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素心中也忍不住欽佩,這一招形神兼備,自己是萬萬使不出來的。


    若是換做旁人,隻怕已失手被擒,若是羅安素沒學過悠然掌,那也是不易抵擋,但偏生這一招身法、步法、掌法、招法,羅安素俱都了如指掌,心念一動:“他是不是隻學了前七十二招,我試一試便知。”


    右手一縮,避過他前半招,直等他轉到自己身後,雙掌擊到自己腰間,才順著掌勢輕盈飄出,旁人隻見烈火長老的雙掌去勢如風,但擊在羅安素腰間,倒像是輕輕把他推開一般,這一下固然是巧到了極點,卻也險到了極點,院中教眾采聲尚未散盡,人人都是張大了嘴合不攏。


    羅安素不待烈火長老反應,身形滴溜溜一轉,已繞到他身後,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一記,道:“這第一百零二招‘荊園伺菊’,你可會麽?”這一轉身,一拍背,正是烈火長老剛才使的‘挈壺相與’的後半招。羅安素本來想要拍他的腦袋,但烈火長老身形高大,急切間卻不容易就手。


    這一招已隱隱然有了華玉峰縱浪瀟灑之意,臨敵時舉重若輕,與人相戲,正是華玉峰武功人所皆知之處,也正因應他性子中的放浪不羈。


    隻是這招若讓華玉峰親使,自然是隻見其巧,不見其險。


    烈火長老被拍之下,就要轉身,但聽到羅安素問道:“這一百零二招‘荊園伺菊’,你可會麽?”不由一呆,尋思:“我這招‘挈壺相與’不知打敗了多少高手,卻偏偏被他輕易破了,而這‘荊園伺菊’也的確符合悠然掌一貫的招名掌意。”他這一拍並未用力,烈火長老自然知道,當下幾欲張口就要答:“我不會。”


    羅安素笑吟吟的轉到烈火長老身前,烈火長老搖搖頭道:“你胡說八道,悠然掌哪來的一百零二招。”


    嘴上雖作此說,臉上的神色卻已信了十成十。


    羅安素一計得逞,隻是微微一笑,他這一招其實融合了青城派的大玄掌,峨嵋派的輕功淩雲功,還有江南徐家的十三打。


    但烈火長老從未見過一百零二招,對他的話,自是深信不疑,心下隻是轉念:“這悠然掌後麵的招式,當真是非同小可,他年紀輕輕,武功見地,皆不如我,如若我練成了又當如何?”


    一時間呆立不動,也不去想為何先前羅安素使悠然掌的時候遠不敵自己,這時忽然進步,太也奇怪,心裏又是熱切,又是憤怒不平,想像自己若練全了悠然掌的一百零八招,武功或許可天下無敵也說不定,他這十數年來,日夜想的便是如何把悠然掌練得全了,思之不得,便自己創招,但以悠然掌隻精妙,他怎能創製得出,卻因此而越發的思之若渴。


    眾人見羅安素一掌之下,烈火長老登時便失魂落魄的,不禁盡皆驚愕。


    韓杜一皺眉,道:“孔長老,你退下。”縱身一躍,站在羅安素身前。


    烈火長老一怔,悻悻然退下。


    韓杜右手折扇唰的展開,森然問道:“閣下就是羅安素吧?”


    羅安素見他儒衫方巾,手搖玉骨折扇,神情間倒也瀟灑,隻是眼神陰鷙,麵目白中泛青,令人望之頗不舒服。見他有此一問,心想:“他說的‘羅安素’定然是那個讓他們聞之色變的人了,雖然是他冒我的名字在先,但大丈夫又豈可冒他人之名。”心下苦笑,道:“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羅安素’。”


    韓杜當然沒聽明白他言中之意,冷笑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羅兄武功蓋世,幾次來去匆匆,我青龍教上下都無緣得睹羅兄神采,今日有幸得見,羅兄又何必過謙呢?”


