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鷹身形一頓,隻見一個女子帶著個藍色瞳孔的奇怪少年走近,邊皺眉查看情況,邊嘟囔:


    “怎麽連你也……白澄!”


    “他是誰?憑什麽讓我救?”白澄滿臉不屑地哼了聲。


    “大膽!見到……”


    “阿韞!”古鷹出言製止,衝那女子拱了拱手道:


    “我家公子中了邪術,若是姑娘有法可解,我必重謝。”


    女子聞言,安撫地摸了摸身旁少年的腦袋,跟他耳語了幾句,白澄才不情不願地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過要我幫忙,有個要求:閑雜人等,一律遠離。”


    那名叫阿韞的男子還想再說,就聽古鷹躬身道:


    “那就勞煩你們了。”


    女子點頭,溫和地道:


    “放心吧。”


    他轉身,對一眾將士喊話:


    “其他人,隨我來!”很快,整個山寨口就隻剩下女子和那個少年。


    他一手撫上脖頸間的金色鈴鐺,閉眼默念了什麽,幾束極亮的金光霎時從指縫間迸射而出,籠罩了被黑氣包裹、已然不省人事的尉遲軒。


    金光如同一個細細密密的大網,其間流動的能量無窮,很快便吞噬了黑氣。


    “白澄,真有你的……”女子轉頭,看到那隻已然變迴原形的白虎,一愣,皺眉:


    “你說實話,這些天來,到底救了多少個受黑法術控製的人?”


    白澄歪著頭想了片刻,隨即嗷嗚嗷嗚地叫了幾聲。


    “你剛飛升,就耗費如此多靈力,剩下的定然不夠維持你人形的。”她眼神望向遠處的巍巍高山,歎息道: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迷迷糊糊間,尉遲軒聽到耳邊傳來個溫潤而熟悉的女聲,努力睜開眼皮,卻隻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你說他也算個半仙,怎麽這麽輕易就著了別人的道?真是想不通。”


    尉遲軒感覺身體慢慢恢複力氣,掙紮著起身,那女子聽聞動靜,伸手去扶,卻被一股力扯得差點跌進他懷裏。尉遲軒感覺到手上的細膩,身體一僵。鼻間傳來的一抹冷香幽幽,卻不讓人討厭。


    女子咳了聲,飛快把他扶起,道:


    “可能會留下點後遺症,過一陣子就好了……你的軍隊駐紮在何處?”


    “過了那條溪便是。”尉遲軒啞著嗓子道,突然轉頭,女子下的目光下意識一躲,似想起什麽,又緩緩看向他。


    “姑娘……可是四族中人?”


    四族,又是這個什麽四族。師父孤身一人發呆時,嘴裏常常念叨殘桓、神識還有四族等她所不懂的字眼,背影是她看不懂的悲涼悵惘。或許,他是記起之前的傷心事了。她向來主張一切隨緣,該她知道的,她日後自然會了解,且看天意。


    想著想著,她開口:


    “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麽。”尉遲軒心下疑惑:既然不知道四族,又是如何給他解的這黑法術?他抿唇道:


    “那你是如何解的這法術?”


    他一個祁國皇子,如何會知曉師父所念之事?她挑眉,波瀾不驚的內心居然起了一絲興味。


    “這要多虧了白澄,我自幼與它待在一起,通靈的很,什麽都會。”她伸手揉了揉白虎的腦袋,見他眯著眼享受,勾唇一笑。


    尉遲軒這才注意到站在女子身後的一簇白影,心下驚異間,聽見女子淡淡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凡事還需保留一絲神秘感才好。”尉遲軒不再追問,心底卻掩不住油然而生的一絲熟悉感:這不疾不徐的語態,像極了那人。隨即他瞬間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孤身一人,如何長途跋涉來這麽遠的地方?


    他也未曾細想,若自己真認定她是太子的眼線,跟蹤他而來,倒顯得合情合理了。


    “蓉姑娘,多虧了你這仙獸救了殿下。你想要什麽?隻要我們能辦到的,一定應允。”


    女子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民女想要龍鈴花。”


    尉遲軒心下一顫:龍鈴花?


    “殿下,不瞞你說,就在一月前,我師父去東荒靜嬰采藥,卻不慎中了劇毒昏迷。如今幾味藥都已尋齊,就差這龍鈴草了。他堪堪吊著一口氣,若是再不解讀,恐怕……”女子眸中閃過一抹黯淡,隨即抬頭:


    “民女深知這龍鈴草乃皇家之物,珍貴至極。但民女提出這個請求也是走投無路,殿下若是信不過,可派軍醫隨民女一同前往確認。”


    “古鷹!”


    “屬下在。”


    “帶著施大夫跟蓉姑娘去一趟。”


    “是!”


