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這樣無聊地在水上飄蕩,桃花就隻好又開始做起了手工活兒,桃花的錢袋在搬家的時候找不到了,她本來想在上麵繡上右右,但是大概繡活物比較挑戰,也可能是桃花對繪畫缺乏天分,竟然被花薇兒認成了羊,沒有辦法,桃花索性重新繡了一個卡通版本的賤狗,一隻黑黑的大眼圈,一看就是右右嘛。


    桃花平日裏不太愛動針線,做起活兒來速度也慢,因此每一件都來之不易,這個錢袋丟了,桃花很是心疼,隻好又照著原來的模樣再做上一個。


    隔壁的周娘子想必是個擅長彈琴的,每日的未時左右便能聽到有悠揚的琴聲傳來。頭幾日桃花還感到了幾分新奇,但是過不了幾日便發現這也是個折磨,因為每日都是同一首曲子!


    就算是這曲《廣陵散》被她彈得再紛披燦爛,戈矛縱橫,一遍又一遍地聽下來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更別提有時候一旦遇到彈錯了,或者是彈得不滿意,周芝都會再加練上一個時辰。


    有過那次不太愉快的初次相見之後,桃花也歇了想要與周芝交個朋友的心思。倒是周芝,不知是因為在桃花身上找到了滿足感,還是因為這航程的無聊,讓丫鬟來叫過桃花兩次,每次都是一副紆尊降貴召見下屬的模樣,桃花便也不願再去了,小丫鬟再來,桃花便推說今日身體不舒服,手中的繡活兒正到了關鍵的地方之類的借口給推了過去。周芝便也知趣地不再找她了。


    桃花喜歡在一清早坐在甲板上吹風,太陽在這個時候還不毒,河上的風雖然有些涼。卻能夠帶來一上午的清爽,配上一杯熱茶,實在是很好的享受。


    隻可惜家中與桃花同樣有這個興趣的,就隻有方延煜而已。


    今日方延煜卻是有些憂慮的模樣,迎著晨曦,靜靜地看著遠處**不清的樹影。


    “大哥,你怎麽啦?”


    桃花的兩隻爪子捧著熱茶。湊了上去。


    方延煜迴頭瞧見了桃花,輕輕一笑。將茶盞接了過去:“怎麽不穿得多一點兒?同你說了幾次了?早上的風寒,要多加些衣裳。”


    “我穿的挺多的了,裏頭還加了一件薄棉衣呢,哪像你呀。一大早就站在欄杆這兒吹風,連身上都是冷的了。”


    桃花說著,伸出手摸了摸方延煜的胳膊,隔著衣料也能感覺到裏麵有些涼了,桃花討好地貼了上去,挎著方延煜的胳膊。


    “哥,我聽文墨說你最近這幾日每日都要寫出好多篇文章,哥哥著急了?”


    方延煜任桃花挽著他,一手隨意地摸著桃花的腦袋。聽了桃花的話,他的手停了下來:“文墨這小子,怎麽什麽都往外說呢?”


    “文墨傻傻的。隨便一誑他就知道的啊,哥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到底在愁什麽呀?”


    “有什麽可愁的,你這個小腦袋就別瞎想了。”方延煜的手放了下來。


    桃花背著手,轉到了方延煜的正麵,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那……就讓我猜猜看吧,如果我猜出來了。你就同我聊聊,好不好?”


    方延煜見桃花這幅樣子,反倒笑了起來:“好,那你就猜猜看,讓我看看桃花這個能編出好話本的小腦袋又在想什麽故事了?”


    桃花得逞地一笑:“那大哥你就聽聽看嘍,嗯……大哥你的頭腦聰明,書讀得透,而且又思考縝密,筆下的文采也好……”


    方延煜被桃花這沒頭沒腦的誇獎給逗笑了:“你這是要專門稱讚我嗎?哎呀,被到現在連四書都沒有讀完的親妹子這樣稱讚,我可很是慚愧啊。”


    桃花一扭身躲過了方延煜又要來扒拉自己腦袋的大手:“這些話都是聽允文哥還有縣學的先生說的,才不是我自己瞎編的呢。他們一直都認為,無論是州試、還是會試,大哥都是有實力能夠奪魁的,然而大哥雖然都輕鬆地考上了,卻沒能夠拿到第一名,這是為什麽呢?”


