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居然連這事都不知道麽?見他臉色清正,不像是佯裝作態,不禁喟然一歎,不知如何說起。


    羅安素根本就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問道:“莫非姑娘所說的急事,便與白蓮教有關麽?”那女子道:“對,小女子正是白蓮教佛母座下弟子。”“哦。”羅安素尷尬一笑,他知道的教派除了大青山和大林之外,隻有素水門,燕子門和青龍教了,兩個門一個教,聽到白蓮教有個教字,自然而然的以為是和青龍教一流的貨色。


    當下幹笑了笑拱手道:“原來是霍長老的弟子,失敬失敬。”那女子哭笑不得:這洛少俠雖然武功高強,卻似乎不怎麽明事理,見他一身粗布衣服,想來也是初出茅廬,不知是何人門下,不可貿然相邀,心下轉念,沉吟道:“不知洛少俠師從哪位高人啊?”


    羅安素一怔:“自己的師父麽,是青山派前掌門何望道,但他名頭太大,教自己武功的是華玉峰,自己雖然不是他的入室弟子,卻也和弟子無異了,隻是這兩人都是不好說,又說不得的人物。”當下笑道:“在下的師父隱居山野,早已不問世事,說來想必姑娘也不認識,姑娘如若有何為難之事用得著在下,盡可吩咐,但凡在下力所能及,自然不敢推辭。”


    心道:“莫非她也像玉蝶姑娘一般,教中遇上了外敵?”他於白蓮教想到素水門,又於這女子想到玉蝶,心中倍覺親切,“嗯,她冒充唐長明,其中定有隱情,自己跟上去看看倒也不妨。”心作此想,這番話便說得甚是真誠。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雖然誠摯,但連師承門派也不肯相告,不由歎了一口氣道:“不必了,得蒙洛少俠借馬,已十分感激不盡,這件事危險的緊,不敢勞動洛少俠大駕。”說著拱了拱手,就要翻身上馬。


    羅安素見她剛才還極是熱切,轉眼間卻意興索然,心中納罕:“女子的心思,都是這般善變麽,還是真有什麽危險?”看她上馬要走,禁不住問道:“姑娘的名字,真的是唐長明嗎?”那女子聞言一怔,迴頭道:“洛少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羅安素笑了笑,道:“也沒什麽,恰好在下有個朋友也叫唐長明,哈哈,這可真是有趣。”說著細觀她顏色。那女子淡淡的‘哦’了一聲,轉念笑道:“我叫林幼芙,唐長明正是家師,也就是白蓮教的佛母。我們假托唐長明之名隻是為了便於傳教而已,倒讓洛少俠見笑了。”


    羅安素一怔,想不到她竟然直陳其情,連教中秘密也坦然相告,微微一笑道:“是嘛,原來是這樣,倒是在下誤會林姑娘了。”林幼芙點點頭,心道:“怪不得你連師承來曆也不肯說,原來是因這一層。”便道:“想來你見過的唐長明,也是我們教中的姐妹吧。”


    羅安素點點頭,正要答‘是’,卻聽清楚了她的話,搖頭道:“姐妹?在下遇上的是一個男子啊。”林幼芙有些意外:“男子,男子怎麽會自稱唐長明?”羅安素當下將如何遇見唐長明和楊奇等六人的經過說了出來,隻是將他們被‘羅安素’救過的經曆略過了。


    林幼芙聽得眉頭直皺,沉吟道:“居然會有這種事,山東燕子門也是一個大門派呀,他們真的是燕子門的麽?”羅安素搖搖頭道:“這個在下可不知道,莫非他隻是和貴教的佛母同名?”林幼芙搖頭道:“他一人同名倒也罷了,你提到過的楊奇也是我們教中的聖王。”


    “聖王?”


