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媳婦抓不住流氓。


    程還招狠了心,雖然留了活扣,還是遭了一把罪,一條兩指寬的紅印子連接了兩耳之間的白嫩皮膚,喉嚨紅腫,沙啞得說不出話來。


    “大姑子,你這是什麽意思?還招是你親生的,你們就這麽折騰?”唐氏今天從外頭迴來,滿耳朵聽得都是風言風語,迴到家中一看,她們還真是下足了本錢。


    “什麽意思?我們還招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家,遇見了這種事兒,臉嫩性子剛,我的魂兒都快給嚇掉了,你一會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的指著我問?你還是不是孩子的舅母?趕快讓人請大夫去!”


    “不行”唐氏冷冷地答道,“本來沒有什麽的事情,你們生生要給鬧大,如今又在我的家裏頭上吊,傳了出去,我的桃花還怎麽找婆家?”


    “方唐氏!”方秀英氣憤得站了起來:“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我把好好的孩子托付給你們夫婦倆,你們沒有照看好,出了這樣的事兒,不說替你外甥女撐腰,連個大夫都不許我們請,你安得什麽心?老三,你就這麽看著?”


    方德秋皺著眉頭,剛要說話,唐氏平靜地開口了:“大姑子,我們一直什麽都沒說,就是想給你留著臉麵,但是你要是執意這麽做,還要把還招的這件事兒全都推到我們家人頭上的話,我想你們還是離開吧,我們家這兒是個小買賣,經不起這樣的事兒。”


    方秀英怒目圓睜:“你這是要趕我們走?什麽臉麵?哼!你們家是什麽有臉麵的人家嗎?我們做什麽了,孩子出了事兒,要按你們說的,我們就得吃這個啞巴虧?要不是你們家四郎,能出這樣的事兒?”


    方德秋沉聲道:“大姐,你這是什麽意思?還招落了水這是意外,怎麽能算到四郎的頭上。”


    “怎麽不算在他的頭上?和還招一起去河邊兒。他扔下了還招一個姑娘家不管,就這麽轉身走了,要不然多個人照看,怎麽會掉到水裏頭去?”


    “我們煜兒為什麽躲著還招。你還不知道嗎?大姑子,要是非得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也沒有什麽不好啟齒的了,還招本來是和桃花還有兩個丫頭一起,一進了那人群,還招就甩開桃花朝著煜兒身邊兒靠,還,還貼得……煜兒覺得不好,這才走開的,再說了。當時也讓家裏的丫鬟跟著還招一起,根本就出不了什麽事兒。


    至於還招掉到水裏,我都找薇兒問了,還招到了岸邊不肯迴去,和那歐安易歐少爺搭話。這個時候人群擠了起來有人落水,薇兒本來是拉住還招的,是她甩開了花薇兒的手拽著那歐少爺掉下了河,你不知道嗎?”


    被問到的程還招眼中含淚,委屈地:“舅母怎麽能這麽說,竟把我成了這般無恥之人……”尚未恢複的嗓音有些粗啞,說著。便落了淚。


    方德秋顯然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出,見到外甥女哭得可憐,便問唐氏道:“確實是這樣嗎,會不會是薇兒看錯了?她可能是怕咱們怪罪,扯了謊也說不定……”


    “官人,事發意外。我根本不會怪薇兒,她沒有必要撒謊。再說了,當時那水裏頭掉進去了不少的人,若是隻有你們兩個,還能說得過去。那麽多的人,又哪裏談得上什麽輕薄的說法?”


    唐氏歎了口氣:“這個歐公子,咱們家也有接觸,哪裏是個能被這樣的伎倆套住的人,就算還招將來嫁過去了,也不是什麽良配……”


    “唐氏”在一旁聽著的方秀英開口了,“不管這當時的情形是什麽樣,我家還招和他歐安易一起掉進了水裏是事實,又被他救了也是,還招為了這事兒尋了死,證明她是清白剛烈的,這個事兒,我不會由著他歐安易輕易地給推諉了,你就少在這兒裝出一副好心的樣子,我隻問你,這個大夫,你給不給請?”


    “不能”唐氏迴答得幹脆。


    “你!老三!你是啞巴了?你說句話,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說!”


