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爾森早就做好了準備。推開在旁準備協助的士兵,一邊大叫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誰都不許幫忙!”一邊身子向後一躍避開了斷牙的迎頭一斧。


    巨大的戰斧在甲板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裂紋,斷牙咧嘴哈哈一笑,仿佛對內爾森驅散士兵的舉動很是滿意。內爾森雙手握著陪伴自己征戰多年的利劍,那是父親送給自己的成人禮,他戰意高昂,長嘯一聲,向著斷牙衝去。


    多年的老對頭,從交手的第一刻起,就使出了全力。利刃和戰斧在空中激烈的碰撞,擦出一長串的火花,斷牙的攻擊勢大力沉,內爾森的反擊也恰到好處,兩人你來我往交手數迴,一時間不分上下,打了個平分秋色。


    激戰正酣,斷牙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戰斧,越戰越是狂躁,渾身的肌肉逐漸變得血紅,一擊更比一擊大力,內爾森開始變得體力不支起來。


    隨著戰鬥的進行,斷牙的攻擊不但沒有力竭之勢,反而因為獸人獨特的血脈,變得愈加的狂躁,內爾森深知,如果接著保持著眼前的攻擊節奏,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斷牙的戰斧劈成兩半了。


    “嘿!你的牙疼病治好了麽?!”內爾森腿到一個安全距離之後,麵帶譏諷的笑到,同時用手指了指嘴的部位。


    斷牙雖不精通人類的語言,可是多年與人類的交戰,多少也學會了一些詞匯,此時將內爾森的話聽得七七八八,又瞧見內爾森指著嘴部的動作,當即明白了內爾森話中的意思。


    斷牙大怒,當年那一戰,要不是自己躲避及時,險些就被內爾森將腦袋劈開,結果卻是自己下顎的一顆長牙被內爾森斬斷,這也成了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為了時刻提醒自己牢記仇恨,他將自己的名字,換成了斷牙,時間久了,所有人都隻記得他這個名字。


    如今仇敵當前,自己的痛處又被拿來當玩笑說起,斷牙頓時沒了繼續周旋的興趣,狂吼一聲,單手持斧,向著內爾森衝去,一心隻想將眼前的人影劈成數段。


    內爾森神情一凜,注視著斷牙狂衝過來的腳步,在他抬手欲劈之際,低頭向著斷牙的懷中鑽去。斷牙這一記攻擊幾乎是用了全身之力,勢大力沉,一斧子下去,身體根本收不住勢頭,眼見內爾森鑽進了懷裏,空出的左手猛地向著內爾森的頭顱抓去。


    內爾森鑽進斷牙的懷中,長劍自然施展不開,隻得將劍插在了一旁的桅杆上,翻手從腰間拔出了一把護身短刀,順勢向著斷牙的後腰狠狠刺去。


    這一擊若是中了,自己也將無暇抵擋斷牙向自己腦袋抓來的鐵手,內爾森也是沒有辦法,不得已才使出這樣同歸於盡的招數。


    短刀攜著內爾森的全力刺入了斷牙的後腰之中,獸人劇痛的咆哮了一聲,左手幾乎就要抓到了內爾森的後腦,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瞬間將獸人的手臂纏繞住,阻止了他抓下下去的動作,隨後白色的光芒迅速席卷全身,將斷牙的身體牢牢的束縛住不得動彈。


    內爾森迅速的爬起身子,將插入斷牙身上的短刀拔了出來,鮮血如泉湧般的噴了出來,被束縛的斷牙憤怒的咆哮著,大聲的用讓人聽不懂的語言咒罵著,眼中噴出的怒火,恨不得將內爾森都融化掉。


    “你這個可恥的!卑鄙的!下三濫的雜碎!”斷牙不甘的怒吼著,他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身體上的重創,開始瘋狂的在地上扭動,想要掙脫束縛住他的東西。


    內爾森粗略的擦拭了一下短刀,重新將其插迴腰間,從一旁的桅杆上拔下了自己的長劍,對著甲板的某處點了點頭。


    首領被擒,其餘的獸人,聲勢瞬間矮了下去。斷牙的這幫手下,平日裏被斷牙欺壓慣了,此時見老大都“束手就擒”了,紛紛繳械投降,絲毫沒有繼續苦戰的念頭。


    “雄獅號”的士兵們立即將獸人的武器拋入海中,然後找來粗大的麻繩,將這些獸人俘虜背靠背的綁在了一起,聚在了甲板的一側。


    混戰之時的眾人,根本不顧自己的處境,早已忘記了身在何處,如今局麵暫時穩定了下來,一個個瞬間又被拉迴到了現實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看見彼此滿身血汙的狼狽模樣,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費這麽大勁兒贏得了勝利,也不過是能更體麵的去死罷了。眾人初始的熱血逐漸冷卻了下來,隻覺得身上的傷口都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甲板上竟莫名的安靜起來,就連斷牙的咆哮聲都低沉了許多。


