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陌生的哭聲,桃花和燁兒都很驚訝,把桶留在院子裏就匆忙地進了屋。


    一進屋,就見同村的沈氏正坐在自家炕頭上抹眼淚:“嫂子,村子裏隻有你能懂我啊……咱們都差不多,你說我這日子可怎麽過啊……”一旁的唐氏不住地安慰著她。


    桃花皺了皺眉,沈氏是趙善長的遺孀,她家男人趙善長在前幾年生病去了。留下了她還有一兒一女同公公婆婆還有小叔一家生活。說來也很可憐,她婆婆雖然不像桃花奶奶馮氏那樣潑辣,卻也不是個好相處的,加上沈氏性格膽小懦弱,就愈加的會被欺負。沈氏被婆婆欺負了也不敢反抗,在和村裏別家媳婦交往的時候常常哭訴。也有人替她抱不平,找她婆婆說道說道的,結果她卻反過來替她婆婆說話。大家覺得她這個人不值交,就漸漸地不怎麽和她來往了。


    本來唐氏和沈氏也並不熟,但是自從桃花爹失蹤之後沈氏卻在村裏遇到的時候主動和唐氏攀談,認為她們同病相憐,看她主動示好,唐氏也不好拒絕,一來二去的倒是熟了起來。桃花不喜歡這個沈氏,要知道沈氏的婆婆雖然厲害,家裏也窮,可是卻也沒有克扣過沈氏和孩子的生活。再說了,婆婆的欺負要麽反抗,要麽就忍下。她這樣當麵忍下,背後找人哭訴,別人替她說話還弄得裏外不是人的實在不地道。桃花娘遭到了這麽多事兒,從來也沒在外人麵前掉過淚。桃花知道唐氏最討厭別人說她爹死了,但是這沈氏話裏話外的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桃花走進門大聲地招唿:“娘,我們迴來了,娘你教我做飯吧。嬸子好,春枝妹沒過來啊?”


    唐氏見桃花迴來了,也鬆了一口氣,“怎麽才迴來,我都快找你去了。看你倆一頭的汗,快去洗洗。”


    “嘿嘿,沒事兒,就是和燁兒又摘了點兒野果,多玩了一會兒。”


    沈氏見到他們也有些尷尬,擦了擦臉上的淚,“桃花迴來啦,哎呦,你們摘了不少哇。那啥,下午得了閑就過來看看你娘。嫂子你看這是你們家新搬家,我也沒有什麽拿出手的,想拿幾個雞蛋過來孩子她奶奶還……”


    “不用,還拿什麽東西,你過來看看我就很好了。”唐氏知道沈氏家裏的情況,趕緊拒絕道。


    桃花去廚房裏洗了把臉,用碗裝了一下的刺泡兒和桑葚走出來拿給了沈氏,“嬸子,這是我們倆摘的果子,拿迴去給春枝還有壯娃吃!”既然沈氏都看見了,桃花也不小氣,春枝今年八歲,隨了她娘的性格膽小又內向,倒是六歲的壯娃被她娘和奶奶給慣得橫得很,估計沈氏迴去了會把果子全都拿給兒子吃,這桃花就管不著了。


    “哎呦,這個桑葚真鮮亮,春枝兒和她弟弟前兩天也去摘來著都沒摘到這麽好的,桃花你是在哪兒找著的,告訴告訴嬸子唄。”


    桃花有些無語,山上的野果子有限,孩子們在這個時候都上去摘,誰發現了好地方都會互相瞞著,沈氏又不是不知道。


    “河邊兒上的,有一大棵,但是今天被我和燁兒給罷園了估計隻有青的了。”桃花當然不會透露出去地點,那可是念空找到的。


    “哦,嬸子就是問問,還能搶了你的不成。嫂子,那我走了啊。”沈氏看出來桃花不想說,就趕緊打招唿走了。


    桃花進了廚房,把摘來的果子倒進盆裏用清水泡了,仔細地清洗並且把一些帶進來的樹葉給挑出去。


    “娘——我想做果醬——家裏的白糖和給我用好不好呀——”看見在一旁生活做飯的唐氏,桃花甜甜地撒嬌道。


    農村的白糖比較金貴,一般人家都不舍得多吃,一罐白糖,往往是孩子惦記著的美味。原來在家,馮氏更是把糖罐子看得牢牢的,唐氏見平時小大人似的女兒牛皮糖一樣跟自己撒嬌,哪還有不舍得的:“用吧,吃完飯了再弄。反正我和你哥也不吃,都是你和燁兒的,但是別糟蹋東西,果醬是什麽?你要往果子裏放醬?”


    “才不是呢,您就瞧好兒吧!”桃花高興地答應著。


    吃完飯幫著桃花正在幫唐氏收拾碗筷,就聽一個高亮的嗓門在院子門口響起:“吃完飯啦——看來我來晚啦。”


    原來是趙大強的婆娘張氏挎著籃子來了,看見桃花正在收碗,笑嘻嘻地打趣著。


    “家裏又沒吃什麽好東西還值得你惦記?快進來!”因著趙大強和桃花爹的關係鐵,唐氏和張氏也一直處得很好。張氏為人爽利幹脆,和溫婉賢淑的唐氏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張氏生了四個小子卻沒有姑娘,一直都喜歡長得喜慶可愛的桃花,在村裏見了桃花和燁兒,也經常給塞點兒小吃食。可惜原來的桃花和張氏家的幾個淘小子的關係卻頗為緊張,每次見麵都要起爭執。


