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血酒以後,韓山童、杜遵道、劉福通、盛文鬱幾人便製定了立即夜襲潁州的計劃。一番忙活,已是子時,但白蓮宗的眾人卻是沒有絲毫疲倦之感。夜更加漆黑,烏雲更加沉重,但他們每人的手裏都拿著火把,將夜行的路給照亮。在他們的心中,也是有一把火把的,正是這心中火把的燃燒,才給了他們勇氣。


    韓山童一聲令下,眾人正要走出白鹿莊。可是就在這時,莊外突地傳來一聲慘叫,咻咻之聲不絕,黑夜之中,那似閃電一般狂飛的箭矢,像是一隻隻索命的惡鬼,走在前麵的人紛紛倒下。他們倒下時眼睛都還是睜著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死。


    “怎麽迴事?”羅文素一聲大吼,眼中盡是怒『色』。


    韓山童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他太過大意,消息走漏了。他往前一站,大聲道:“這些官兵不多,我等衝出去,殺出一條血路!”


    眾人心中均想:“今夜衝出去是死,躲在這裏也是死,衝出去或許還有一條活路!”於是都把心一橫,紛紛揮動兵器衝了出去。


    來的果然是地方官兵,人數不多,一番衝殺,活著的都沒有幾人了。韓山童見狀,不由發出得意笑聲。那官兵的領頭本想殺幾個小賊,然後迴去吹噓一番好升官發財,卻沒想到踢到了鐵板之上,此時他心中甚是恐懼,跪在那裏,叫道:“大人饒命!”


    韓山童神『色』猛然一冷,手起刀落,鮮血濺了他一生。他下令道:“出發!”


    可是就在這時,林中忽然傳來巨大響聲,密密麻麻的火把自林中移動而來,待走近時,韓山童等人才看清全是元兵。韓山童臉『色』劇變,他不知道哪裏來這麽多元兵,但時下投降隻有死路一條,更何況他韓山童做不來那種投降的事,他第一個提刀奔出,吼道:“殺!”


    眾人也知道唯有殺出一條血路,才能活命,是以都出十二分的力。劉福通、盛文鬱、杜遵道等人紛紛殺出,一時間,兩方人馬殺得難分難解。韓山童奔向元兵的統領,隻見這人一身儒衫,不像是一個將軍,倒像是一讀書人,隻是看其麵貌,不似漢人,那一身儒衫,頓將此人顯得不倫不類。他知道,這人不是尋常之人,從其位置來看,是三軍主帥無疑。


    “擒賊先擒王!”韓山童揮刀斬向這書生。這書生打扮的不是別人,正是禿魯,此時他嘴角帶著幾分笑意,帶些猙獰的味道。在韓山童的刀劈來瞬間,他的殘月刃也出鞘了,驚天刀芒將黑夜點亮,戰場上似乎隻有了他兩人。鏗鏘之聲不斷,極其刺耳,二人以快打快,瞬間過了十餘招。


    “報上名來,明王刀下不斬無名鬼!”韓山童憤怒到極致,一番努力,竟然要付諸東流,他如何能甘心?


    禿魯冷笑一聲:“一隻漢狗,不配知道本官名字,待你死後,我倒是可以考慮告訴你,讓你瞑目!”


    韓山童冷哼一聲,長刀揮出,正是“白蓮心經”中的絕招“白蓮綻放”。這一招一出,他手中的刀仿佛化作了一朵白蓮,聖潔而美麗,於人間綻放。禿魯不敢大意,“若邪功”運轉到極致,殘月刃亦是發出可怕光芒,兩刀相撞,恐怖的氣勁頓時『亂』串開來,兩人丈餘之內的樹木,皆是被那恐怖的刀氣給撕碎。


    韓山童麵『色』一白,握刀的雙手發顫,神『色』一稟,心中自語 :“此人武功與我不相伯仲,仗著利刃,我實已處在下方,元廷之中,除了伽璘,何時又有了這等高手?”


    禿魯暗恨,若不是前些日子與風淩雲在西湖之上受傷頗重,到今日也還沒恢複,這賊子早就沒命,何至於拚到這般境地?


    兩人各自抱有想法,再次戰在一起。韓山童的人先前同地方官兵大戰,已經死了上百人。而禿魯帶來的軍隊,足有五千,且都是精英,強弱立判。韓山童與羅文素殺到一起,羅文素長矛抖動,掃過一圈,將撲上來的元兵給『逼』退,叫道:“不宜再戰!”盛文鬱、杜遵道與兩人合兵一處,杜遵道道:“先逃脫再說!”


    四人相視一眼,合兵一處,殺出一道口子,劉福通叫道:“宗主,走!”


    韓山童此時正與禿魯大戰,兩人都在拚命。韓山童作為一宗之主,本不應該失去理智,隻是這一連串的打擊,實在太重,加上這些年來他可謂是順風順水,因此太多人、太多的事他都不太放在眼裏。此時聽到劉福通的叫聲,他已經極其後悔,在禿魯圍上的那一瞬間,若是不念戰而極力突圍,便不會陷入如此境地。


    “想走,哪有這麽容易!”禿魯神『色』陰冷,手一招,頓有幾十個高手圍上來,與他一起圍攻韓山童。韓山童一人獨戰禿魯,已是落在下方,幾十人一齊招唿過來,自然難以抵擋。隻是片刻,肩膀上,大腿上已經各中了一刀,身子歪歪斜斜,頭發散『亂』,鮮血滿麵,何等淒涼!