    兩艘船已經徹底的攪在了一起,不僅是船頭的鐵鏈,船身緊挨的部分,也被飛掠而來的獸人用鐵鏈纏在了一起。


    兩艘往日裏同樣風光無限的超級戰艦,此刻就像是水中的兩片破敗枯葉,被“烏索裏”大漩渦卷到了漩渦的中心位置,眼看,就要被卷入海底的無盡深淵之中了。


    就在獸人登上“雄獅號”之前,特朗斯拉著凱瑟琳從駕駛台上一路飛奔,來到了裝載著救生船的位置,他將海圖往凱瑟琳手中一塞,說道:“你帶著海圖離開這裏,我想,以你的法力,應該可以做到這一點。”


    “你不跟我一起走麽?我可以帶著我們兩個一起走!”凱瑟琳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忙用手拉著特朗斯的手臂。


    特朗斯淡淡的一笑,將凱瑟琳的手臂掙脫,說道:“我不能就這麽走了,老爹的屍骨未寒,我一定要為他做點什麽,大戰一觸即發,也許我能趁亂,往那個綠皮怪的身上捅兩刀也說不定呢?”少年說著,眼中閃著精光。


    凱瑟琳知道他想做什麽,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海圖,對著少年說道:“你要不走,那我就留下來陪你,我會魔法,我能幫你報仇!”


    若論之前,特朗斯肯定就覺得凱瑟琳又在使公主性子了,可是現在,看著凱瑟琳眼中關切的神情,少年的心不由得軟了幾分,差點就忍不住的答應了下來。


    狂躁的海水傾盆的暴雨,將特朗斯剛冒出來的這個念頭瞬間澆滅,想起凱瑟琳的身份,他不能由著她冒著生命的危險,做這些對她來講毫無意義的事情,如果出了什麽意外,自己就會成為帝國的罪人。


    特朗斯注視著凱瑟琳的眼睛,用平靜而又毋庸置疑的語調說道:“不可以。你是帝國未來的君王,你身上還肩負著更偉大的使命,你比我要重要的多得多。”特朗斯打斷了張嘴要說話的凱瑟琳,接著說道:“這是我的私事,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我會活著迴來的。”


    特朗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這個看似大膽甚至荒唐的想法並不是空穴來風,從他經曆過的種種事情來判斷,他隱隱的感覺到,自己可能真的不會有事。


    這兩天,他始終在想,老爹沒有透露的隱秘,到底會是怎樣的事情,他還有什麽事情,是連當著自己的麵都不能明說的,特朗斯想到,也許隻有關於到他自己的事情,老爹才會如此隱瞞的吧?


    這一切,從他“意外”的拿到水晶瓶開始,他被“突如其來”的探險機會攪動了心弦,他和老爹都能看到水晶瓶中別人看不到的內容,他甚至還跟另一枚魔眼的主人建立了某種聯係,他還能聽到那個可怕的身影不斷的唿喚,或者說,是召喚。


    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點,就是十六年前,特朗斯雖然剛剛降生,但是卻是整件事情的參與者,在那樣的環境下,他甚至還能活下來,而且還是被老爹活著帶迴了魔都,要知道,遠征軍都沒有一個人活著離開那裏。


    特朗斯覺得,他幾乎已經猜到了事情的關鍵,老爹不願告訴他的,還有臨死前一直求他原諒的事情,就是這個――他被要求活著,或許可以說是,他活著,對某些人來說有著重大的意義。


    魯伯特,一個遠古而陌生的名字,一個本來會成為偉大被銘記的名字,卻成為了有史以來最黑暗最邪惡的代名詞,這個人,是不會讓他死的,隻因為特朗斯是當年“發現者號”上,唯一的幸存者了。


    特朗斯想要證明這一點,他現在隻想不顧一切的做他該做的事情,他要找斷牙算賬,先報了他殺死老爹的仇再說,至於最後被卷入海溝之中會不會死,他想來一場豪賭,就賭這裏不會是自己的死局。但是這個賭注,他不能把凱瑟琳帶進來。


    凱瑟琳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特朗斯的話。他說的沒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就這樣死去,她還有老師吩咐的使命沒有完成。


    她深深的注視著少年,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立馬收住了臉上不舍的情緒站直了身體,臉上換成了那副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我,凱瑟琳萊斯利,未來的女皇陛下,命令殿前護衛特朗斯特納,不得死在敵人手中,一定要活著出現在我的麵前,保護我的安全,否則…否則…”她在想該如何恐嚇少年,可是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如今的他,還有什麽是害怕失去的呢?


