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翠山手持半隻野兔正坐在樹杈上眺望海麵,三個多月的等待將他改變了許多,比如他的膚色開始變得暗淡無光,他的頭發披散,卻很難看出曾經的瀟灑模樣,他的眼睛微眯,好似睡著了一般……


    總之,他渾身上下都露出一股疲憊的姿態,如同乞丐一般。


    但是,張翠山沒有放棄!


    細看會發現,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眼前的海麵,哪怕一絲的動靜也逃不出他的感觀。


    他一直堅信著天無絕人之路,為此,無論何種艱難地處境,他也不會放棄希望。


    這種精神是他在這三個多月中領悟到的。


    三個多月,百日時間,說長也不長,但是在這百日裏,張翠山想了很多很多。


    張翠山想起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十年來,自己由最開始的流落街頭,再到拜入張三豐的門下,成為無武當派的弟子,再到後來得到《易筋經》,前往少林寺,恆山派,華山派,蝴蝶穀,昆侖山……一直到現在的桃花島。


    或許在旁人看來,自己的路好似是被人安排好的,自己的一舉一動也是在某人的計劃之中,但張翠山知道並不是這樣,除了自己最開始的穿越沒有選擇外,之後的一切都包含著自己的苦心。


    這麽想吧,如果沒有張翠山在襄陽城外對張三豐的苦苦等待,或許他便不會在這一年進入張三豐的視線,如果沒有張翠山輕佻的性格,他便不可能擅自進入張三豐的書房,得到《易筋經》,沒有張翠山的提前下山,他也不可能繳入華山派對恆山派的打壓之中,沒有張翠山對“外掛”的執著,他不會在受到玄冥神掌重傷的第一時間,選擇去昆侖山尋找《九陽真經》……


    如此許多的選擇讓張翠山明白,自己還是自己,沒有被人操控,他的人生也還是自己的,沒有被人安排好。


    因此,無論眼前的處境有多艱難,張翠山都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放棄,若是真的誤以為上天會幫助自己,那麽,自己算是真真正正的失敗了,注定在這荒島上終老一生。


    張翠山想通這些花了三天三夜,期間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這些足以讓張翠山對這世界看得更加清楚,即使他的外表看起來憔悴無比,但他的心,仍舊充滿光熱。


    “弟弟還要喝些水麽?”仙兒仰著頭,站在巨樹下麵笑著問道。


    如果說張翠山這一個月變得成熟起來,那麽仙兒絕對算得上是變得幼稚起來,不管張翠山變得多憔悴,她對張翠山的盼望也沒有絲毫改變,甚至她對張翠山的憔悴更喜歡了,因為這說明張翠山的離島希望逐漸變得淡薄,隻要等到張翠山完全放下島外一切的時候,那便是張翠山與她好的時候。


    因此,仙兒沒有擔心,反而容光煥發,過得一天比一天開心,即使在張翠山進入沉思的三天時間裏,她也毫不擔心,反而高高興興安安心心的坐在樹下,過著與張翠山一樣的生活,等待張翠山的迴心轉意。


    仙兒的這種想法張翠山大致也明白,也多少懂得仙兒的打算,但他不會覺得厭惡,因為自己與仙兒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此生的交集也僅會在這一段時間出現,自己何必對她要求許多?


    “不用了,仙兒姐姐。”


    張翠山的迴答仍舊非常溫柔,因為他明白,無論自己遇到什麽處境,都要以一顆平常心安安靜靜的對待。


    “哦!”


    隨即仙兒自己拿著樹葉製成的水杯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又問道:“那弟弟晚上想吃的兔肉,是用槐樹葉包裹著燒,還是用榆樹葉包裹著燒?


    用樹葉包裹兔肉燒熟來吃,這是仙兒發明的方法,因為這島上的動物種類並不多,反而是適應性強的野兔活得最好,但整體吃烤兔肉誰也受不了,仙兒便發明用樹葉包裹起來燒熟,如同叫花雞那樣,這樣做出來的兔肉不但水分充足了許多,吃起來不那麽鹹,而且還帶著樹葉上麵殘留下來的味道,吃起來很是新嫩。


    “用楊樹葉燒吧。”張翠山答道。


    “又用楊樹葉燒?”


