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官道上一人縱馬而來,遠遠的便叫:“師妹!”正是那青山弟子,雲麗雅的師兄。


    雲麗雅看了一眼羅安素,大聲答道:“我沒事。”那少年奔到近前滾身下馬,踉踉蹌蹌走到雲麗雅馬前,忽見雲麗雅身前衣服上滿是鮮血,驚道:“你受傷了?”


    雲麗雅道:“我沒事,是這位洛大哥救了我,他,他受傷了。”那少年這才迴身對羅安素道:“多謝你了,你的傷不要緊吧?”羅安素笑道:“已無礙了。”雲麗雅翻身下馬道:“這是我師兄,他叫文博書,”頓了頓又道:“我是第一次和他下山……我們……”


    似乎想說點什麽,卻轉口問道:“你的傷沒事吧?”羅安素笑了笑道:“沒事了。”他一來記掛唐長明等的情況,二來怕被文博書和雲麗雅看出了破綻,不想和他們糾纏,當下拱了拱手道:“文兄弟,雲姑娘,在下有點事先告辭了。”說著也不等他們答話,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


    羅安素很快便奔到了剛才那林子邊,但極目望去,林中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人影呢?當下不禁有些失望,躊躇半晌,向北而去。


    走了半天到了一個市鎮上,眼見快要天黑了,便找了家旅店投宿。


    羅安素吃過晚飯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日間與那紅袍人的打鬥一招一式都一直在眼前直晃,他此時隻巴不得能再有個人和自己打上一架。


    想著想著,心裏就像有一隻小猴兒在不停的撓,不由得在床上便踢腿展臂,忽然牽動傷處。羅安素‘啊’的一聲,解開自己的衣襟一看,隻見胸口赫然一個淺淺的手印。羅安素吐了吐舌頭,心道:自己隻顧高興,可這次受的傷也著實不輕。當下不敢怠慢,靜坐在床上運功療傷。


    坐到中夜,忽然聽得旅店外有人輕聲道:“咦,這不是洛兄弟的馬嗎。”說話的正是唐長明。


    羅安素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心中暗喜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他們果然沒走遠。”隻聽楊奇道:“我看這個洛城不是一般人物,他追著那鬼變神行而去,也不知勝敗如何。”羅安素暗暗稱奇,這鬼變神行的名頭,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那紅袍人看不出多大年紀,卻原來有個外號叫鬼變神行。羅安素心道:“楊兄,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物呀。”


    又聽得唐長明道:“單看他的馬便已然不凡了,可惜當時不能結交。”揚士奇道:“那洛城與青山派不知結下了什麽梁子,他來曆不明,咱們犯不著為他得罪青山派。”唐長明道:“楊兄弟說得很是。”


    兩人又說了一陣,卻是說一些幫派的事,羅安素越聽越奇,這唐長明和揚士奇不知是什麽來路,居然約齊了十幾個幫派要做一件什麽大事,這些幫派雖然多數不曾聽聞,但聚在一起,勢力也不容小覷,何況聽他們言語中的意思,這還隻是一支奇兵,那麽定然還有正兵了。


    過了半晌,隻聽唐長明道:“怎麽藥鋤門的人還沒來,不是說好了三更一刻的嗎,你說他們會不會不來了?”楊奇道:“是他們有求於我們,不會不來的,何況白狗兒還跟著他們呢,隻是他們一下死了兩個長老,肯定要費些時候了。”


    過了片刻,唐長明憂道:“咱們趟這趟渾水,我心裏可沒多少把握。”楊奇道:“我們隻是去出出主意,不必事事爭先,這藥鋤門在河北勢大,籠絡了他們,於我們的事可大有好處。”唐長明道:“楊兄弟說的是。”


    羅安素心下奇怪:“這幾個人當真是好管閑事,剛剛和人打架讓那個‘羅安素’給救了,這會兒又要和藥鋤門去趟什麽渾水。”過了半晌,遠處忽然傳來幾下夜貓子的叫聲,羅安素聽到唐長明低聲道:“他們來了。”接著也學了幾下夜貓子叫。


    於是一行人的腳步匆匆走近,聽得一個聲音道:“讓唐兄弟久等了。我們在處理一些門中雜務。”聲音低沉,甚是陌生,想是藥鋤門的人了。聽說唐長明道:“貴門突逢大變,這也難怪……嗯,金長老要節哀順變。哼,這筆血債,他日咱們一定要討迴來。”金長老沒說話,想是點了點頭。


    這時聽得白狗兒的聲音道:“盤子我們踩好了,點子剛剛迴去。”羅安素一怔:什麽盤子、點子?