    特朗斯看著凱瑟琳故作聲勢的樣子,和上一次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兩人的心境都發生了變化。


    特朗斯鄭重的右手握拳置於左胸,也不等她說話最後一句,單膝下跪,在凱瑟琳麵前深深的低下頭去,答了一個“是!”凱瑟琳悄悄的在自己的手指上吻了吻,然後將手指印在了少年的頭頂,特朗斯並不知道。


    兩人算是完成了某種隆重的儀式。約定已經達成,自然沒有接著耽誤時間的必要。兩人正要去打開裝載著救生船的裝置時,一名匆忙經過的士兵恰巧出現在了這裏。


    “你們要做什麽?!”狐疑的大聲問道,士兵的手不由的伸向了腰間的利劍,就在凱瑟琳猶豫要不要用魔法將他擊昏的時候,雙方艦船的第一輪炮擊開始了。


    巨大的轟鳴聲和船身被擊穿的破碎聲,將這名士兵上前盤問的步伐打斷了,他顧不上搭理眼前形跡可疑的兩人,轉身向著甲板上快速跑去。


    特朗斯和凱瑟琳接著開始放下救生艇,就在這時,特朗斯突然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內爾森!我們需要內爾森活著!”特朗斯焦急的衝著凱瑟琳說道:“如果你的老師估計的沒錯,他是懷疑魔導師協會的不是麽?如果內爾森死在了這裏,那麽接下來,前來支援的遠征軍艦隊,不就徹底落入了弗格斯的手中麽?”


    士兵的突然出現,提醒了特朗斯這一點,如果內爾森戰死,那麽弗格斯就名正言順的接管了遠征軍的控製權,即使會有新上任的軍官來指揮艦隊,可是那跟內爾森本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內爾森一直都對弗格斯的魔導師協會有所懷疑,明麵上雖然保持著對弗格斯的配合態度,可是背後還保留著自己對整件事情的判斷能力,不管怎麽說,他們都需要內爾森活著,這樣才能從“敵人”內部,起到製衡弗格斯的目的。


    凱瑟琳隨即就想通了這其中的利害,兩人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將內爾森帶走,要知道,以內爾森的做事風格和軍人風骨來說,他寧願給“雄獅號”陪葬,也不會跟著她走的。


    這時第二輪炮擊轟然而至,兩發炮彈幾乎是瞬間就炸穿了駕駛台下方的船長室,徑直射向了特朗斯和凱瑟琳所在的位置。特朗斯在聽到炮聲響起的時候,就將凱瑟琳撲倒在地,而那兩枚炮彈,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就穿過了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特朗斯站起身來時仍是心有餘悸。將凱瑟琳從地上拉起來,快速的檢查著後者有沒有受傷,凱瑟琳則著急的想著帶走內爾森的辦法,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兩輪炮擊結束後,隨即就感覺到兩艘船撞在一起的震動,特朗斯拉著凱瑟琳躲進了船艙中,這裏雖然被炮彈毀得一塌糊塗,可是總好過甲板上毫無遮掩的窘境,畢竟特朗斯不諳武力,他能想到保全凱瑟琳的辦法也隻有先躲起來了。


    獸人登船後根本顧不上來船艙這樣狹小的區域搜索,而是在外麵和士兵們激戰,特朗斯拉著凱瑟琳在船艙中,兩人也沒閑著,都在焦急的想著勸走內爾森的辦法。


    特朗斯想了幾種可能,最後看著凱瑟琳的臉,靈機一動,說道:“軟的不行,我們就來硬的!”看著凱瑟琳疑惑的表情,特朗斯接著解釋道:“你忘了,你一直是偽裝成眼前的模樣?隻要你露出真麵目,以未來女皇的身份命令他聽從你的命令就好了啊!就像我一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是大海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定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定劍並收藏我是大海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