    羅安素又是好笑又是吃驚,不知那人冒自己之名都作了些什麽事,於是大聲道:“大丈夫光明磊落,又何必冒他人之名。”那人雖不在身邊,但羅安素心中,這話卻是說給那人聽的。


    韓杜一怔,向羅安素上下打量了幾眼,冷然道:“既然如此,那少俠便請接招吧。”說著折扇一指,直點羅安素前胸中府穴。


    羅安素早就暗暗提防,他吃了幾次虧,總算學乖了,見韓杜一扇指來,右肩一扭,堪堪躲過。


    韓杜右手反轉,扇柄又點向羅安素喉間的天突穴,左手鷹爪抓向羅安素腹間。


    這一下來勢甚急,若等他招式用老,羅安素勢必轉眼間便有開膛破肚之虞,忙身子後仰,右手格擋,左足踢向韓杜腿上的伏兔穴。


    韓杜叫了聲‘好’,不等羅安素左腳踢到,飄身而退。


    這下韓杜一番搶攻,羅安素應付得便不如何瀟灑自如了,尋思:“這韓杜武功不弱,我若不占得先機,恐怕又要吃虧。”道:“韓兄小心了。”


    雙掌齊上,左掌擊向韓杜麵門,右掌輕飄飄的斜斜拍出,兜了個圈子,迴攻他肋間。


    這一招雖然看似平淡無奇,卻揉合了五虎斷門刀的霸道,迴風撫柳手的輕盈,兼具大青山淵停嶽恃的氣度,三者配合的天衣無縫,恰到好處,羅安素此招一出,隻待韓杜暫避得這麽一避,自己便可得先機,後招源源不斷而至,雖無必勝把握,但隻要不敗,便無虞了。


    烈火長老看得咂舌不已,心道:“這小子果然便是華玉峰的弟子,師父古怪,徒弟也古怪,唉他小小年紀,武功竟恁的了得。”烈火長老在一旁心念未了,羅安素左掌已然擊到,韓杜巋然不動,這一掌眼看避無可避,烈火長老‘哎呦’一聲,就要上前。


    但說時遲,那時快,韓杜玉扇一抖,‘唰‘的一聲,居然直指羅安素胸前檀中穴。這一招後發先至,攻的正是羅安素不得不守,雷霆萬鈞之勢居然被他輕描淡寫間化於無形。


    羅安素大是駭然,華玉峰的武功並無名目,但這第四百三十七招威力之巨,連華玉峰自己也頗為推崇,這一招為占先機,自是全力而為,此時眼見韓杜的扇子在自己胸前凝立不動,倒像是自己生生往上撞一般,羅安素深吸一口氣,往後急躍,饒是羅安素輕功了得,這一躍也是勉力為之,姿勢難看自不必說,隻覺氣血翻騰,‘騰騰’退了兩步,才站住了身子。


    韓杜倒不追擊,拿起扇子搖了搖,微微笑道:“兄台小心了。”


    羅安素臉上一紅,暗暗調勻氣息。


    兩人招式都是一般的詭奇,以快打快,一合即分,旁人並未看清,直到韓杜撫扇而立,旁邊的教眾才轟然一聲‘好’。


    羅安素輕鬆贏了烈火長老,此時正是興頭之上,信心滿懷,卻不料韓杜輕飄飄一招,即敗下陣,他心中的那麵退堂鼓,難免就要敲上這麽一敲了。


    但一抬眼,隻見韓杜雙眼斜睨,一副輕視神色,不禁胸中一熱,激起了少年人的好勝之心,雙掌一揚,道:“有僭了。”他自出江湖以來與人動手,無不是被逼無奈,心下難免氣不足勢不壯,但此時氣充胸臆,一心隻想取勝,出手自然行雲流水,十分順暢,自覺練了七年的武功,這時算是全然發揮了出來。


    韓杜麵帶微笑,左足點地,身子旋轉,輕飄飄的隻以折扇輕點微戳,竟然化解了羅安素連續的猛攻。


    羅安素不急不躁,沉著出招,漸漸的招式越發的精妙,身形也愈發飄逸。


    旁人隻見二人寬袍緩帶,都是一般的揮灑自如,當真是翩若驚鴻,宛如遊龍,令人心曠神怡,心中暗暗喝彩。


    但羅安素卻越打越覺得韓杜的一招一式間都透著古怪。


    華玉峰少年甫出道時,曾以至樂劍和秋水掌名動江湖,但他後來機緣巧合,竟然習得各派武功,他本是天縱聰慧,融會貫通之後,巧加運用,使出來的武功門門似是而非,招招匪夷所思,縱橫江湖幾無敵手,於是頗嫌長劍累贅,又有殺氣,改而使起了折扇。


