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的三十幾號人聚在大堂裏,老頭的十二個手下全都一言不發的圍在門口,整個大堂被擠得水泄不通。


    我和陶久在人群裏找了條縫隙擠進去,大堂中間坐著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小老頭,我在族譜上看到過這個老頭,他是肖石的孫子,叫肖海德,從小沒了父親,是肖石一手帶大的。


    在我們進來之前,他們似乎在討論些什麽,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你是肖容?”肖海德眯著眼看向我,“我爺爺的屍體怎麽樣了?”


    這語氣不痛不癢,仿佛事不關己。


    “已經放到床上了,是被人割喉的,兇手很有可能還在這裏。”我把聲音提高了些。


    周圍幾個人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很快就安靜了一大片。


    “二伯,我記得你一直惦記著分遺產的事兒,怎麽老祖宗一死就不吭聲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突然開口道。


    “雲嬸不也是嗎?”


    “哎喲,這個時候把嫌疑推到別人身上,你們敢說自己沒有動過財產的念頭嗎?”


    “要我說,這裏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兇手,特別是肖容。”


    “對,肖容最有嫌疑!”


    他們圍著我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議論,一點也沒有剛失去親人的悲痛。


    肖家內部如此四分五裂,恐怕之前都是臭老頭一個人在苦苦支撐,老頭一死,肖家已是窮途末路了。


    我並不熱衷於找出殺害老頭的兇手,可兇手的目的沒有確定,說不定會對誰再次下手。


    “不好意思,我先說句不好聽的。”一直沒發話的陶久突然喊了一聲,“你們連犯罪現場都不敢去,哪兒來的證據指控別人是兇手?”


    “你這話什麽意思?”張棉雲不快的瞥了他一眼。


    堂上沒幾個人名字裏是帶“雲”的,剛才說的雲嬸應該就是指張棉雲。


    “我們的老祖宗死了你當然不怕!萬一剛才兇手還在房間裏沒走呢?萬一兇手迴到現場再殺幾個人呢!”


    “肖容不是和劉家那小子一起去的嗎?怎麽那小子沒迴來?是不是殺人滅口了!”


    肖海德板起臉把茶桌一推,臉上的皺紋都在抖動:“爺爺都死了!還裝什麽裝!你們不就是看上了他的遺產?老子沒拿到遺書之前你們誰都沒有份!”


    他們安分了些,隻剩下少數人在耳語,看來肖海德在家中的地位還算高,族譜上他這個輩分的人是尚且在世的人中年紀最大的了。


    肖石有過兩個兒子,族譜上的記錄都是失蹤狀態,大兒子肖本淳在失蹤之前還有一個懷有身孕的老婆,可惜難產而死,留下了獨子肖海德。二兒子肖本福失蹤時僅有17歲,和肖本淳是同一年失蹤。


    這兩個人失蹤的年份沒有記錄下來,根據族譜上不多的介紹,我猜想是在肖石去壩美的這段時間失蹤的。


    陶久說過會讓朋友調查他們的行蹤,不知道調查的怎麽樣了。


    這時,劉星移和我爸一前一後的走進大堂,我爸眉頭緊鎖的環顧四周,找到我之後,放心的站在了人群之外。


    門口的冷麵保鏢低聲和我爸說了幾句話,我爸略微點頭,沒有迴話。


    肖海德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扶著椅子緩緩站起,擺起了長者的架子。


    “既然人都來了,那我就說說肖家這兩天的安排。因為我爺爺被人蓄意謀殺,現在肖家上下每個人都不安寧。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都看上了肖家百年的家產,但是,在找出兇手以前,所有人不得提起分家產的事!這兩天你們誰都別想出去!那兩個偷偷跑出去的我已經派人抓迴來了,再出現這種事,我就把你們當作兇手處理!”


    聽完肖海德的話,眾人一片怨聲載道,可又不得不服從他的指揮。


    “肖二元來了嗎?”肖海德繼續問道。


    劉星移上前兩步道:“剛才打過電話了,說在路上,幾十分鍾就到。”


    “行。你們誰帶我去看一眼爺爺?”


    肖海德把目光移到我和陶久身上,明顯是在指我們。


    看了兩迴已經是我最大的極限了,於是我求救的看向陶久,他心領神會的點了下頭,張口道:“我和肖容帶您去。”


    說錯了,這不是心領神會,這是落井下石。


    陶久和我一前一後的上樓,肖海德走在中間,冷麵保鏢也默默的跟在後麵。


    肖海德和陶久先進了房間,我不想再麵對屍體和血腥味,站在外麵逃避的看著手機。冷麵保鏢沒有跟著進去,在我旁邊站了一會兒,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要怎麽搭話,隻好尷尬的和他站在一起,活像兩個門神。


    “我的房間就在這個房間下麵。”他語氣平淡的說道。


    既然他主動開口,我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那昨晚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昨晚十一點我就睡下了,早上七點起床,他們發現屍體是七點二十分左右,這個時候我剛好下樓。看到屍體之後,我把剩下沒醒的人都叫起來,八點左右去通知了小老爺。後來就一直在大堂待命了。”


    他簡單敘述了一下,表情還是沒什麽波動。


    我從起床到看見屍體的時間是七點半到八點,怪不得後來沒有找到二樓的人,因為完全錯過了。


    “我相信你不是兇手,兇手的目的也絕不是為了家產或者權力。一般人沒有殺老祖宗的膽子,我懷疑兇手是這兩天迴肖家的人。”他接著說道。


    和冷麵保鏢交流了幾句,我得知了他的名字叫肖齊,他的年紀和陶久差不多。二十年前老頭在路邊撿到了他,其他的手下也是撿迴來的,所以他們對肖家忠心耿耿。


    肖齊是這批手下中最出色的一個,老頭生前也很欣賞他。他做事沉穩,堅決果斷,從不與人爭執,一向獨來獨往。


    “昨晚老祖宗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以後找個機會告訴你。”肖齊有些欲言又止。


    我有些疑惑:“什麽話?”


    “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好時機,不過遲早是要告訴你的。”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塞到我的手裏,“這是一個地址,老祖宗說,你要去那裏殺一個人。”


    “殺人?”我反感的把紙條丟迴他手上,“我不會殺人的!”


    “你先別急,我了解老祖宗的性格,他要殺人是不會請你去的,這句話應該有別的意思。”肖齊反手把紙條塞進了我的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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