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辣的太陽照在無邊無垠的沙漠上,黑裏透紅的小家夥帶著長滿倒刺的武器,快速穿梭在沙堆中,留下的一道道淺痕。狂風驟起,伴隨著偶爾響起的,讓人膽寒的嘶嘶聲,摧毀了沙地上的一切軌跡。單調而索然的黃,是他們看了一路的景;腳底的火辣,仿佛能把鞋子烤穿。


    北宮晗用手抹了把流到胸口的汗,看了眼身側一襲藍衣,卻灰頭土臉的沈晚,歎了口氣:此行太不易了……幾日前,他們在火族地下藏書閣發現一本破舊的古籍,上麵模糊地記載了當年大戰後的情景。據說,殘桓被分裂成碎片,落在四族的各個角落,至今下落不明。而解除黑法術,隻有靠收集殘桓,才能發揮出神識的最大效用。其中一塊在幻族為救治五兒,神識早已所剩無幾。其餘幾塊散落在這片沙漠周圍,但後來是否被移位搶走就不得而知了。他們也隻能順藤摸瓜,先去風族了解情況,碰碰運氣。


    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著沙漠,兩人的影子越變越短,汗剛一流出就在空氣中蒸發了。豆大的汗從臉上直直滑進嘴裏,沈晚隨即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晃了晃,一隻手及時扶住了她。北宮晗擔憂的聲音傳來:


    “小晚,你父王本來讓你多帶些侍衛出來多好,這時候也好有個照應。”


    沈晚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倔強道:


    “北宮,你也知道,風族避世隱居,已經十多年不與三族來往了。若是我這時帶上幾十個火族侍衛登門拜訪,他們會怎麽想?到時,別說告訴我們殘桓的下落了,肯定直接就轟我們出去……再說,這一帶沙塵暴猖獗,就算是幾十人去了,也不頂用。”


    北宮晗歎了口氣,摟了摟她的肩,輕聲道:


    “真說不過你。我知道你的考量,但是……”他頓了頓,“你這樣,我很心疼。累了就歇息一會兒吧,別逞強。”


    沈晚聞言,忍著嗓子冒煙的疼痛和鐵腥味,啞聲道:


    “不行……若是現在休息了,天黑前便到不了。我們耗費太多水在路上,再拖下去,還沒找到風族就得渴死。”


    “我們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也不一定到得了。小晚,聽我的,休息一會兒,喝點水吧。”北宮晗在地上鋪了層牛皮紙,不由分說地抓住她手臂,用力一拽。沈晚順勢坐到沙地上,接過水瓶,微抿了口,便把水遞迴。


    “多喝點。”北宮晗看見她隱忍著吞咽口水的衝動,微微皺眉:這丫頭的小腦袋裏都裝著什麽?他是男人,不管是耐力和體力都要比她強上許多。口渴,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她才是最需要水的那個。


    沈晚眨了眨眼道:“我剛喝了,現在不渴,你唔……”柔軟的唇帶著滾燙的霸道,堵住了她後續的話語。伴隨著舌頭不規矩的攻城掠地,清涼解渴的水順勢流入口腔,如同仙露瓊漿般驅散了燥熱,使她頭腦瞬間變得清明起來。她迴神後,瞪眼伸手推拒,腰間手一緊,整個人被孔武有力的臂膀箍得更緊。沈晚闔眼,雙手環住北宮晗的腰,抬頭略顯青澀地迴應著他的吻,卻恰恰成了最好的催化劑。北宮晗唿吸突然變重。肌膚相貼,蹭起點點火苗,一路蔓延,似乎難以收勢。暴曬的炎熱早已算不上什麽。


    片刻後,北宮晗抓住背後不規矩的手,包裹在掌心。他看著雙頰通紅的沈晚,低低笑起來:


    “非要我用這種方法。”沈晚氣喘籲籲地瞪了他一眼,佯怒錘北宮晗胸口。


    他大手一拉,把她扯進懷中。他用單衣順勢一遮,蓋住了她頭頂熱辣辣的太陽。


    纖細的手從側縫伸出,用力拽了拽頭頂的衣服,紋絲不動。悶悶的聲音隔著衣服傳出,帶著一絲惱怒:


    “北宮晗,你這個大笨蛋!我快被你悶死了!!!”頭頂衣服一掀,北宮晗笑嗬嗬的:


    “我這不是幫你當太陽嗎,好心沒好報。”


    “唉……風族怎麽這麽難找哇,本公主找不到啊啊啊啊啊!!!”北宮晗賞了她一個爆栗,蹙眉道:


    “別喊了,省點體力。”沈晚瞬間安靜下來,沉吟了會兒,突然道:


    “父王說,風族自那場混戰後就藏匿於這片沙漠中。隻有在進行祭祀占卜時,需要以沙漠為媒介來推演法術,才會出現。若是運氣不好,真的碰不到他們,我們也隻有等,到時候找機會混進去。”