    “是的,他雖然是一個讀書人,卻十分厲害,有通天徹地之能,被佛母倚為左右臂膀呢。”羅安素嘖嘖稱奇,想不到自己先遇上的唐長明,楊奇等人居然是冒牌貨。


    林幼芙騎上了馬道:“洛少俠,先謝過你的寶馬了,三日後如若林幼芙僥幸沒死,一定送還。”說著,拱了拱手,調轉馬頭。


    羅安素急道:“林姑娘請留步。”林幼芙迴頭問道:“洛少俠還有什麽吩咐嗎?”羅安素沉吟道:“不知林姑娘遇上了什麽難事了,如若信得過在下,在下願助一臂之力。”


    林幼芙喜道:“真的嗎?”轉瞬又黯然道:“不行的,白蓮教已今非昔比,洛少俠還是不要趟這渾水了。”不知為何,雖然林幼芙句句都是為羅安素著想,但羅安素卻似未覺一般,心中隻道:“你連教中分身傳教這等隱秘的事也告訴了我,我還好意思不管麽,再者說,你若死了,我找誰要馬去呀。”當下決然道:“在下已決意相助姑娘,姑娘不必再推辭了。”


    林幼芙大喜,催馬走到他身前伸出了手,道:“請洛大哥上馬吧。”羅安素心中一樂:“少俠變成大哥了?”見她眼神澄澈,伸手一搭,輕輕巧巧的躍上了馬,坐在她身後。


    林幼芙正待催馬,羅安素想起一事道:“且慢,林姑娘,你能不能等等我。”林幼芙問道:“怎麽了?”羅安素道:“我有些東西在那旅店中呢,你能不能等待片刻,讓我去取了來?”林幼芙得他願意相助,已十分高興,當下躍下馬來道:“你快去取吧,我在這等你。”羅安素點點頭,縱馬而去。


    月光下黑馬隔了數丈便已看不清了,林幼芙隻見馬上一個灰影隨著蹄聲遠去,忽然想到:“他不會不來了吧。”幸而隻一盞茶的功夫,蹄聲又遠遠傳來,心中鬆了一口氣。


    馬兒轉瞬間已到身前,隻見羅安素背上多了一個包袱,向她伸出手道:“上來吧。”林幼芙拉住他的手,依然坐在了他身前。


    …………


    羅安素騎在馬上,雖然身前抱著一個女子,但心思卻不在馬上,而是自顧自怔住出神。


    他縱馬迴旅店取包袱,心道:“左右無事,便跟她去看看也無妨。”又想:“那自稱是我師姐的姑娘現下不知去了哪裏?她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迴到那家小旅店呢?嗯,她對我的事似乎十分熟悉,要是她此刻便在眼前就好了,我正有許多事情不明白呢。”


    一路心念翻騰:“自己原本是要下山找素水門的,但如今看來,素水門或許隻是華前輩的一個借口而已,他是不願自己因為憐他孤苦而留在絕地,大青山是不能迴去了,現在大師兄張玄一掌教,甚得聖眷,皇帝竟然派了大隊人馬給青山派大興土木,廣造道觀,佑安鏢局麽,當年自己承王叔父相救得脫大難,已十分感激不盡了,難道還要去打擾他嗎?想必陝西老家也早已被殺成了一片白地了……唉,天下之大,竟然沒有自己的去處。”


    一念及此,忍不住雙手劇顫,緊握韁繩。


    他取了包袱,留下了房錢,又一路飛奔,心裏尋思:“我還是先去佑安鏢局看看吧,隻悄悄的看一下,然後……然後就迴到大青山,找到華前輩,陪著他了此一生罷了。”


    羅安素自幼身世特異,無法對人言說,後又跌落懸崖,更是形單影隻。


    他一生之中到此刻為止,絕無一個玩伴,也無一個朋友,心中苦悶實是無以複加,因而性子未免有些偏激,愛鑽牛角尖,此時自傷身世,隻覺世間淒苦蕭索,無甚己者。


    春寒料峭,冰涼的冷風讓羅安素心緒稍平。


    林幼芙不知他隻一來迴間心境已自不同,心下高興:“這少年初出茅廬,武功高強,卻又不太懂得江湖之事,我若把他招攬了來,豈非對聖教大有好處,也不枉佛母對我一番憐愛栽培了。”


    “這少年肯隨我一同前來,想必我剛才故意示之以誠,已取得他的信任了。唔,他的手為什麽要放在我的腰間,他武功這麽好,難道會坐不住馬?唉,我便為佛母作這一點小小的犧牲,又有什麽要緊呢?”