    但韓山童終究是一代梟雄,一宗之主,雖然受傷,也有幾人被他給宰了,赫赫威勢,依然不容小覷。遠處,劉福通心中焦急萬分,羅文素上前道:“他是趙家後人,白蓮宗之主,我等不管是身為屬下還是大宋遺民,都要救他!”


    韓山童感激的看了羅文素一眼,兩人本已衝出重圍,卻再次殺了迴來。盛文鬱不由道:“幼稚!”杜遵道道:“走!”


    二人帶著幾十號殘兵,逃去了。


    劉福通、羅文素二人隻身迴來,隻是瞬間,便又被包圍。卻在這時,莊裏走出一個中年『婦』女及一少年,少年相貌堂堂,見到韓山童正陷入死境,臉『色』血『色』全無,叫道:“父親!”


    這一聲“父親”使得韓山童『亂』了心神,背脊之處,被禿魯的殘月刃劃過,鮮血嘩嘩直流,他猛然用力,身子翻轉,長刀劈下,頓時有人斃命,他望向那中年『婦』女與少年。中年『婦』女臉上早已被淚水給打濕,那少年亦是哭泣不停,韓山童大聲道:“快走,夫人,林兒······快走啊······”


    這情急之中的叫聲一出,頓有上百元兵紛紛撲向這對母子。


    這中年『婦』女是韓山童的妻子楊氏,作為白蓮宗的主母,武功自然也是了得。隻見她雙手探出,抓住兩根刺來的長矛,猛然用力,那兩個士兵頓時被帶上前來。楊氏雙矛橫掃而出,二人被掃中,紛紛飛了出去,與幾個撲上來的元兵撞在一起,一齊砸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韓林兒眼中盡是恐懼,他雖然是韓山童之子,但武功平平,霎時間便被被幾個元兵給弄的手慌腳『亂』。不遠處的楊氏見狀,不由暗暗歎息,他這個兒子平日裏不喜歡動武,是以已經成年,還是武功平平,此時她已被纏住,心想:“作為白蓮宗的少主,生死早已不由己!”想是這般想,卻是在極力的拚著向這邊殺來。


    韓林兒躲躲閃閃,不一會兒,便受了好幾處傷,眼看就要死在元兵的長矛之下。卻在這時,隻見樹上忽然跳下一人,他左腿淩空橫掃而出,踢開幾根刺來長矛,一把拉住韓林兒,往後用力,韓林兒頓時向後飛去,逃開長矛。


    韓林兒心想是誰救了自己,不由向後瞧去,但見一青衣公子一手擰住他的衣衫,一手劃動,帶著他一起向後飄飄滑翔。韓林兒看清這人麵貌時猛然一驚,這人相貌俊朗,神『色』淡如清水,似乎這等危險在他眼中是微不足道的。他的年齡看上去自己相仿,但與之相比,自己不免自慚形穢。


    元兵見樹上憑空出現一人,心中雖然驚疑,但仗著人多勢眾,倒也不怕,刀劍長矛紛紛招唿而來。


    救出韓林兒的自然是風淩雲,他因好奇禿魯等人的動機,一路跟蹤而來,大戰開始時,他不知道該不該出手幫韓山童。就像是在黃陵崗一樣,他不知道該不該對石人做手腳一樣。因此他便站在樹上,看著兩方廝殺。在韓林兒生死危機之際,不再多想,直接出手。


    十幾個元兵紛紛離二人不到一丈距離,韓林兒再次慌『亂』。眼看元兵的長矛就要刺到韓林兒,風淩雲同韓林兒這時同時一轉,風淩雲左手抓住韓林兒,右掌劈出。他這一掌帶有滔天之威,這些元兵如何抵擋得住?隻見在他強悍的掌力之下,紛紛連人帶兵器都飛了出去。


    在這時,楊氏已經殺到韓林兒身邊,她也是瞧了風淩雲一眼,心想:“哪裏出來這麽個武功高強的俊俏公子哥,不過他既然救了林兒,便是自己恩人了!”


    此時又有幾十個運兵撲上來,風淩雲如法炮製,玄功運轉,掌勁如山,打得眾多元兵盡不了身。楊氏這時叫道:“你這等打法,太耗內力,這平時的江湖爭鬥與打仗可是不同的!”


    風淩雲經她提醒,不由心驚,的確如此,江湖爭鬥,隻是一人或是幾個人,最多也是幾十上百人。可是行軍打仗,卻是千軍萬馬。縱然內力深厚,也有消耗殆盡之時,那時候便是五大高手之列的高人,也隻得身隕。


    風淩雲經楊氏提醒後,身子如疾風般飄動,雙掌不斷拍出,這時的他不在以強力取勝,而是以巧力。


    隻是片刻,風淩雲便打倒了上百號元兵。在這時,他彎下身子,撿起一根長矛。風淩雲行走江湖,不用任何兵器,但是他是風浩天之子,對於各路兵器,皆是能用。隻見他抖動長矛,或是刺出,或是橫掃,所過之處,如風卷殘雲,元兵紛紛倒地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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