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城湖湖心亭,遠近聞名,因其與忘川交匯所以水在交接處呈兩種顏色,雖是相交卻一輩子都無法相融,明明相依卻還是兩個世界,永遠相交不相融,視若水火一般……


    或是水火都可能相融,可偏偏這水卻不能,就算是在固城湖和忘川和舀一勺放於杯中也是如此,無論將這水置於何處都是如此,無一例外。


    忘川的靈魂大都是不願再輪迴的魂魄,是無法超度的,或是怨氣太重而無**迴的,便隻能在忘川徘徊,百年,千年,萬年,遙遙無期……


    也有很多魂魄妄想從忘川去固城湖,得以新生,卻怎麽也無法跨過,明明近在咫尺,卻有如冰塞川一般難行,重重阻隔。


    錚錚琴聲響起,曲子平和,無任何波瀾,聽了覺得心中安寧不少,明明隻是一首曲子卻覺得像是喝了一口涼茶一般,令人冷靜、清爽,這是怎樣的曲子了?竟有如此功效。


    湖心亭中,一清新秀麗,超凡脫俗的女子席地而坐,明明身處忘川之界,卻仍覺得那高雅,不染纖塵,出淤泥而不染,大抵就是如此吧。


    詭風咋起,那女子白衣飄飄,風華絕逸,不是月華還能是誰?


    隻見月華撫著鳳尾琴,雖是置身湖心亭卻也不覺得心中煩悶,麵對忘川的怨靈彈琴,反而覺得很輕快,聽著哀嚎聲卻仿若不聞。


    張牙舞爪的怨靈在聽完琴後慢慢平和,哀嚎之聲漸漸平息,平息,直到寧靜,曲子像是能控鬼魂心智一般。


    “月華上神好琴藝啊!”也不知何時到湖心亭的君修鼓掌叫絕。


    月華上神欠了欠身,十分客套道:“九皇子好閑心。”


    君修平日其實沒那麽多閑心,不過是聞曲而來罷了,昨日的琴聲又響起,他放下手中的宗卷立馬趕來了,還好及時,不然又要擦肩而過了。


    不過那聲客套的九皇子確實讓君修聽著很生疏,不過他們也隻是萍水相逢,無甚交情,如此也是正常的,不過君修卻不甘如此,似乎想更近一步,哪怕隻是小小的一步。


    雖說昨日他也隻是聽過了琴音沒見過彈琴之人,不過他卻很期待見到此人,不管對方美醜,至少能將琴彈得如此好,定是性情中人。


    “叫我君修即可。”君修竟鬼迷心竅的說出了他自己都覺得詭異的話,莫非這是他說的胡話?


    君修用覺得剛剛那些話有些不對勁,立馬結巴改口道:“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月華上神你大可不必如此生疏。”


    他何時變成這樣了?


    君子之修身,內正其心,外正其貌。君修雖有些清高傲慢,但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確實也契合他。


    “還是叫九皇子吧,直唿九皇子名諱恐怕會讓人誤會。”月華見慢慢靠近的君修,後退道。


    君修平日那可都是惜字如金,就算是對他的未婚妻雁音,都是冷冰冰的。未婚妻?一個名頭而已,他對雁音甚至連個普通朋友都算不了,話都沒說過幾句。


    他好不容易開口,居然還被拒絕了,還真是無奈,君修未語,低頭一笑。


    既然他不能開口說什麽,那吹首曲子總算是不過分的。


    頓了頓,兩人沉默了許久,都無所動作,君修袖中的手早已捏成了拳頭,明明什麽都沒有,他那麽緊張幹嘛,就跟如臨大敵一般。


    於是君修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壓在胸口的那股不快的濁氣,拿出了紫竹笛,忘情地吹起。


    這首《共明月》是君修五千歲那年在湖心亭望明月是時做的,雖是白日,可閉上眼那時的情景依舊曆曆在目。他的母妃在那年去世了,為的是保他健康成長,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外祖一族換他的一生。


    既已這般,他便隻能依著母妃的心願走下去,人人道他薄涼,卻不知他連走一步都是痛的,每一步都是一條命為他撲成的。


    笛聲越來越急促,起伏越來越大,像是洪水猛獸,千軍萬馬襲來,血流成河……


    “九皇子!九皇子……”月華見君修額頭邊如珠的汗滴落,立馬唿喊道。


    誰知君修越吹越像走火入魔一般,不能自已,月華情急立馬彈起了《清心》,才勉強讓君修冷靜下來。


    “多謝,月華上神……”君修捂著心口,強撐道。


    “你是昨日吹笛的人?”月華見君修好些,才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問。


    “是……”


    “能聞曲就和著琴聲而奏,君修也是懂音之人,這個朋友月華交了。”


    君修?多久沒人叫他君修了,眾人不過都是千篇一律的九皇子罷了,終於有人真心叫他的名字了,君修,從她口中叫出來的,還真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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