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撕裂般疼痛,他倒吸了口涼氣,一度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昏死過去。但眼前的黑暗與模糊很快消散,於是他費力地道:


    “其實……我是……鄶國…間諜……”木長風麵無表情地聽著。


    “我把將軍府……的一切……都匯報給……他們,現在這樣……是……罪有咳咳咳咳……”


    “夠了!!!”木長風紅著眼大吼,打斷了他的話。他避開胸前傷口,伸手一把揪住蕭洛的衣襟,瘋了般吼道:


    “蕭洛,你tm少給我胡編亂造!你是什麽樣的人,老子會tm不知道麽?!!安靜點……”蕭洛聞言,突然低低笑起來,


    “這麽快…就被…拆穿了……你好歹……給我點……麵子啊”


    木長風怒聲道:“混蛋!你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你……蕭洛!!”他見蕭洛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大驚。


    軍醫很快趕到,看了蕭洛的傷勢後,又把了把脈。接著便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嘴唇哆嗦著,不知該說什麽。木長風急了,吼道:


    “你倒是快說啊!”


    “迴……少將軍,匕首……正中心髒,蕭侍衛他……傷得實在太重,老夫也……無能為力啊。”


    “庸醫!滾!你給我滾!!!”木長風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隨即他又平靜下來,自己安慰自己道:


    “一定是他的能力問題……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碎碎叨叨地念著,卻無法緩解心底的慌亂。蕭洛吃力地道:


    “阿木,別……擔心……”


    “閉嘴!蕭洛,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安慰我?!!”木長風看著傷口不斷湧出的血,焦急地大吼。他伸手,企圖堵住血流,可不一會兒,血已經浸透了他的整隻手,他雙手顫抖得厲害,牙齒咬住泛白的唇,一時間不知所措。他吸了吸鼻子,憋迴湧上眼眶的淚,苦澀地顫聲道:


    “你是傻子麽?自己往刀上撞?”蕭洛說不出話,隻是專注地盯著眼前人:第一眼在幻族見到他時,他就覺得他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頹廢和痞氣,讓人忍不住想嘲諷他,欺負他……眼前的影子似乎漸漸與金發碧眼的他重疊。他迷糊間,看到木長風通紅眸中滾落的淚,心下猛然一揪:都是自己心軟,不然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可他又能如何?阿木愛她,他不管怎樣,都會輸,一敗塗地。


    他們就這麽對視著,風唿唿地鼓動著兩人的衣袂。一陣陣暈眩如潮水般襲來,蕭洛努力撐住沉重的眼皮,暗忖:阿木不知道剛剛的是君燁,他們還能幸福地生活。他的情劫,會解的吧?可是夢鈴,為什麽遲遲不響……暈眩最終占據了腦海,他支撐不住,虛弱地闔上眼。耳邊立刻想起那人聒噪的吼聲:


    “蕭洛!不準睡!你聽到沒有!”木長風啞著嗓子吼道,太陽穴青筋繃緊。


    “我以少將軍的名義命令你,絕對不準睡!你若是睡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蕭洛虛弱的呢喃聲傳來:


    “阿木,對不起……但我……實在太困了。”木長風聽他這一句話,原本幹涸的眼眶唰地流出兩道淚。他怔怔地撫上心口,感覺到陣陣刺痛,由內到外地滲透全身。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突然緊緊抓住懷中人的手,觸手冰涼,他卻遲遲不敢放。不知過了多久,木長風看著懷中靜靜躺著的人,張嘴,顫聲喚:


    “蕭洛,你怎麽樣……”許久沒有迴應,他瞳孔一縮,整個人僵住。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蕭洛極低的聲音傳來:


    “……有點冷,你能……抱抱我嗎?”木長風脫力般大口大口喘氣,久久無法平定此時的忐忑心情。心如同一個四麵漏風的無底洞,風唿唿地竄來竄去,卻無論如何填不滿心的空缺。他晃神間,才想起蕭洛剛剛跟他說的話。卻聽蕭洛勾了勾唇:


    “嗬……開玩笑的,我又……不是姑娘……”話音剛落,蕭洛隻覺身體突然被緊緊抱住,胸膛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傳來,如同冬天的炕頭般溫暖。木長風像哄小孩子般,緩緩搖著他的身子,輕聲在他耳畔道:


    “洛……你會沒事的……一定會的。”聲音比風還輕,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很快消散在了空氣中。


    這不過是個夢,阿木的情劫罷了,為何自己會有如此強烈的痛覺和悲傷……心中似有什麽陌生情感劃過,他意識漸漸模糊,不自覺偏頭。木長風感覺到臉頰處貼著個柔軟物什,瞳孔一顫。


    “阿木,別傷心……”聲音極輕,似從遠方傳來,微熱的唿吸灑在他臉上,漸漸的,越來越弱,越來越輕。


    最後,停止了。他全身不可抑製地顫抖,抱著手中快速變冷的身體,卻如捧著最心愛的珍寶般不肯撒手。心中除了濃濃的悲憤和懊悔,再無其他。支離破碎的嗚咽聲,如同一曲不成調的悲歌,迴蕩在曠朗的荒野上,迴蕩在每個將士的心中。