    “這占卜儀式一般多久進行一次?”北宮晗挑眉問。


    “嗯,我想想……祭祀在火族是一年兩次,分上下半年進行。不過,父王說風族寸草不生,環境惡劣,天災時有發生,祭祀的頻率便也高上很多,讓我們不必擔心。”北宮晗伸手順了順她的一頭金發,點頭。


    突然,距他們不遠處的沙丘開始一點點下沉,同時發出細碎的摩擦聲。緊接著,密密麻麻的紅黑小點從凹陷的沙坑中湧出,沈晚定睛一看,驚唿:


    “是毒蠍!”話音剛落,就被北宮晗拉著朝尚未被波及的沙地跑去。


    “唿唿——”不知從何處吹來的狂風,卷起一地黃沙,拋向空中。頓時,五十裏開外,一片模糊,無法看清任何東西。


    “是沙塵暴。”北宮晗暗叫不好,解下披風,擋在沈晚頭頂,咬牙道:


    “這裏不宜久待,快撤!”沈晚緊緊握住北宮晗的手,生怕一陣風把兩人分開。


    沙塵暴再起,所及之處,摧毀一切。他們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這個無形的怪物,眼看就要被趕上,北宮晗低吼道:


    “小晚,快用定風咒!”沈晚臉被風中的砂礫刮出幾道血痕,她手一拂,啞聲喊:


    “還不是時候!這是祖先傳下來的寶貝,整個火族就隻有這一張符,現在用了以後怎麽辦?!”


    “都這樣了,不用什麽時候用?!!快啊!”北宮晗急得大吼。


    又一陣狂風過,兩人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被風拍在沙地上。北宮晗望著遠處漸漸變暗的天,和五十裏外空中積蓄的另一波沙塵,咬牙閉眼,把精神力全部集中在那枚銀色指環內。指環散發出一陣紅光後便沒了動靜。沈晚剛想掏出紙符,便隱約看見風口中央有幾個身著長袍的影子,似乎完全不受風暴影響地朝他們走來。她眼睛一亮,把紙符放了迴去。


    “小晚?!!!”北宮晗本就心急如焚,見她放棄用符,瞳孔一縮,錯愕地看著她。


    沈晚突然閉眼默念了一句,雙手層層交疊,把一個紅色的印跡打進北宮晗的前額,隨後“哇”地噴出一口血。她捂住心口,笑著輕聲道:


    “別擔心我。”這是她昏迷後說的最後一句話。狂風瞬間席卷上來,北宮晗眼前一黑,感覺五感都失了靈,手中的那抹溫暖消失,他驚得朝虛空一抓,隻有粗糙的黃沙。心仿佛開了一道口子,風唿唿灌進來,他像個深陷泥沼的人,奮力睜眼,終於看到風暴中央那綻開的藍色衣袂,如同初見時般,神秘而耀眼。


    ……


    祁國。


    “皇上,三殿下迴了,正在殿外候著。”


    “啪”尉遲奕手中墨筆應聲而斷,他緊緊握拳,手上青筋根根暴起。不知多久後,他才長舒口氣,沉聲命令道:


    “讓他進來。”


    “父皇。”清冷的聲音響起。


    尉遲奕聽到他不鹹不淡的語調,又想到這些日子朝中各式流言的肆虐,怒火中燒。他把手中筆狠狠一擲,一襲白衣上頓時綻開朵朵墨跡。


    “孽障!你還敢迴來!你知不知道……”


    “兒臣知錯,望父皇責罰。”尉遲軒快速打斷尉遲奕的話,唰地跪在地上,低聲道。


    尉遲奕沒想到自己一向執拗不服輸的兒子竟會這麽快認錯,心中的怒火頓時如同打在了棉花上,毫無魄力可言。他陰沉著臉,冷聲道:


    “既然你誠心認錯,朕也就不多說什麽了。畢竟你不是故意為之。隻是……”尉遲奕頓了頓,繼而道:


    “現在朝中竟出現了‘三皇子不愛美人,唯愛自家胞弟’此等風言風語!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朕的臉麵都被丟盡了!”


    尉遲軒愕然抬頭,隨即眉頭緊鎖:沒想到太子竟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拉他下馬。雖然自古以來,大臣官員都會以圈養小倌為樂,但若是一個皇子一旦被冠上“斷袖”之名,日後不管在哪裏,做什麽事,都會因此而受拖累。不過……尉遲輝不會以為,用這麽幼稚的手段就能扳倒他吧?還是……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耳邊響起尉遲奕的聲音:


    “所以朕便想,你娶了蘇家二小姐蘇雪舞為側妃,也好堵住悠悠眾口。不知,你意下如何?”


    尉遲軒眉一皺,剛想迴絕就聽尉遲奕吼了聲:


    “軒兒!你以為斷袖之說是空穴來風麽?要不是你年二十三,不僅沒娶妻,府裏連個侍妾都沒有,怎麽會有這麽多人相信這流言?你就算今日不娶,日後也得娶!不過是個側妃,又能礙著你什麽?你若以後有了心儀的女子,大可以娶來做正妃,朕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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