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樂天從身上拿出一張紅色的拜帖,美女一把搶過去翻開看了一眼,半晌後,氣鼓鼓的瞪著樂天說道:“等著。”


    大門關閉,邁步進入四合院內,直接走到廂房門前,推門進去,這屋子很樸實,屋內擺設有清末民國時期的風範,李六指此刻正拿著噴壺,在窗台前給花草澆水呢。


    “來的是什麽人呢,把我們家小柔氣成這樣?”李六指隨口問道。


    美女小偷名叫曾溫柔,小柔是她的小名,隻有她親近的長輩才這麽叫她。


    “不是找我的,給,有人來拜山頭。”曾溫柔隨手把拜帖摔在桌子上。


    李六指掃了一眼,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人按照江湖規矩送拜帖,真稀罕,來,給我念念。”


    曾溫柔坐在椅子上,隨手打開拜帖朗讀:“文革開放家徒四壁,跟隨家師混口飯吃,如今北上求學問知,熊孩上門求個盤子。”


    “哐當”


    哪知道就在最後一句話說完的時候,李六指手中的噴壺掉落在地上,嚇得曾溫柔急忙轉頭看向李六指。


    “怎麽了師傅?”


    李六指雙目圓睜,仿佛嚇傻了一般,激動的抬起手,指著紅色拜帖,哆哆嗦嗦的問道:


    “來人多大年紀?”


    “20歲左右,怎麽了師傅?”曾溫柔茫然的問。


    “天哪,他還活著,哈哈師兄,你還活著,快,跟我去迎客!”


    李六指說話間,身體已經激動的不行了,哆哆嗦嗦的就要往門口走,曾溫柔見狀急忙站起來扶住李六指,不解的問:


    “師傅你這是怎麽了,不就是一張拜帖嘛,上麵寫的東西四六不通,你至於這麽激動嘛!”


    李六指激動不減,一邊走向門口一邊說:


    “你懂什麽,這是暗語,文革開放家徒四壁,艸字頭,跟隨家師混口飯吃,口落中,如今北上求學問知,北分兩邊,熊孩上門求個盤子,熊的四點水落底,這是一個燕字謎。”


    “燕字謎!神偷燕子門?”曾溫柔驚駭的問:“是你常念叨的,劫富濟貧的神偷燕子門嗎?”


    李六指激動的站住腳步,一臉傲氣的看著曾溫柔說道:


    “丫頭,我從來都沒告訴你,我,李六指,也是神偷燕子門的門人,而來的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將來有能力繼承燕子門衣缽的後人!”


    “啊!他,就憑他……真的是?”


    曾溫柔聽見賊王李六指這麽說,神情完全呆住了,她怎麽都沒想到,那個破衣爛衫的窮小子,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


    “是啊,來人就是我的後生晚輩,這拜帖的意思是說,改革開放時期走散的門人,如今收了個徒弟,來到咱的地頭發展,特此來拜見,我的後生晚輩,20多年沒見了,我能不激動嗎!”


    “師傅。”曾溫柔一把扯住李六指,撒嬌的說道:“你也說來人是你的後生晚輩,你親自去迎接,這像話嘛!”


    “你說的對。”李六指緩過神來,“是我太激動了,小柔啊,你去帶著他進來,等等,先擺上堂口,我還真想看看那老東西交出來的徒弟,手上學到了多少本事。”


    “擺堂口?什麽意思?”曾溫柔疑惑的問。


    “你這剛入行的小毛丫頭,哪懂我說的啥意思,去去,把人給我請進來,快點。”李六指內心很急躁,監獄裏關了這麽多年,剛出來沒多久就有門人來找,這能不讓他激動嘛。


    曾溫柔也看出李六指的態度,雖然心裏不願意,但還是走出廂房,直奔大門而去。


    木門再次打開,樂天嬉皮笑臉的站在門口,曾溫柔上下打量著看了好幾圈,見樂天身上一件洗的發白的文化衫,下身一條打著補丁的牛仔褲,腳下一雙懶漢鞋,這活脫脫的一個進城打工的民工嘛!哪點像傳說神偷門的弟子了!


    不過再想起今天他幫助自己脫身,也知道樂天有點本事,口氣和善的說道:


    “你是燕子門的人?”


    “師姐好。”樂天嘴倒是甜,先叫了一聲師姐,同樣也化解了曾溫柔心裏的怒意。


    “我叫曾溫柔,既然咱倆是同門,你以後就叫我師姐吧。”曾溫柔雖然自我介紹,但還是有些看不起民工打扮的樂天。


    樂天也看出這位師姐的脾氣,連忙恭維道:“師姐長得真漂亮,不知道有男朋友嗎?”


    曾溫柔挺著胸脯調侃道:“幹嘛?要泡我啊,告訴你我可是當之無愧清華校花,在京華高材生博士生追我的人排出幾裏地,就憑你這個窮小子,想都不要想!”


    其實曾溫柔真是昧著良心說話,她那是全國聞名清華學府的高材生,而是新華電腦學校的學生。


    曾溫柔怎麽說,也不過是在樂天麵前顯擺一下自己,裝一下身為師姐的能力罷了!