    與此同時,蕭洛手腕上的銀色夢鈴突然浮現,叮叮當當的清響,伶仃地掛在枯枝椏上,久久不願散去。


    ……


    醉花樓。


    “五兒,跟姐姐說說,有沒有好好跟師父學本事?”沈晚蹲下身子,輕聲問道。


    五兒用力點了點頭:


    “嗯,五兒已經學會控製自己的能力了,那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報仇了嗎?”他雙手攥緊,眸中燃起一簇憤怒的火苗。沈晚見此,微微怔住:五兒現在這個急於報仇的心境,與當時的自己是多麽相像……可他還小,沒去過大江南北,領略湖光山色,為了複仇而活是極為消極且不健康的。一旁的北宮晗看了眼皺眉沉吟的沈晚,挑了挑眉,隨即拍了拍青衣小少年的肩,安慰道:


    “五兒,你已經很棒了。但是叔叔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若是你答出了,我們就帶你去。”


    “是什麽?”


    北宮晗繼續道:


    “有朝一日,你若是複了仇,有想過要自己以後要幹什麽,成為怎樣的人嗎?”五兒聞言,眸中閃過迷茫,他張了張唇,想要說話,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雲寒影見此,輕輕撫了撫他的頭,緩緩道:


    “五兒,你要記得,為師麾下的殺手,有的能力極強,有的稍稍遜色,但唯一不變的是做事的規矩。他們不是毫無目的的一味殺人,他們也有原則,有情感,知道哪些人該殺,哪些人不該。聽為師一句話,隻有用心去丈量行為,才不會在這條兇險的道路上迷失自我,越走越遠。要知道,浮於表麵的仇恨,就算你極力忍耐,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給你帶來殺身之禍。”五兒怔怔不語,隨即深吸了口氣,皺眉道:


    “師父,我懂你說的。可我就是克製不住仇恨。若是沒有了它作為激勵,徒兒都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這就是你留下來所要尋找的。不要急於求成,學習一切都需要時間,否則隻會被突如其來的挫折所擊垮。”雲寒影頓了頓道,


    “五兒,從現在起,你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摒棄複仇的念頭,提出這種尚不成熟的請求了。”五兒聞言,沉默良久,隨後緊緊握拳,鄭重地躬身道:


    “徒兒知道了。”他轉身,嘴角扯出個弧度,對北宮晗和沈晚說:


    “叔叔,姐姐,剛剛的問題,恕五兒不知該如何迴答。我知道自己還不夠成熟,也不夠強大,要學的東西也很多。所以,你們去做該做的事情吧,五兒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去了。”沈晚心下一鬆,寵溺地衝他一笑,暖聲道:


    “五兒,這就對了。你沒事,多出去和師兄們玩玩,說不定會找到問題的答案的。”她看著眼前的小大人,眸中閃過一絲疼惜。


    北宮晗抱了抱小少年,在他耳邊輕聲道:


    “五兒,你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若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不要一個人憋著,一定要告訴師父師兄,告訴我們,好嗎?”


    “嗯,五兒知道了。”


    沈晚和北宮晗走出醉花樓,看到迎麵走來的尉遲軒,彎唇一笑:


    “尉遲,你來了?慕凝九他們怎麽說?”


    “他們發現虎嘯軒有點可疑,近期說有任務,左判官打算跟進觀察。凝九說,若是發現什麽,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這樣也好分頭行動。”尉遲軒道。


    北宮晗皺眉:


    “那我們現在是要幹等著嗎?不能做點什麽?”沈晚沉吟了會兒,道:


    “既然黑法術蔓延到了神州大陸,就有波及到普通民眾的可能。若是如此,那些中術之人,怕是不能全部帶到幻族醫治。我們先迴族找找資料,看看能否發現治愈黑法術的其他方法,再聽這邊消息,如何?”尉遲軒聞言點頭,從袖中抽出一封紅色的信,北宮晗挑眉,驚唿道:


    “尉遲兄?若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喜帖吧?你小子居然……”


    “不是的。”尉遲軒打斷道,“他們還有件事托付給我,就是幫忙去幻族送喜帖。我沒去過那兒,所以還得拜托你們了。”沈晚驚訝道:


    “嘖嘖,剛認識他們倆時都還吵吵鬧鬧的,慕凝九完全沒有這種苗頭啊,這發展得可真夠迅速!這麽快就談婚論嫁了?”


    “小晚,和你們四族不同,在我們這兒,由於婚嫁流程繁瑣,所以定下事來大都不需要很久。”北宮晗道。


    “真的??”沈晚挑眉道,


    “在我們火族,那些三四十還未娶妻的,大有人在。”


    “畢竟你們那裏是一夫一妻製,又少了這兒的很多目的不純的聯姻,雙方自然要慎重很多。”尉遲軒總結。


    “也對,娶了就是一輩子的事,那還不得擦亮了眼睛?”沈晚打了個響指,道:


    “那我們快走吧,先去把他倆的終身大事給辦了。”北宮晗眸中劃過沉思之色,有點愣愣的。沈晚見此,掐了下他腰,眨眨眼:


    “發什麽呆呢?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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