    “大姐,還招是你的親姑娘,這不是個體麵事兒,還是得過且過吧……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我們也沒有辦法,桃花將來還得嫁人,我看你們,還是出去住吧。以後同歐公子的事兒,不管你們成與不成,我們辛道管不了,也不指著沾你們的光。”


    方德秋想了良久,還是下了逐客令。


    “好哇,老三,好哇。”方秀英想了想,還是咽下了“難怪娘說養了隻白眼狼”這句話,凡事留一線,該低頭的時候能低下頭,這是方秀英比其他方家人更精明的地方。


    方秀英帶著還招去了油坊,大郎派人去了趟王家,居然也不留她們,勸她息事寧人的好,相較於老三家,大郎家的態度更讓方秀英心寒,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她又哪裏能放棄,索性帶著還招去了客棧,讓小二給叫兩家的大夫看傷。


    前一日剛發生過那樣的事故,平陵所有的醫館都忙得腳不著地,聽說隻是住在二流客棧裏的外地母女,都不肯出診。方秀英索性帶著還招大張旗鼓地去了醫館,還招露出了頸子上的勒痕,再加上方秀英聲淚俱下的控訴,知道這事兒的人更多了一些。


    事發的第二日,桃花就去歐府找歐安易問了個究竟,當時程還招扯了他落水,經曆過不少這類“意外”的歐安易當然明白這個姑娘的打算,故而直接叫了成安,成安應聲就往下跳,哪成想站在一旁的常萬昌沒有明白過來,還要伸手救他們,結果自己也落了水。


    桃花萬分糾結地問他預備怎麽辦,歐安易卻隻是揉揉她的頭告訴她大人的事情小姑娘不要管,隻記得別讓她們再住在辛道就好。


    在事情剛發生的前兩天,歐安易那邊沒有傳出任何的迴應,歐安易還是如平日裏一樣,每天到雲天閣裏打理生意,換著不同的歌姬享樂。


    歐安易向來是風流不羈的,對於這樣的事情,他並不在意,桃花想著,也許他想通過這樣的漠視,讓程還招覺得自討沒趣,索性放棄了。畢竟她家不在平陵,她隻要迴去自己家中,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然而,方秀英向來是個有誌必達的人,既然程還招在和玉帶河邊的那個瞬間做了抉擇,她便要幫著女兒把這件事兒進行下去,於是在她們的渲染下,這件事情並沒有平息的意思。程還招在人來人往的客棧又上演了兩迴生無所戀一心求死的戲碼,這件帶著點兒桃色的事件還是引來了好事者的關心。


    人們也很快打聽出了她們是最近風頭很盛的辛道店主的親戚,出事的時候她們是一起的。然而,她們隨後便住進了客棧裏,雲天閣和辛道的往來似乎也並沒有減少,還一起推出了對在中秋那日發生意外的居民優惠的活動,便都覺得,這事兒似乎和辛道的關係並不大,桃花家對於這事兒成了旁觀者。


    在這件事兒已經成了雲天閣食客談資之後的一天,成安穿著一身嶄新的靛青葛衣,捧著一件女子的褙子。和一個頭挽一窩絲,身穿粗布衣,打折一個青涼傘兒的媒婆來到了程家母女棲身的客棧,提親了。


    成安說,當日他們一同落水,是他救了程還招上來,他除了救程還招還救了自家公子和常公子等人,情況緊急,他也是救人心切,便沒有想太多,後來聽說程姑娘因此而想要自盡,心中不安,準備了兩日,湊齊了財禮,找了媒婆前來提親。


    當媒婆當著眾人的麵兒從抹胸內掏出一張五男二女的花箋紙之後,方秀英和程還招徹底地愣住了。


    程還招款款向前,垂淚道:“小女子當日承蒙相救,實是感激,所以才想著能與救命恩人當麵道謝,並無任何非分之念,卻不知這位小哥為何要這般說謊。我雖然落水後昏厥,但是是誰救的我,還是知道的,請您迴吧。”


    方秀英上前來攬著還招的肩膀,對成安說道:“小夥子,你想要娶妻,就憑著自己的本事找,來我們這兒稱火打劫,我看你是選錯人家了!”


    兩人三言兩語,成安就成了乘人之危的登徒子。


    成安有些著急地辯解著:“二位娘子,你們誤會了,真的是我救的你……你看,這是你那日在水裏頭掉落的外衫,我當時忙著救人,就沒有來得及交給你,後來也不是道去哪裏找,這不,昨天才聽說你們的事兒……我這才……當日真的是我,不信的話可以問當場的人,他們都是看見的!”


    四周一片喧嘩,這姑娘家的衣裳都在他手上,還有什麽可說的,周圍又有個聲音說道:“是啊,就是他,那天我也在岸邊兒上,可真是嚇人,幸虧這位小夥子救了好幾個人上來!”


    程還招又羞又惱,一張粉麵氣得發紅:“你住嘴!怎麽還有你這等卑鄙無恥的人,撿了我的衣裳就想要賴上我!”


    成安規規矩矩地一揖到底:“程小娘子,在下絕無趁火打劫之意,隻是聽說了您屢次求死的事情,心中不忍罷了,若是您不願意,此時便作罷,當做在下沒有提過。”說著,將手中疊得方方正正的褙子交到方秀英手中,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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