    林幼芙在教中地位崇高,是佛母的幾名親信弟子之一,平日裏教眾見了她都是禮敬有加。她長這麽大,從來也不曾和一個男子這般親近過,但今日事急從權,又有心招攬,隻得如此了。


    當下心裏又是惱怒,直恨不得一個通心肘把身後這人撞下馬去,卻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好似隻盼腳下這路程再長點。


    夜寒如水,馬蹄如飛,猶顯刺骨的冷風吹在麵皮上,林幼芙卻隻覺越來越熱。


    同樣的冷風吹在羅安素臉上,讓他心境漸漸清明:“林姑娘冒充唐長明是為了傳教,可那個刀疤臉為什麽要冒充唐長明呢?白蓮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教派?怎麽還有佛母、聖王什麽的,似乎比青龍教還要威風,唉,自己對江湖上的事可是半點也不知曉。”又想到:“那個人又為什麽要冒充自己呢?”


    想了想搖了搖頭:“自我掉落懸崖之後,世上本來就沒有‘羅安素’這個人物,我又何必管冒充的人是誰呢?”暗歎了口氣,一時心灰意冷。


    隻座下的黑馬此時跑得興起,馱著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在夜色中一路飛奔。


    忽然,林幼芙一拉韁繩,那馬遽然而停,羅安素問道:“怎麽了?”林幼芙腰一挺,羅安素這才驚覺自己的手竟然放在人家姑娘的腰間,不禁臉上一紅,卻聽那姑娘說道:“有人。”羅安素沒聽明白,問道:“什麽?”林幼芙低聲道:“前麵有人埋伏。”


    羅安素一驚,凝目看去,道旁樹叢茅草,影影綽綽,也不知敵人埋伏在哪裏,不由心中對林幼芙暗暗佩服:“她可比自己強多了。”脫口而出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林幼芙眉頭暗皺,她剛才一顆心正飄飄忽忽不知想些什麽,一瞥眼間,卻見道旁叢中刀光一閃,遇上趕緊勒住了馬,但此時細看,又沒見了蹤影,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心中疑惑,聽了羅安素的問話,也不置可否。一時隻聽馬兒輕輕打著響鼻,‘嘀噠,嘀噠’不耐的在原地踏步。


    羅安素見她不答,不禁有些尷尬,側耳細聽,果然聽得路旁有輕微唿吸聲,凝神細辨,居然有七八人之多,但這些人的唿吸或急促,或時輕時重,都算不上是高手。


    羅安素武功原就比林幼芙要高,此時聽出了路旁有人,便覺也沒什麽稀奇,道:“果然埋伏了七八人,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先前碰了個釘子,這時便不問‘該怎麽打發’了。林幼芙點點頭,心道:“他果然武功高強,隻是江湖經驗不足而已,我便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沉吟道:“看來他們便是昨晚攔我的那夥人了。”


    羅安素心道:“我哪知道昨晚誰攔了你呀。”


    林幼芙高聲道:“春寒未盡,各位夤夜相侯,足見盛情了,既然各位如此情重,便請出來見上一見吧。”


    道旁有人重重‘哼’了一聲,卻不出來。


    隻聞馬蹄輕響,林幼芙暗暗心焦,對方的意思她如何看不出來,雖然行藏已泄,卻依然不肯現身,那定然是以攔下自己為第一要務了。


    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埋伏,昨日他們人不多,自己仗著坐騎神駿,僥幸得脫,但道上那些絆馬索,刺馬釘也令她心悸,今天他們豈有不加強準備的道理,看來前邊路上的絆馬索不會少了,那又如何硬闖得過去,平日裏她獨當一麵,遇事決斷,此刻卻忍不住低聲問羅安素道:“怎麽辦?”


    羅安素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些什麽人,但見此情形,也已知道前路必然兇險,可是他急切間能有什麽主意,聽林幼芙問起,便道:“他們為什麽攔你?”林幼芙道:“因為我要去報信。”


    “報什麽信?”


    “嗯,呀,有了”林幼芙禁不住一聲低唿,迴頭看了羅安素一眼,眼神中滿是欽佩感激,她隻道羅安素早已胸有成竹,故意提點於她,道:“既然如此,還請洛少俠配合一下吧。”說著如此如此。


    羅安素點點頭,卻不知她為何要這麽做,自然也更不會想到林幼芙會把這出主意的功勞算到自己頭上,於是依言下了馬,裝作沒命價往迴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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