    桃花趕緊去廚房裝出了一碗果子給她們拿到炕桌上吃,張氏見了高興地說:“你看你們家桃花人長得水靈,摘的果子都比我們家混小子的個兒大!對了,這是這兩天家裏雞下的新鮮蛋,你們留著吃。”說著就把籃子拿給桃花,坐到了炕上。


    “你來還拿什麽東西啊,這麽大一籃子,婆婆不說你敗家?”農村的雞蛋舍得自家留著吃的不多,大多都攢著拿到鎮上去換油鹽醬醋。看張氏拿來了這麽多,唐氏有些替她擔心。


    “說什麽?你分家了這麽大的事兒我拿不出別的東西拿幾個雞蛋還能說我,你當是你家的婆婆呢?我可是聽說了,那老太太去趙四兒家借了十隻雞崽子當大雞給你們,村裏人都笑話著呢。省吃省喝的對自家的骨肉這麽狠,真沒見過這樣的。”


    見唐氏默許了,桃花就把籃子拿進了廚房裏,又裝出一碗野果拿到裏屋給哥哥和燁兒吃。哥哥每天吃完飯會教妹妹和弟弟認字兒,可惜燁兒卻沒有多大興趣,在延煜的懷裏困得直點頭。


    桃花迴到廚房開始忙活她的果醬。先把已經洗好的果子控幹了水,仍舊放在木盆裏,今天摘了一籃子大概能有個五六斤,洗幹淨刨出去拿出來吃的還能剩下個四斤的樣子,家裏的糖罐子裏的白糖隻有一斤多,桃花沒有舍得多放,就倒進去了一半,拌勻了醃上。桃花想要找一塊兒平整的大石頭壓在上麵讓刺泡兒和桑葚更快地出水,轉悠了半天相中了廚房用來頂門的石頭,把它仔細地刷幹淨壓在了盆裏。


    拌上糖的果子得醃一會兒,桃花正想迴上房歇一會兒,卻在門口聽見張氏正在和唐氏說著:“我昨天聽趙四家的說,她前兩天迴娘家看見你大嫂趙氏偷偷地去找了黃老婆子,還帶著不少的禮……”


    桃花聽見她提到了大娘趙氏,想起了前幾天在樹林裏看見的那一幕,忍不住悄悄地走到窗根兒下麵偷聽了起來。張氏的嗓門高亮,就算壓低了聲音,桃花在窗戶底下還是聽得到。窗戶已經被唐氏用哥哥寫過字的草紙給糊上了,看不見桃花的小腦袋。


    “黃老婆子,那是誰啊?”唐氏顯然沒聽明白。


    “你沒聽說過她啊,我也是聽趙四家的說的,她可不是什麽正經人。她家祖上聽說還是大夫呢,但是她爹就她一個姑娘,所以就把醫術傳給了她。一個女人家,哪有人敢讓她給看病啊。長得又醜,二十五歲了才嫁給一個帶著孩子的鰥夫,她現在在鎮上也開了家醫館,但是找她看病的都不是什麽好人,盡是一些樓裏的姐兒還有不正經的小妾,跟她買些不要臉的東西。”這個消息顯然很勁爆,張氏說得眉飛色舞。


    “真的假的?趙四家的說話哪有個準兒”唐氏顯然不相信。


    “她賭咒說親眼看見,你家大伯家的梅花不是要給王舉人的兒子抬妾嗎,你大嫂可能是要預備點兒什麽……”張氏開始和唐氏耳語,桃花聽不見後麵的內容了。


    “行了,今天過來看見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該迴去了,要不孩子他爹又該罵我了。”


    “我還不知道你們倆?他還敢罵你?”


    桃花聽見她們從炕上下地了,趕緊幾步小跑跑到了廚房。


    看來梅花的事兒趙氏應該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去找這樣的人。聽說王舉人的兒子成親三年,偏房妾室五六個卻還沒有孩子,舉人夫人去了州裏找高人相看,給了她一個八字,說按著這個八字抬妾必定能夠得子,這才尋到了梅花。


    桃花想,這個高人如果是真的能掐會算,那就是太不地道了。舉人兒子成親三年都沒有動靜,肯定是生育方麵有問題嘛,難不成掐算到了梅花的情況要給王舉人家找個便宜孫子,咳,太缺德了。在這種情況下嫁過去的梅花根本就不需要買什麽下三濫的藥爭寵,一定是因為梅花不是姑娘身子要想方法掩飾。桃花搖搖頭,唉,反正和自己沒什麽關係。


    再看盆裏的野果已經在糖醃和石壓的雙重作用下滲出了不少的汁水。桃花把盆裏的野果倒入到鍋裏,就著灶裏的餘熱小火燉著果子。這個時候非常關鍵,桃花用飯勺不停地攪拌著,順便再用勺子背麵碾碎沒有碎的果肉,一直到鍋裏越來越粘稠,漸漸出現了果醬的樣子。


    趕忙把鍋端下來,嚐了嚐勺子,非常的甜!幸好摘的刺泡兒和桑葚都熟得很甜,所以即使沒放多少糖味道也很好。


    桃花把一個小壇子用另一個爐台上燒好的開水仔細燙過,又把自己剛才嚐過的勺子燙了燙,小心地把鍋裏的果醬裝進壇子裏,墊上粗布,再把瓷蓋兒壓好。


    “桃花兒,晚了,快睡吧。”唐氏見桃花一直沒有迴房,擔心地過來召喚。


    “來啦——娘……我能不能再用點兒白麵呀……好不好嘛……”唉,不懂事的小蘿莉不好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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