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裏的震感愈發強烈了,而那道裂縫也由原先的兩指寬變為一條胳膊粗細。


    白中帶金的靈力從縫隙中不斷湧出,瞬間吞噬了陣法上的黑氣,所到之處掃清一切汙穢。


    土神看著橫亙在眾人麵前的銀白色輪盤,朗聲誦道:


    “上古法陣,六色為本。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青與白相次也,赤與黑相次也,玄與黃相次也。”


    隨著他的唱誦,緹娜、沈晚、木長風、商瑾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慕凝九拿著手中已然拚成一整塊的神識,拋在玄處,隨即扯下頸項間的魂火,朝黃處走去。


    弑被上古法陣的靈力陣出了五芒星陣,全身上下的每個器官都劇痛無比,她惡狠狠地盯著慕凝九的背影,突然勾唇一笑,桀桀道:


    “既然如此,我得不到的東西,你們……也休想得到!”話音剛落,她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把閃著黑芒的鐮刀,往身旁苟延殘喘的蕪茗身上一戳。


    “尊上!!!”零驚恐地看著那個宛若洋娃娃般脆弱的蕪茗,眼前劃過她黑化前的天真笑顏,突然放下手,勾唇嘲諷地笑起來,任憑金光穿透自己的身體,眸中倒映著蕪茗胸口黑色的汩汩血液。


    他是影子,永遠仰視高高在上的她。


    何曾幾時,她還能像最初那般純粹。


    他倒下去時,頹然笑了下:既然無法,便讓他隨她一齊,入地獄吧。


    說好的,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啊。


    與此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喝道:


    “白澄,快!”


    震天吼聲過後,燦金的光華在上古法陣的外圍形成一個厚厚的保護膜,同時把一旁的北宮晗、蘇雪舞和葉釋籠罩在內。


    此事的它已經掙脫鐵環的束縛,長成成年老虎一般大小。那雙幽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坐於地上的弑,突然張了張血盆大口,一口朝她咬去。


    弑見自己躲不掉,無所謂地低低笑著,輕飄飄地說了句:


    “種子……開始發芽,鐮刀……已備好……”她的聲音嘶啞而幽森,像是地獄來的索命亡魂,讓人無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黑色的靈力本體很快被衝撞得七零八落,被一掃而過的金光淨化完全,連一點渣滓都不剩。


    四族皇室麵前的指尖血被青、赤、白、黑四色光柱托舉到陣中,玄黃二色閃著燦光,融入進去。霎時,滾燙的金色衝破地麵束縛,直直衝入雲霄。眾人的瞳孔被亮光晃得有片刻失焦,下一瞬睜眼時,看到繞著光柱外飛舞的龍鳳,正引項清鳴。其內翻飛的無數玻璃閃蝶像是聽到指令一般,從光柱中衝出,朝各個方向飛去。它們透明的翅膀一震動,金色的閃粉就如同下雨般灑到各個角落,黑色靈力一時間無所遁形。那些在怨靈瓶中的魂魄,全部死而複生,迴到了人間。


    ……


    東荒穹山。


    一襲白衣的黑發男子緩緩睜開了眼,他伸手,讓一隻玻璃閃蝶停在玉白的指尖,清澈的眸中閃過濃濃痛意和悔恨,喃喃道:


    “作孽啊……”


    ……


    商瑾與慕凝九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激動的欣喜,不由自主地笑了。木長風大汗淋漓地癱坐在地上,不停喘氣,突然感覺無名指上傳來灼燒的疼痛,他皺眉撫過玄戒,心髒猛地一揪:阿洛……出什麽事了?思及此,他急急拉住慕凝九的袖子道:


    “姐,我們快去神州大陸吧,我總覺得……”慕凝九點頭,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到北宮晗他們身邊道:


    “也不知神州大陸的情況如何了,我們分頭去看看吧。”


    ……


    就在上古法陣開啟的那一刻,位於陣心的眾人除了眼睛被金光閃到也並無異常,殊不知神州大陸與四族已經亂了套。


    一團團赤紅的火球突然從天邊降落在人間,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一時間弄得大地生靈塗炭、百姓哀嚎。


    祁國皇宮。


    一道銀色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衝進來,宮人攔也攔不住,眼睜睜地看著他“咚”地一聲撞開緊閉的宮門,甩開士兵的拉扯,高聲喊道:


    “蕭洛!蕭洛!”