    他於這折扇中的點、刺、削、擋、戳、挑等諸般運用當真是無一不精,可稱的上是江湖第一人,這門得意絕技自然也傳給了羅安素。


    羅安素剛下山時怕被人認出,雖然一直沒敢使用,但對折扇的種種用法卻了然於心,現在見韓杜的折扇招式雖然也是平平無奇,但卻好像是專為克製自己的武功而創,往往招式使到一半,被他折扇一點,再也無法使下去了,隻覺縛手縛腳,氣悶得緊,隻想大叫大嚷一番,方才舒服。


    忽然一個疏神,‘啪’的一聲,被韓杜在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隻聽韓杜笑道:“羅兄,這逍遙劄記裏的武功,你可曾學過麽?”羅安素一怔,這一招雖然匪夷所思,但自己卻隱隱似曾相識。


    韓杜一擊既中,便飄身而退,教眾又是轟然叫好。


    韓杜意態悠閑,折扇輕搖,微微一笑道:“羅兄,在下可又要攻你的肩背了。”轉頭對烈火長老道:“他剛才那招,其實是可以躲過的,你看清楚了。”話音剛落,身形晃動,已欺進到羅安素身前。


    羅安素聽他提前說出要攻自己肩背,對自己的輕視,真是無以複加,但心中雖然氣憤,卻早已暗暗提防。見韓杜欺身而進,不守反攻,左拳搶出,直指韓杜前胸。韓杜‘咦’了一聲,似乎有些詫異,但兩人僅交了三招,在第四招上,‘啪’的一聲,羅安素背上果然又中了韓杜一下。


    烈火長老拍掌叫好,欽佩之情,形於顏色,向腐土長老看去,心道:“原來韓公子武功如此了得,卻沒聽你說起過。”腐土長老滿是青氣的馬臉上也頗有得色,眾教眾更是歡聲雷動。這位教主兒子自小不在教中,眾人也隻是聽說教主有這麽一個兒子而已,大家都說他跟隨他的母親衛夫人在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修習武藝。


    半年前他迴到教中,不久即遇上了羅安素幾次三番前來尋釁,教主不在教中,青龍教自以他為首,但他拿羅安素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眾人雖然嘴上不說,心裏自是大大的瞧不起這個韓公子,此時見他武功如此精妙,人人心中都是一般的想法:“羅安素是故弄玄虛,不敢與青龍教正麵為敵,若是他敢與韓公子打上一架,韓公子未必便輸。”


    羅安素心中一片茫然,見韓杜折扇輕搖,心中隻道:“不可能的,他的每一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來勢去勢,簡直比自己練過的武功還熟悉,但,怎麽……”韓杜笑道:“羅兄,服了麽?”要照此前,羅安素肯定想著如何跑了,但此時心中一個聲音卻大聲道:“我不服,我不服。”揮動雙掌,又撲身而上。


    他這次的攻勢越發的淩厲,招式間的威力被韓杜一激,也慢慢的發揮了出來。但說也奇怪,韓杜所練的武功,似乎就是專門為克製羅安素而來,隻要韓杜折扇一點,無論羅安素如何出招,總是到了一半便使不下去了。


    羅安素隻覺周身似有一層蛛絲一般,纏得自己手腳都無法抬舉了,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眾人隻見韓杜的折扇虛點,每一下都沒有點到羅安素身上,但羅安素卻恍如喝醉酒般腳步踉蹌,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般的瀟灑了。不由麵麵相覷,均感駭然,對韓公子的敬佩,自是又加深了幾分。


    羅安素心中卻是越來越涼,見自己一招使出,韓杜又是折扇虛指,點的正是自己所不得不救,忽然心中起了執拗之性,拚著讓他一點,哪怕就此受傷斃命,也要把這一招使完,韓杜一笑退開,問道:“羅兄要拚命麽。”羅安素道:“正是。”猱身而上,果然全是隻攻不守的架勢,再也不理會韓杜的折扇,一味隻是出招,隻覺得心中終於暢快,身法也複又瀟灑了起來。


    但隻聽的‘啪啪’聲響,羅安素胸腹、手臂,不斷被韓杜的折扇打中,韓杜似是有心要羅安素出醜,雖然這每一下都可讓羅安素受傷倒地,束手就擒,但他偏偏毫不用力,羅安素隻覺得身上微微生疼,心中卻越來越涼,鬥誌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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