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當臥底?”


    幽冥永遠隻有黑白灰三色,唯有彼岸花的別樣幽光點綴蒼涼大地。九幽魔域,卻是連彼岸花都不能生長的荒涼之境。這片鬼物們都不輕易踏足的原野,此刻卻駐紮了無數陰兵,與藏匿於森林中的魔族對峙。


    中軍大帳,紫衣掂掇著‘臥底’二字,眸光劃過身側侍立的幾名親兵,“難得她有心情,你們幾個,去給葉天師助興。”


    親兵們麵麵相覷,“...殿下,能不能給我們做個記號,以免誤殺?”


    “不能。”紫衣拒絕的很幹脆。做了記號,葉彌就會知道是他派過去的,談何驚悚刺激?


    藍衣對他們深表同情,“一定要保重,希望你們平安歸來。”


    親兵甲乙丙丁,“…”


    人間。


    林間一座古寺內,葉彌操縱無人機,勘測進山路線。寺僧不知年齡幾何,須眉皆白,但麵色紅潤,龍行虎步,跟畫裏的老壽星一般,隻是頭頂多了幾點戒疤。


    “我記得這裏,以前是一條小路。”


    “二十年前地震,山體塌方,把路堵上了。”寺僧應道。


    “這裏有一汪深潭,我還下去挑過水,捉過魚。”葉彌迴憶。


    “地震的時候,一並毀了。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以前的風景,再也找不迴來了。”寺僧感慨。


    “世界變化的真快,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葉彌跟著感慨。


    徐功亮越聽越不對勁,脊背生寒,連稱唿都變了,“葉天師,這地方您以前來過?”


    葉彌點頭,“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段時間流行武俠小說,我對內功心法很向往,特意上山拜師學藝,嗯,學了個把月。剛才走到山腳下,就覺得風景似曾相識,認真迴想,就想起過去的事了。”


    “你當時半途而廢,把住持方丈氣壞了。等會兒進山,記得給師傅上柱香。”寺僧交待。


    “一定,一定。”葉彌雙手合十,很是虔誠,又向徐功亮道,“那個女主播快到了吧?你約的在哪裏匯合?”


    徐功亮迴過神,“山腳下的仙姑祠,地圖顯示,從這裏過去,一個小時就到了。”


    仙姑祠聽起來高大上,及至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路邊一座土龕,香火早已斷絕,連匾額靈位都沒有。


    兩人穿著登山服,號稱是附近城市、喜歡爬山探險的驢友,葉彌對附近的地形風俗如數家珍,與女主播一行見麵後,並未引起她的懷疑。


    “我叫薇薇安。”


    女主播沉默寡言,一臉的高深莫測,開口的是她的助理,高高壯壯,氣勢咄咄,“席拉女士想必你們都知道。你們這次的任務,是帶我們找到那座鬼村。做直播要把握好節奏,是走是停我們說了算,你們不能指手畫腳,更不能在網上發表關於此行的任何言論。這是一半酬勞,任務結束,服務滿意,才會給你們另一半,聽清楚了嗎?”


    “清楚。”葉彌和徐功亮小雞啄米般點頭,很是聽話。


    “很好。”


    薇薇安的神色變得溫和,向一旁看風景的席拉女士道,“席先生,都交待好了。”


    “先生?那明明是個女的,她怎麽叫她先生?難道是異裝癖?”徐功亮小聲嘀咕。


    “先生二字,很久以前是對老師的敬稱,民國時期猶為流行。這女主播還是個有文化的。”葉彌解釋道。


    不知是不是兩人的嘀咕引起了她的注意,女主播向他們走過來,身材高挑,墨鏡下的臉很精致,蜜色的肌膚,修眉深目,帶著明顯的異域風情。


    “席先生,幸會幸會。我看過您的節目,很吸引人。”徐功亮湊上前,想要握手示好。


    對方徑直越過他,幽藍的眸子望向葉彌,“你,叫什麽名字?”


    “葉臻。席拉先生,我也是您的粉絲。”迎著她探尋的目光,葉彌嘻嘻一笑。


    席拉亦笑,嗓音空渺,眼神卻充滿攻擊性,似乎想透過這兩扇窗戶,擷取對方的記憶和靈魂,“每個男人的生命裏,都會有兩個女人,紅玫瑰和白玫瑰。每個女人的一生,都會遇見兩個男人:一個是溫潤如玉的陌上公子,讓你懂得愛情的全部美好;一個是霸道執著的真命天子,讓你褪去青澀,甘願做他身後的女人。”


    “前麵一段,我在書上看過。”葉彌覺得有必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文化底蘊,“您普通話說的真好,很讚。”


    席拉笑的詭秘,“你生命裏的兩個男人,已經出現了。何去何從,葉小姐可要想清楚了,人生沒有迴頭路,一朝踏錯,便是永別。”


    神神叨叨,好嚇人啊。葉彌幹笑兩聲,“先生的話我聽不懂,大凡格律箴言,都需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認真思量。我會銘記於心的。”


    席拉不置可否,戴上眼鏡,不再說話。


    除了席拉和助理,還有三名誌願者,都是二十歲出頭,滿臉的膠原蛋白。


    助理已經進入工作模式,將手機對準席拉,“席先生,這裏就是仙姑祠,香火沒落,您知道這座祠供奉的是誰?何仙姑嗎?”


    席拉走到祠前,摘下手套,修長的手指從磚牆劃過,沉吟半晌,“九百年前,金兵南下,皇室成員逃離汴京,走到此間,被大山阻隔,前方無路,後有追兵。皇室最重貞節,為免公主被俘受辱,仆從將她投入一口深井,並搬來石板,將井口封住。後來,村民們在井上立祠,紀念那名公主,卻不知道她的封號,因她貌美如仙,故名仙姑祠。”


    “哇哦,所以這下麵,其實是一口古井,井裏掩埋一具白骨?”薇薇安誇張的解說著,“生於皇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風光哦。”


    “她說的是真的嗎?”徐功亮悄悄問道。


    “我怎麽知道,你好奇,你去挖開看看,小心裏麵跳出來一隻千年僵屍!”葉彌張牙舞爪的嚇唬他。


    “人嚇人,嚇死人!”徐功亮捧著受傷的小心髒,躲之不及。


    首輪直播結束,一行七人,沿著山路,浩浩蕩蕩的朝傳說中的鬼村進發。


    這一帶山勢連綿,但不高,不險,沿途所見,都是荊棘和落葉小喬木,沒有經濟價值,腳下碎石小路,人踩上去,石塊撲簌簌的滾落。偶爾有溪水從林間淌過,小小的一股,難以匯聚成流。


    窮山,惡水,交通不便,青壯年大多搬出深山,隻有年邁的老人們,仍然居住在古老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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