    唐長明嗯了一聲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於是腳步漸漸遠去,一行人匆匆的走遠了,羅安素隱約聽得唐長明問道:“你們是怎麽和素水門的人結下梁子的?”羅安素一聽,差點跳起來:素水門,素水門怎麽會在這裏?


    羅安素趕緊跳出窗外,此時正是二月底,星月稀疏。


    羅安素遠遠看見一夥人匆匆走遠,卻看不真切,他悄悄急追,很快便跟在眾人後麵,聽得那個金長老邊走邊在向唐長明等介紹己方的人眾,唐長明等一一見禮,羅安素仔細分辨,藥鋤門來了有二十四個人,唐長明這邊卻隻見他和楊奇、白狗兒三人,其餘三個並沒來。


    這一行人不再說話,匆匆的走出鎮外。羅安素跟在他們身後向東走了十多裏,來到一座小山腳下,一行人沿著山邊又走了四五裏,來到一個小山坳。


    羅安素見那山坳中隱約有一片大屋,黑沉沉的看不真切。這時路旁忽然竄出兩個人來,低聲喝道:“是藥鋤門的兄弟嗎?”唐長明站出來道:“馬兄弟嗎,是我們。”原來是馬天石和盧遠。


    馬天石低聲道:“關兄弟和另一個藥鋤門的兄弟在前邊,點子毫無防備,看來我們今晚可以輕易得手了。”這時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說怒道:“我們又不是來偷襲的,什麽叫毫無防備。”


    金長老低聲喝道:“常兄弟不得無禮,我們深更半夜而來,事先也未通報,跟偷襲也差不多了。隻是他們無緣無故的傷了我們幾個兄弟,又害得我們被朝廷鷹犬盯上,計長老和任長老因此而死,此種行事雖然有點不夠光明正大,那也說不得了。”


    那‘常兄弟’哼了一聲沒說話。


    唐長明哈哈一笑,接著給他們互相介紹,看來馬天石等人先前並沒有見過藥鋤門的人。


    羅安素趁他們說話之際,從他們身邊悄悄掠過,眾人誰也沒發覺。


    他知道前麵還有兩個人,加倍小心,果見前麵草叢中伏著兩個人,那是關河和另一個藥鋤門的弟子了。


    他輕輕掠過,二人恍惚未覺。


    很快的,來到了那片大屋旁,那大屋剛好建在兩山夾坳之處,黑沉沉的也看不清有幾進,隻是院牆高聳,若要到後院,非得從大門進不可。羅安素悄悄繞到那大屋左側,見大屋四周的院牆足有兩丈多高,不禁心下疑惑,是誰在這山坳中建了這麽一座大屋,真的是素水門嗎?


    他隻是隱隱聽到唐長明說了‘素水門’這三個字,後來卻再沒聽見他們說了。想了想,躍上了牆頭也不跳下,伏在牆頭上,等著藥鋤門和唐長明等人過來。


    大屋中依然是死氣沉沉的,不像是有人居住。


    此時正是半夜,連兩邊的山上也是悄無一點聲息。


    羅安素剛伏下身子沒多久,便聽到前麵漸漸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唐長明和藥鋤門等一幹人眾在屋前停下了。一陣腳步‘沙沙’後就此寂然無聲了,過了片刻仍未見動靜,羅安素正感奇怪,忽然院牆邊走來了五個人。


    羅安素暗暗好笑:自己想到了從旁邊的院牆進入,難道他們便想不到?隻見他們中一個人站在牆角下做人牆,另外四個踏著他的肩膀一一躍上牆來。這院牆有兩丈多高,他們可不能像羅安素那般一躍而上,那四個人就在羅安素不遠的地方爬上牆,幸而並沒有發現他。


    隻見他們往院內看了看,互相比了個手勢,其中一個人便跳了下去,但說來也奇怪,這人跳下去連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甚至連落地的聲音都沒聽見。