    層層疊疊的帷帳裏,倚靠著一個長發飄飄的男子,聽到響動後,心下震顫,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看木長風就要掀開簾子,他突然迅速把錦被往頭上一遮,急聲道:


    “別過來。”木長風腳步一頓,眉頭緊皺,聲音中透著滿滿擔憂:


    “阿洛,你……”


    “就是些小傷,不礙事,你還是快迴去休息吧。”悶悶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從被子裏傳出,木長風聽到他下的逐客令,有些愕然,心中的焦急與不安更甚。他深深地盯著帷帳內蕭洛的輪廓,目光如炬,似乎能把被子燒穿。半晌,他柔聲道:


    “那你好好休息。”他朝尉遲軒做了個手勢,背著手走出房門,轉頭問道:


    “尉遲兄,你實話告訴我,他到底怎麽了?”他瞥見尉遲軒眸中少有的一絲凝重,心底一緊,就聽他淡淡道:


    “我們在消滅黑法術引出的各種鬼魂時,蕭洛他不甚被鐮刀偷襲,傷了筋骨。”


    “有沒有大礙?”木長風急忙問。


    尉遲軒歎了口氣,搖頭道:


    “大夫說若是刀再往右偏一點,右手就保不住了,現在……勉強算是撿迴了一隻手。”木長風脫力般大口喘氣,隨即覺著不對,一把扯住尉遲軒,緊緊盯著他道:


    “不對……不是這樣的。尉遲,蕭洛到底讓你瞞了我什麽?”


    玄戒隻在對方有生命危險時才會發熱,結合剛剛蕭洛的反常舉動,他絕非隻傷到手這麽簡單。


    尉遲軒盯著他看了會兒,許久,長歎口氣:


    “還是瞞不過你啊。罷了,此事,你早晚都會知道。”木長風把指甲深深嵌進手心,深深吸進一口空氣,聽到尉遲軒說:


    “他的手傷是真,隻是……為了保護懷中的一個棄嬰,他額頭上被帶有黑法術的鐮刀砍了個正著,裂開個大口,靈力波動極其不穩,差點……走火入魔。”


    “什麽?!!”木長風瞳孔猛縮。


    “經過四族長老的合力搶救,也隻救迴三成的功力……如今,正處黃段。而且這額頭上開的天眼,怕是永遠都無法修複了。”尉遲軒頓了頓,繼續:


    “聽說四族視攜帶天眼之人為大不詳。蕭兄是不想自己的黴運,被你沾染上,所以才……”


    “他這是要一輩子就這樣,不見我了?”木長風咬牙恨恨道,心忖:這個傻子……什麽時候這般迷信了?他眸中氤氳著意味不明的色彩,突然轉身,氣勢洶洶地衝進屋去。宮人剛想攔住,被尉遲軒製止:


    “你們都退下吧。”


    屋內。


    木長風一把掀開蕭洛的被子,一眼就看到額間那個血紅色的口子,整顆心仿佛都被揪起一般,疼痛一股腦地全往外冒。先前想了很多質問的話,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最終都化為一句呢喃:


    “傻瓜……”他哽咽住,用手把他撇過去的頭擺正,定定地看著他額頭上的疤痕,一字一頓地道:


    “蕭洛,你給我聽好了。我木長風生來不信什麽祥與不詳,我也不管你究竟長成何種模樣。你,我是要定了。”蕭洛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顫,一手扯下木長風的衣襟,狠狠地吻上去。


    昏黃的燈光下,倒映出兩個交疊契合的高大影子。


    ……


    毓國。


    天邊的火燒雲壯闊而美麗,與被熾熱火舌吞並的金色皇宮交相輝映。宮門前,毓國皇帝身後站著一群臉上沾著煙灰、辨認不出模樣的嬪妃、宮女和侍衛們。突然,從另一側突然竄出一紅一紫兩道身影,眾人仍未從方才的天災中緩過神來,一行人呆呆地望著疾步趕來的二人。


    “皇姑父,你可有受傷?”商瑾急聲問道。


    皇帝聽到話,渾濁的眼睛猛然迸射出一道精光,他緊緊握住商瑾的手,不停重複道:


    “瑾兒……瑾兒……你姑姑她……”他枯瘦的右手顫抖地指著被火光照得透亮的宮牆,淚水滑落臉龐,說不出一句話。


    商瑾瞳孔一縮,二話不說就朝火光裏衝去。慕凝九心一緊,急忙跟上。


    眾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如今火勢這般迅猛,任誰進去都會屍骨無存,他們二人不要命了?


    火光衝天而起,照亮了兩個人的臉龐。慕凝九捏了個訣,在自己和商瑾身上籠罩了層青色的光罩,以便在大火中自由穿行。兩人尋遍了廢墟,終於在角落破敗的廢墟裏發現了被煙熏得昏迷過去的皇後。


    “阿九,你先帶姑姑出去,我看看還有誰在,一並救出去。”慕凝九感覺肩上一沉,微側過頭去看他,叮囑道:


    “那你要快些,這火勢越來越大了。”


    “放心吧,我這不是還有空戒嗎?”商瑾勾唇,晃了晃手中戒指,渾身上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不可抑製地跪在地上。


    恰逢慕凝九轉身,未發現他的異常:


    “你等著,我馬上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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