    “失敬失敬,小弟我初來乍到,以後還請師姐多多照顧。”樂天連忙恭維兩句,又把曾溫捧得是美滋滋的。


    “行,以後師姐罩著你,對了。”曾溫柔想起什麽,連忙湊到樂天耳邊說:“一會進去,你不準說我今天偷東西的事。”


    她這麽說樂天早就猜到了,這燕子門門規森嚴,沒經過兩位門人認可是不可以出手下海的,而這位師姐今天出去小偷小摸,就看她半吊子的手法,一看就是背著師傅出去行竊,這要是被捅出來,估計逐出師門都有可能。


    樂天一臉壞笑的說道:“不說也行,但是吧!師姐應該不會在乎一頓飯的噢?要知道燕子門門規!”


    “好好,我請還不行嗎!”曾溫柔一拍額頭,剛剛對樂天升起的那麽一絲好感,此刻也是當然無存。


    “我聽說京華全聚德的烤鴨很好吃,每次聽師傅說我都流口水,一直想嚐嚐,師姐……”


    “你別太過分!”曾溫柔怒道,可把柄在人家手中攥著,她又能怎麽樣,看著樂天得意洋洋的傻笑,曾溫柔隻好咬著牙說:“我請!”


    這兩人在門口較勁,這給屋內李六指著急的,坐也坐不住,站在窗口看見外麵兩人聊得正歡,頓時淚流滿麵呢!


    幸好曾溫柔還記得這事,應允一頓飯之後也不再置氣,扭頭帶著樂天進入院子,指著裏麵的廂房說道:


    “我師父他老人家就在裏麵。”


    兩人走到廂房門口,樂天快速走到門前敲門,說道:


    “芽兒遞門坎,新上跳板,亮個盤子。”


    屋裏的李六指一聽這麽熟悉的黑話,兩眼老淚沒流下來,這句話的意思是,小夥子過來拜會,新人出道希望見上一麵。


    李六指雖然激動,但也端坐屋內正位,清了清嗓子說道:


    “合吾的不嫌髒,盤子是啥來遞門坎。”


    門外的樂天一聽就明白,這是說,不嫌棄偷盜的賊,就報個名號進來。


    樂天推開大門,看見裏麵的正位端坐的李六指,恭敬的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抱拳行弟子禮,“一腳門吃擱念的,眼子碰盤。”


    李六指一聽更樂了,這話的意思是,姓李的江湖人,專門拜訪見個麵。


    “老糕碎了沒?”


    “太歲海了,忠祥的很,退了海,廟裏養著。”


    這兩句話的意思,你師傅死了沒?樂天迴答,歲數大了身體還行,退出江湖山裏生活。


    李六指捋了一下胡須,一旁的曾溫柔不幹了,“喂喂,你倆說什麽呢?說點我能聽懂的行嗎?”


    李六指無奈的笑了笑,對著樂天說:“豆兒空念攢子,半開眼,缺點子,沒法子教猴崽子亮相的,唉!”


    李六指說完,情不自禁的感歎一聲,樂天一口氣沒憋住,直接笑噴出來,壞笑的看著曾溫柔。


    這妞還一臉茫然的問:“你笑啥?”


    “沒啥沒啥。”


    “丫頭,我倆說說話,你去準備點吃的,對了。”李六指想起什麽,對著樂天問:“安了根沒?”


    “捏子攢。”樂天一拱手說。


    黑話裏,堂上問安了根沒,這就是問吃飯了嗎?也有問落腳的意思。捏子攢的迴答是,沒吃,但有落腳的地方。


    李六指一捋胡子,說:“丫頭趕緊的,準備最好的吃食招待你師兄。”


    “哦!”曾溫柔轉頭就要往外走,可隨即反應過來,“不對,我明明比他大,怎麽他成我師兄了?”


    李六指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是兒徒,從小跟著你師伯學藝,跟你這個空念攢子豆兒能比嗎?”


    “啥意思?”曾溫柔頓時就蔫了,撅著嘴說:“都不明白你倆說的啥,討厭,等我買迴來吃的,你們不許說黑話。”


    可就在曾溫柔往外走的時候,樂天好死不死的來了一句,“全聚德烤鴨!”


    這句話給院子裏曾溫柔氣的啊,但也不好發作,隻好悶著頭離開院子。


    李六指慈祥的看著女徒弟離開,又看了看堂上的樂天,一伸手說:“坐。”


    樂天也不客氣,過去坐在左邊椅子上,一拱手說道:


    “總聽師傅他老人家提起師叔,今天一見,您老還是那麽老當益壯。”


    “你可別抬舉我,老了。”李六指屢著胡子說道:“芽兒是大將,眼子碰盤,念短了吧!(你是有本事的人,找我見麵,有話就說吧!)”


    “師叔謬讚了。”樂天一拱手,說:“師叔,這要是用黑話說,讀者就該罵娘了,能不能……”


    “哦哈哈……”李六指一陣哈哈大笑,“多少年沒說了,今天見到你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行,也沒外人,好好說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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