    方德秋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了起來。


    桃花清清嗓子,繼續道:“過去的七屆科舉,狀元全部都是第一個提交試卷的人,就連後麵人的排序,也幾乎是在殿試上的交卷順序來排的,因為上皇重視才思敏捷、筆下千言的考生。


    而受到殿試的影響,會試的考官也會自然地偏好先交卷子的考生,在會試之中,能夠參加考試的基本上都是通過了州試的貢生,那麽水平是有一定保證的,皇上又看中文思敏捷之人,那麽把答題速度快的卷子排到前麵肯定是沒有錯的。


    而大哥你呢,什麽條件都具備了,唯一比不上他們的,就是責任心。”


    “責任心?”方延煜低聲地重複著。


    “就是啊,責任心,大哥你喜歡舉一反三,就連平日裏說話都是這樣,更不要提在考場上答題了。會試中問的都是與家國有關的重大策論,這些東西又怎麽能不通過深思熟慮,隻是隨意胡扯,再將書本上的聖人之言胡拚亂湊便這樣草草交上去呢,然而這樣舉一反三的結果就是……大哥你的卷子幾乎不可能被排到前麵……”


    方延煜苦笑了一下:“我哪裏有你說的這麽厲害,我無法將理想的答案在最快的時間裏寫上去,隻能說明我的水平還不夠,別人交得快,也不能就說別人寫的不好。”


    桃花委屈地扁扁嘴:“我不是亂說啊,每三甲的答案都會被抄錄以後拿到書肆發行,咱們全部都買了的啊,確實是不怎麽樣啊,我雖然自己寫不出來,但是好壞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文墨他把你這些日子練習的草紙都拿給我看了,你自己匆匆寫出來的東西明明也不比他們的差嘛,卻被你自己團成一團,看都不願意再看一眼……”


    方延煜看著替自己委屈不值的桃花,胸中湧起了一股暖意:“沒事的,我也不是多煩惱這種事情,反正隻要考上了便好,隻不過……我想如果能夠考一個好一些的名次,你同爹娘應該會更加覺得……麵上有光一些……”


    桃花將方延煜手中已經涼了的茶盞放到地上,伸出熱乎乎的白胖爪子暖著他的:“大哥不要這麽想啊,咱們家有一個讀書人,就已經足夠爹娘高興的了,至於我嘛……能夠這樣恪守本心的大哥,遠遠比毛毛躁躁的大哥更讓我覺得驕傲呀。”


    方延煜與桃花正沉浸在這美好的兄妹溫馨氛圍中的時候,一個甜美刻意的嗓音插了進來。


    “方家妹妹,怎麽這麽早就在觀賞美景嗎?”


    桃花轉過身去,隻見周芝正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慢慢地朝著自己走過來,少見地熱情招唿著自己。等到站到了麵前,才又好似才看見方延煜這個大活人一般,有些吃驚地道:“這位……難道就是方妹妹的大哥嗎?”


    說著,羞澀地朝著方延煜行了一個福禮,一雙眼睛柔柔地看著方延煜,嬌羞地笑了起來,當然,仍不忘用袖子遮擋著嘴巴。


    方延煜今日穿了一襲茶白的直綴,腰間係著一條桃花親手做的皂底繡金雲紋的腰帶,上麵掛著一塊羊脂玉環,臨江一站,確實是玉樹臨風俊美非常。


    周芝的眼睛仿佛要冒出了水一般地嬌聲笑著:“早就知道方妹妹有個長兄,隻是沒想到竟會在今日偶遇……昨日聽下人說方大哥已經過了會試,此次便是去東京參加殿試是嗎?小妹在這裏預祝方大哥檀宮折桂了!”


    方延煜顯然沒有料到周芝竟然會朝著他們兩個走過來,這甲板上麵除了桅杆是空空蕩蕩,從老遠便能看見對麵的人,因此這兩戶人家雖然是男女有別,多日以來也沒有過衝撞的情況,誰知這周芝是如何做到了“偶遇”的。


    方延煜趕忙迴了一揖,便借口要迴去讀書,匆匆地迴了船艙,桃花本也要就此告別,誰知卻被周芝給叫住了。


    “方妹妹,咱們也算是挺熟的了,隻是沒有想到,方家妹妹瞞著我的事情竟還不少呢?該說是真人不露相好呢,還是妹妹你故弄玄虛好呢?”周芝似笑非笑地看著桃花。


    桃花對著她擠出了一個大大的假笑,亮出了一整排潔白的牙齒給她,換來了周芝有些羞惱的怒視。


    “姐姐這是怎麽說的呀,你隻是一個勁兒地問我蕊姐姐的事,又沒有問我家裏的事情,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就沒有拿出來煩姐姐嘛。


    要是早知道姐姐知道了這些事情會對我有所改變……那便早就說了呢。”


    周芝聽了桃花的話,臉上這才褪下的羞紅又迅速地爬了上來,張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桃花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又有些感到她可憐,便隻好歎了口氣說道:“周姐姐家中優渥,大概是習慣了如此看人吧。我呢……出身貧寒,雖說如今家中也是做了生意,卻學不會這多財善賈的本事,我是覺得,人與人之間吧……有些事情不是那麽必要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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