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歐安易談妥,又結了最後一筆臘肉的錢款,桃花將製作方法,注意事項等一幹事情都寫在紙上交給了趙掌櫃。


    到手的一百兩銀子實在是太多,桃花自己一個人,連車也沒趕,是沒法帶在身上的,於是便寄存在了趙掌櫃那。


    六月底的天氣熱得上不來氣,桃花一路上挑著陰涼走也還是走了一身的熱汗。


    用身上帶的錢去雜貨鋪買了一張席子,一床紗帳幔並兩條布巾便去了縣學。夏日多蚊蟲,桃花他們在鄉下還可以在睡前燒傷一繩的野艾草,縣學裏肯定是不能用這麽粗放的法子,恐怕哥哥這陣子被叮得厲害。


    一進縣學,就見舍監期盼已久似的迎了上來。細一打聽,才知道哥哥居然病倒了,又不許旁人通知家中,見到桃花來了,舍監這才鬆了一口氣,匆匆引著桃花去了方延煜的房間。


    一進房內,隻見方延煜正靠著床頭在看書,滿臉的憔悴,連腮幫都癟了進去,還不時地咳嗽兩聲。


    桃花見到他這個模樣,鼻子一酸,眼中泛起了淚:“哥,你這是怎麽了?”


    方延煜一驚,這才看見了桃花:“沒事,就是這兩日天氣熱,一驚看來大夫,說是歲時不和,溫涼失調,已經開了藥,沒事的。”說完這麽長的一句話,又咳嗽了起來。


    桃花聽見大哥的聲音都沙啞了,走上前去,摸摸哥哥的額頭,淚水掉了下來。


    “嗓子都啞了,頭上還這麽燙,哪是沒事的樣子。”


    方延煜見到妹妹落淚,也無措了起來,急著坐起來給她擦拭:“你看你,哭什麽。就是不想讓你和爹娘著急才沒和你們說,咳咳,我再吃上兩日藥便好了,沒事的。”


    這時,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了說話聲,其中一個桃花認得正是房允文的聲音:“你這是什麽話,大家都是同門,你這般涼薄簡直枉讀聖賢書!”


    另外一個稍尖細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道:“允文兄此言差矣,大家住在學堂,都是為了臨近的州試,他方延煜囊螢映雪不也是為了這般,自己熬壞了身子,要是再染易給他人才是無行,我去提出又怎麽算是有辱斯文。”


    “呸,說得好聽,你既然如此在意,何不會你家住去,做什麽非得和我們擠。再說了,延煜可還算得上是你的親戚呢!”房允文的聲音越來越憤怒。


    “非要論起來,他還要稱我一聲姑父,就更該聽勸!”


    兩人的聲音在進門時停下了,桃花看著大哥的臉色發白,疑惑地看向門口。


    隻見走在前麵的是一個中等身形的男子,身穿一襲老舊的駝色棉布直綴,腳下踩著一雙黑布鞋,同樣磨得泛了白。端鼻薄唇,長相英俊,隻是有一分刻薄。


    他一進來看見了桃花先是一愣,接著就皺了皺眉:“延煜,這裏是學堂,怎麽可以隨意叫女眷進入。”


    “小姑夫,這是我的妹妹,方桃花。”


    桃花馬上猜到了他就是方秀秀的夫婿,柳子然了。隻是他們才剛新婚,他怎麽就住到了學堂中,真是怪事。憑借剛才在門外聽見他說的話,桃花就對他不喜,但還是斂袂上前,低聲唱喏。


    柳子然卻並不看他,徑直對著還在床上的方延煜道:“你這病拖了幾日了也不見好,大家都居於一室,恐怕多相染易,我看,你還是歸去家中吧。”


    方延煜聽到他們在門外說的話,就知道會是這樣。但是由他人提出,自己又確實無法辯駁,隻得低頭稱是。


    “不行!”


    房允文站了出來:“這間房屋是咱們三人共住,總不能就聽你一人說了算。你要是怕過了病氣,你就去找先生換一間房,或者索性迴家去住,你家離學堂算不上遠,在你成親之前不也時常迴去住?延煜家不在城內,你讓他迴家去養病,豈不是不能讀書?都到了這個時候,他耽擱不起!”


    桃花感激地看向房允文,真不愧是哥哥的好朋友。他柳子然完全無視自己,在哥哥麵前又端著架子,自家根本沒法反駁他。


    柳子然張了張口,也有些惱怒了:“我去哪裏住,總輪不到你來管!便是我不住在這間,也總會有他人來住,我也不是為了自己一人考慮,在州試之前,萬一有誰被染上了病,那又該如何!”


    再有兩個月,便是州試了。在這個關頭,不少原來不住在學堂的生員也都搬了過來。柳子然也是借口要日夜溫書,才搬離了家中。


    他和姐姐商議好,迴了家中要先哄著方秀秀。但是矛盾也很快顯現了出來,方秀秀在家中什麽活兒也不幹,本以為定能找一個家中有奴仆丫鬟的夫家。迫於現實找了柳家這樣的人家之後,馮氏隻好在出嫁前匆匆教了她幾手做飯的手藝。


    雖說手藝生疏,這頓鹹了下頓糊了的,好在吃個新鮮柳子然又刻意討好,倒也順利。隻是自從迴門之後,柳子然發現方秀秀隻會做這麽兩道菜,柳子然在姐姐的照顧下一直是奉行君子遠庖廚的,實在吃得煩膩了便隻好在學堂中吃飽一些,迴家來了少吃。


    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方秀秀非常地邋遢。日子一長,家中處處伸手抹去盡是浮灰,灶房更是無法落腳。兩人的衣裳方秀秀也去洗了,卻和沒有洗過差不多,柳子然本來衣裳就少,還被她給洗毀了一件,終於忍不住和她吵了起來。


    柳子然說方秀秀連洗衣做飯都不會,有失婦德。方秀秀就說柳子然窮得叮當響養不起媳婦,買不起好食材卻怨她不會做。


    柳子然是個讀書人,也有讀書人的傲氣。雖說被形勢所迫,不得不討好方秀秀,但是本就不可心,再加上不得不低頭的屈辱都讓他無法再留在家中,找了借口便搬了出來。


    同屋而住的居然還是方秀秀的侄子,柳子然看了也是厭煩,見方延煜生了病,便欲趕了他出去。


    “允文兄,不用說了。姑夫說得也有道理,這一陣子你每日熬藥照顧我,也耽誤了不少的精力。擔心萬一真的要是給你們傳了病氣,我也是惴惴不安,不如就此歸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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