    仙兒嬌嗔道:“楊樹葉燒出來的兔肉那麽苦,還不如榆樹葉燒出來的吃著香。”


    張翠山笑道:“那你可以燒兩份不同味道的啊。”


    張翠山並不是喜歡楊樹葉的苦味,他隻是想要以這種苦味來提示自己,不要安於現狀,不要太過享受,不要忘了自己的目標。


    “我才不要,我要和弟弟吃一樣的,喝一樣的,我要永遠永遠都陪在弟弟身邊。”


    仙兒最近與張翠山的對話越來越嬌氣,越來越大膽直白,對張翠山的欲望大有複燃之象,這讓張翠山十分苦惱,但又卻是拿她沒有辦法。


    於是張翠山在靜靜等待船隻的到來時,也會花心思去想,若是真的到了自己離開小島登上陸地的時候,自己應該怎樣才能將這女人打發走?不然等與胡青羊遇見時,指不定要鬧成啥樣,胡青羊現在也是一個高手,倒時無論自己是袖手旁觀,還是幫助仙兒,結局都不會太好,因此這讓張翠山很是苦惱。


    突然,張翠山的瞳孔逐漸增大,看到大海邊際出現一個小點,如今張翠山已經練成一心多用的本事,自然能做到一邊心想,一邊對話,一邊還注意著四周的異動。


    “是鯨魚麽?”張翠山喃喃道。


    一個多月來,張翠山已經多次見到鯨魚出現在海麵,起初他還以為是船隻,為此燒了好幾個木柴堆,但是結果很失望,那並不是船隻,而是擱淺的鯨魚。


    鯨魚本來是生活在深海之中,很少靠近陸地或有人煙的地方,但張翠山所在的小島自然算不上陸地,而要達到“人煙”二字的程度,不知道得忙活多少代人。


    仙兒察覺了張翠山的異動,笑道:“弟弟又發現鯨魚了麽?嗬嗬,這次可不要再燒火慶祝?? ?p>  張翠山已經習慣了仙兒飽含惡意的取笑,若是平時他或許會迴應兩句,但是此刻他沒有笑,反而咬緊嘴唇,心髒蹦蹦蹦的亂跳。


    “是真的麽?這是真的船麽?”


    張翠山心裏自問道,這段時間他已經見過不少鯨魚,但眼前這頭“鯨魚”與前麵見到的明顯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因為眼前的這頭“鯨魚”一直浮在海麵上遊動——


    這不科學!!


    仙兒見此,臉色逐漸變得慘白起來,汗水順著圓潤的下巴往下麵流淌,不知道是因為夏天烈日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


    張翠山不再多想,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忙從巨樹上跳下來,在空中時僅僅在樹枝上搭了一下手便落在地上,可見他心裏的急切,要知道張翠山可是在三十米高的樹上坐著。


    “姐姐,西方!”


    張翠山落地後對仙兒唿喚了一聲,隨即身子在一躍,便向著北方躍去,幾個唿吸之間便消失在仙兒的眼前。


    仙兒咬了咬嘴唇,張翠山叫她的意思她很明白,這是讓她去將西麵的兩個火堆點燃,起初她是十分不願意的,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執行,隨後幾次發現是鯨魚後,仙兒反倒變得輕鬆起來,兩人形成了很好的默契。


    可是,此時……


    仙兒明顯感覺到張翠山的語氣與神態往常大不一樣,這讓她又如初次點火時一般,變得擔憂起來。


    隨即她的擔憂,變成了痛徹心底的悲傷!


    “你就這麽想要離開這裏麽?”


    “你就這麽想要離開我麽?”


    “即便過了三個多月,你的心中仍舊沒有我一點點的位置麽?”


    仙兒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水珠一樣往下低落,她本來發過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哭的,在家人將她賣入ji院的時候,她的淚水便已經流幹了,哪怕張翠山曾今說出拒絕她的話的時候,她也沒有哭過。


    仙兒以為,她在七歲的時候便已經將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可是……


    這三個月的朝朝暮暮,這三個月的獨居世外,讓她活得太得意了,得意的生活最容易產生眼淚,如今累計了三個月的眼淚已經超過了眼睛的束縛,終於落了下來。


    仙兒蹲在地上哭過半響後,終於又站起身來,伸手在臉蛋上擦了擦,咬著嘴唇向西方跑去。


    “我就不信留不住你的心,既然三個月不行,我就用三年,三十年,就不信我仙兒會得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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