    羅安素有些奇怪,睜大眼睛看過去,但院牆下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餘下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又有一個人跳了下去,這一次也是一樣,跳下去的人就好像被無盡的黑暗給吞沒了,又或者是由於院牆裏麵深不可測,那跳下去的兩人現在還沒有落地。


    那剩下的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均感駭然,在院牆上呆了片刻,卻怎麽也不敢跳下去了,羅安素也是心下悚然,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貿然往下跳。


    那兩個人迴身跳下牆頭,和牆外的那個人低聲說了兩句,三人匆匆的走了。


    羅安素向院中望了一眼,心中微有寒意,隻覺這黑沉沉的大屋似是一隻怪獸般,要擇人而噬,過了一會兒,前邊門外傳來一陣悶雷也似的大喝:“你們鬼鬼祟祟的搗什麽鬼,快給老子開門!”羅安素聽出這正是那個‘常兄弟’,這句話隻有後麵那句‘快給老子開門’最為響亮,想來他是因為說到‘鬼鬼祟祟’四個字時心中有愧。


    但他這一聲大喝,隻震得兩邊山上不停傳來‘開門開門’的迴音,雖然聲勢大是雄壯,但無人應答,未免顯得曲高和寡,隻聽得‘開門開門’的迴音漸漸消逝之後,四周又是一片寂靜,連藥鋤門的人都好像消失了。


    羅安素雖然隻是一個看客,但於這一片難耐的寂靜之中,還是聽見了自己‘怦怦’的心跳。


    忽然,大屋裏響起了一個‘嗚嗚’的聲音,羅安素和眾人都是嚇了一大跳,那聲音響而不絕,似是洞簫,又不太像,隻聽得似乎是在吹奏一首曲子。


    隻聽這曲子時而低迴婉轉,如泣如訴,時而雄渾高亢,如歌如鳴。


    羅安素聽得有些出神,隻覺作這曲子的人胸中的苦悶悲傷,實不在華玉峰前輩之下。


    忽然間,曲風一變,歡快活潑,明媚欣喜,於這暗夜中聽來,人人都似乎鬆了一口氣。


    沒多久,那樂聲便嘎然而止,四周又迴複了一片寂靜。


    那樂聲尚在時不覺得有何不對,此時樂聲一停,羅安素才覺這樂聲忽然而起又忽然而止,實在太過詭異,隻覺眼前這大屋比剛來時的寂靜無聲越發的瘮人。


    果然外麵那‘常兄弟’忍不住又大聲喝道:“有本事開門迎客,吹吹拉拉的,你叫喪哪。”話音剛落,隻聽大屋院中傳來一聲慘叫。


    隻是那慘叫也如剛才的樂聲一般,還沒叫完就嘎然而止,奇的是若是慘叫之人被人捂住嘴,那也應該有‘唔唔’掙紮聲,不會如此忽然安靜,這叫聲宛如虛空中來,又由虛空中去,羅安素隻聽的心中一顫。


    門外眾人麵麵相覷,他們認得這是剛剛進去的藥鋤門弟子王老四。原來剛才一共有十個人分別準備從左右兩邊的院牆翻而入內,除了羅安素所見的五個,還有五個從右側進去。隻是他們報仇心切,又或是勇猛無當,還未等探出虛實,便一個個如下餃子般全跳下去了,因此藥鋤門來了二十四個人,一下卻折沒了六個。這時聽到本派幫眾的慘叫聲,藥鋤門下人人既怒且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忽然又一個聲音大笑了兩聲道:“山東燕子門唐長明等夤夜來訪,甚是造次,還請主人見諒。”


    羅安素心裏笑了笑:好管閑事的唐長明也有些懼了,他的聲音雖大,但那幾聲笑,實在是幹癟聊賴之至。


    過了一會兒,屋中傳來一個聲音道:“燕子門遠在山東,怎麽跑到河北管起閑事來了?”那聲音冷冰冰,硬梆梆,飄飄渺渺,渾不似生人的說話,眾人聽了,都是忽覺沒來由的一陣寒意,唐長明似乎打了一個顫,沒有接口。


    這時聽得楊奇的聲音道:“你們素水門也遠在西南川中,又為何來到河北,還好端端的打傷了藥鋤門的幾個兄弟?”


    過了半晌,那聲音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們進來吧。”每個人聽了,都覺得頭皮發麻,就好像這句話是閻羅王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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