    ……


    王府。


    近期下人們都在傳,說三殿下剿寇時不幸中了歹毒之術,被仙姑所救。這一救,便救出感情來了,於是把她帶迴府好生伺候著,侍女們都不敢有絲毫懈怠。就連這側夫人,也被搶了風頭去。


    “蘇蘇,你可算過來了,我為你準備了銀耳燉赤棗,你喝喝。”一個婉轉動聽的聲音從落花亭中傳出,


    “你們都下去吧。”


    蘇雪舞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


    “你個鬼靈精!這幾日在王府,可還住的慣?”


    “住的慣住的慣,比我那漏風的草棚不知要好多少!”蓉兒噘嘴,搖著蘇雪舞的手臂,撒嬌道:


    “有這麽好的差事,蘇蘇你怎麽不早點叫我?這樣我也能多吃幾次桂花綠茶糕啊!唉可惜了……”


    “交代你的事,都清楚了嗎?”


    蓉兒一口吃進個糯米團子,含糊道:


    “知道了,不就是那……什麽龍鈴花嘛?咳咳咳……”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蘇雪舞失笑地看著她,邊用手順順她的背。無意間抬頭,遠遠就瞥見一抹白色的頎長身影朝這邊走來。她手執一杯清茶,好整以暇地與他對視,坦蕩得不見一絲慌亂。尉遲軒看她永遠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不免湧上煩躁。


    “殿下。”蓉兒眼眸驟亮,癡癡地看著眼前俊朗冷毅的男子,一時間移不開眼。


    尉遲軒頷首,冷眸淡漠地掠過她,落在開著小差的蘇雪舞身上。


    “你隨本王來。”他開口。


    “……啊?”蘇雪舞有些出乎意料,隨即溫順地道:


    “是。”


    蓉兒看著二人相繼離去的背影,藏於袖中的拳頭緊緊一握,眸中閃過嫉妒之色。


    尉遲軒見不得她從容之態,故意加快腳步,逼得身後之人開始小跑。蘇雪舞皺眉暗忖:他這是搞什麽貓膩呢?


    終於,他在水榭旁停了下來,轉臉看見麵帶微笑的蘇雪舞,眉頭一皺,堪堪忍住自己想要戳穿她虛偽麵具的衝動,冷哼道:


    “本王看你這側妃,當得倒挺自在。”


    “臣妾愚鈍,會的也不過是些喝茶觀景的俗事,讓王爺見笑了。”


    “你之前與蓉姑娘是舊識?”


    蘇雪舞挑眉:“王爺何出此言?”


    “你可知,她向本王要的,也是龍鈴花?”


    “哦?”她佯裝訝異地皺眉: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是否就意味著,你會把那花送她作為謝禮?”尉遲軒沒問出想問的,反而被她問住,哂笑道:


    “那是自然,本王一直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蘇雪舞麵上保持微笑,暗地腹誹:尉遲軒可真是個難伺候的主……她跟著走了這麽大老遠來,就是讓他旁敲側擊地試探自己,然後氣她的?他是三歲小孩兒麽?思及此,她服了服身:


    “王爺若沒什麽要緊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剛一轉身,就聽到他咬牙喝道:


    “你給我站住!”蘇雪舞腳步一頓。


    怎麽每次碰到這女人,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尉遲軒恢複冷靜,低沉的聲音中透出一抹譏諷:


    “走得這麽急作甚?太子殿下不是讓你盯著本王嗎?你這個眼線,未免有些不太稱職吧?”蘇雪舞聞言,嘴角的微笑更甚,眸中飛快閃過一絲鄙夷,麵上卻恭敬道:


    “嗯,說得也是。”她抱胸,一屁股坐上身後欄杆,仰頭看他:


    “那王爺說說,要用什麽計謀打壓太子?哦算了,這些七拐八拐的東西臣妾也不太懂。不如……”她認真地思索片刻,微笑:


    “王爺就告訴臣妾,你何時奪位?這樣臣妾迴去,也好交差是吧?”


    “咚”尉遲軒一拳狠狠打在她身後的紅木漆柱上,出現了幾道裂縫。


    他咬牙冷笑道:


    “你好大的膽子!就憑你剛剛那番話,本王隨時可以治你死罪!”


    “臣妾不敢。”她垂下眼睫,輕聲道。


    “不敢?你還有什麽不敢?本王看你外表乖順,實際上膽子都大得反了天了!”尉遲軒怒極反笑。


    “是王爺汙蔑臣妾在先,臣妾也沒辦法。”蘇雪舞抬眸,定定地看向尉遲軒。


    “你怨本王?”尉遲軒抽迴手,平複了下唿吸,道:


    “這門婚事本就是他向父皇建議的,你也是他挑的,本王不該懷疑你?除去這個,那日宮宴後,你孤身一人去見了誰?還要本王親自說出口麽?本王不殺你,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本王,你……”蘇雪舞沒想到平日裏這麽寡言的人,今日居然說了如此多的話。這是憋了多久啊,她想,隨即緩緩道:


    “那日我出城見一位故友,是在迴來的途中偶遇太子,並非蓄意。你若不信,那便算了。”話音剛落,她跳下欄杆,頭也不迴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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