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族沉海之後,仙這個族類,接替神族,成了封建迷信活動的主要倡導者和受益人。幾乎每一個村落都有供奉真人、上仙、龍王的祠堂饗廟。


    仙者,似人而在山。低階的仙,能點石成金縮地成寸,說白了就是障眼法;高階的仙,唿風喚雨禦劍而行。利市仙翁這萬劍歸宗的陣勢祭出來,顯然就是比較高階的仙。


    “上仙滯留人間、搞個人崇拜是不對的。”丁浪隨手拔一根竹子,當做武器。


    彤雲從天極鋪陳開來時,他正坐在江邊喝茶,遮陽傘、紅茶、點心,愜意悠然,不亦樂乎。被六親不認的冰碴子砍傷之後,休息三五天,終於恢複七成功力。剛坐下來,打算好好享受涼風美景,就被天際乍現的大窟窿驚到跳腳。


    二重天通往人間的結界大開,火鳳長鳴,似過江之鯽。


    上一次看到這種盛景,還是人皇打敗蚩尤,二重天統禦人間計劃失敗,為表示和解的誠意,仙後遣六隻鳳鳥恭賀人皇登基,百鳥來朝。那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盛況了。


    像今天這樣,九鳳聯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家夥在興風作浪。丁浪一聲長歎,簍子越捅越大,終會有一天,場會麵棘手的讓他這第九神束手無策。


    “利市仙翁,生意越來越難做了,不若早些迴歸兩重天。”丁浪說著,竹劍信手一揮,擋住漫天刀劍的來勢。


    橫刀立馬,舍我其誰。


    鳳鳴嚦嚦,劍嘯吟吟。


    蘇迷被吵醒時,外界的聲音仿佛風雨穿過竹林,瀟瀟葉下。


    蛇毒進入體內,麻痹神經,頭反而不疼了。高燒卻在加重,像有一把火在體內灼燒,嘴唇幹涸到迸裂,渾身酸痛,眼睛卻透亮,如果有一麵鏡子,她會瞧見自己的瞳孔仿佛經過淬煉,折射琥珀般的光。


    又迴到地牢一般晦暗的房間。


    紙女站在三步之外,確認她已經醒來,慢慢走到門口,將虛掛的銅鎖取下,“在懼怕、憎惡和絕望中死去,成鬼之後,戾氣才會更重,仙師也就越歡喜。”


    蘇迷連冷笑的力氣都沒有,勉強靠在牆壁上,昏昏沉沉。


    鬼牲穿過敞開的木門,蜂擁而至,地牢成了一個大型的猛鬼秀現場,人身牛頭、蛇身人首、地獄犬、馬麵鬼、魑魅魍魎...一個個窮極猙獰,擠作一團,咆哮著朝蘇迷衝過來!


    指尖瑩白,在虛空中劃出古老的符文。流暢迅疾,沒有絲毫遲疑,似乎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但那些鬼牲齊齊停下,被某種強大而神秘的力量震懾,徘徊著不敢邁步。


    “你...你究竟是誰?怎麽會畫神族的辟邪符?”紙女的聲音在顫抖。


    黑暗之中,信手塗鴉於虛空的符文,竟然聚攏成形,不斷吸取地脈靈氣,從霧氣一般清淺,漸漸變得沉鬱凝重,金光流溢。


    “我是誰?”


    蘇迷仰起頭,琥珀色的眸光仿佛堪破重重阻隔,直入三重清天。那裏有一個滅絕師太一般的存在,關心的問題類似太陽還能燃燒多久,地球文明何去何從。在滅絕眼裏,一切皆有規律。對忤逆、混亂和無序,絕對零容忍。


    跨越時空的一瞥。


    媧神也留意到,被自己刪除的一段程序,居然死灰複燃,曾經叫葉彌的女孩子,正在頑強的重建。


    “我是誰?”蘇迷想了想,“這個問題很難迴答。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大約會告訴你,不才,在下是天師。”


    “天師...天師...”紙女的神情漸漸變得驚悚,塗在臉上的顏料幹涸皸裂,撲簌簌往下掉,“吃了她,把她撕成碎片!她若不死,我們就要再死一次!”


    鬼牲們露出猙獰獠牙,重振旗鼓。那團震懾它們的符文,也在緩緩消散。


    施法者依舊虛弱,似病嬌西子,弱柳扶風。麵對洶洶鬼牲,卻無絲毫懼意,唇角微勾,仿佛想起極有趣的往事,“我在地鐵口拜了一個三麵間諜為師,喊了他很多聲師父。這師父頗不稱職,沒有教我任何法術,隻告訴我一句咒語,說危機時刻,念這句咒語,自會逢兇化吉。


    但我從未念過。咒語隻有兩個字,很簡單,卻很沉,沉甸甸的壓在心上,沉的無法言說。黽妖,利市仙翁,竹葉青蛇…我害怕,還是沒有念那兩個字,我覺得用這種方法逃生是投機取巧,更害怕,即使念了出來,依然在劫難逃。”


    鬼牲們一躍而起,鋒利的爪牙,猩紅的舌頭,仿佛電影裏的慢鏡頭,一幀一幀逼近。


    “現在我知道…”


    蘇迷垂了垂眼睫,再度撩起時,寒芒四射,“你總是在的,像以前一樣,無所不在,無所不應。紫衣,殺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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