫聲傳出,被踢中中的再也站不起來。


    風淩雲身子,信心陡然而生,目光如電,掃過眾人,道:“你們走吧,我不想再傷人。”


    那黑衣人首領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隻是笑聲中帶著一種難言的淒涼於恐懼,隻聽他道:“你以為你放了我們,我們就能活了麽?”


    風淩雲聞言,心神一凝,他再次瞧向這些黑衣人,雖然看不到他們的麵容,但眼中有的卻不是恐慌,而是無奈。


    “罷了,橫豎都是一個死,那便死的體麵一些吧!”那黑衣人首領長刀武功,向著風淩雲橫劈而來。至此,風淩雲心間如古井無波,眼眸微閉,身子忽地移出,繞到黑衣人首領身後,舉掌排向黑衣人背脊。出於對敵手的尊敬,風淩雲這一掌用了十分力氣。黑衣人首領五髒六腑均被風淩雲這一掌給震碎,倒在地上。剩下的黑衣人見自家首領斃命,心中不由生出恐慌,本能的驅使,四下竄逃出去。隻是沒有走到百步,卻都一一倒地。


    風淩雲見狀,不禁皺眉,走到那些屍體旁,揭開他們的麵紗,隻見一個個的都是黑臉紫唇,顯然是中毒之相。風淩雲忽然間便明白了適才這黑衣人首領話裏的意思。原來他們在來刺殺自己前已經服毒,若是在規定的時間裏他們殺不了風淩雲,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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