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未必是這麽想的!”公孫雨低著頭直直地盯著大理石地麵,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床上劃著,好像想將光潔平滑的地麵盯出一個洞!


    “那是你活該!誰讓你剛見人家就給人下毒靈散的,把人從頭到腳欺負個遍,要是我這輩子也不想理你!”喬吉嗤之以鼻,不光奎受到公孫雨的迫害,他們明月宮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哪個沒被這死男人作弄過,現在終於輪到他傷腦筋了,真是風水輪流轉,一報還一報!


    “算了!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跟你這個萬年光棍談不攏!”被喬吉說到了心中的痛處,公孫雨頓時跳腳起來,憤憤地在光滑的地板上跺了跺腳,一陣風似的掠出去了!


    “哎!你說誰萬年光棍呢!我遊戲花叢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旮瘩混呢,居然敢嘲笑我!”喬吉一拍木桶裏的熱水,水花四濺,頓時濕了一身。


    公孫雨衝出喬吉的房間,一路往東走去,將軍府萬籟俱寂,花香飄逸,此時人們都已經睡下,隻有他一個人如遊魂似的在這飄蕩;走著走著,突然見前方迴廊處傳來交談聲,聲音渾厚有力,鏗鏹頓挫,原來不隻他一個人睡不著。


    橘黃的燈光從大開的窗戶中透了出來,成扇形向地麵拋灑,將搖搖曳曳的桂花樹照耀的影影倬倬,在光滑的地麵留下一片斑斑駁駁的倩影;如繁星點綴似的雪白桂花,用她小小肉肉的身體給人們帶去沁人心脾的餘香,挑逗人們的感知,洗滌人們純淨的心靈。


    碩大的屋子*肅穆,暗紫色的檀木散發出淡淡的幽香,房屋內書桌,古硯,筆洗,一一陳列,隨處可見案幾,古董瓷瓶,東邊牆上橫掛“岩桂軒”三個大字的匾額,字體蒼勁有力,筆鋒渾厚圓潤,兩旁一對聯垂直而下:深心托豪素,懷抱觀古今。


    裏麵站著兩個身材頎長的人影,說話聲如洪鍾,鏗鏘有力,原來是魏將軍和魏延在談事情,公孫雨不便探頭探腦,隻淺淺地看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誰?”這時裏麵突然傳出疑惑的聲音,魏延走到窗邊查看,隻見公孫雨穿著紫色衣袍一閃而過,魏延關上窗戶走了迴來道:“是我朋友,許是吃了晚飯,出來消消食。”


    “哦,剛剛我們說到哪了?”魏將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對魏延的這些朋友十分信任,對他們的事跡也略有所聞,就算剛剛的言論被他聽去,相信他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麽不利的影響。


    “您說到三年前王皇後被廢黜,國舅爺也被皇上發配到瓊台做苦役,現在的皇後是龐太師家的長女,極受皇上寵愛,龐太師也因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朝中風起雲湧,各方勢力正在暗潮湧動,怕越國會隨時陷入動蕩!”魏延道。


    “唉!是說到了這裏,雖說嫉惡善妒的王皇後被廢黜解了你我的心頭之恨,國舅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後位易主,新勢力湧現,對國家對百姓終究不是好事!”魏斌深深歎息,沒錯,國舅爺就是當年陷害魏延,仗著姐姐在宮裏當皇後,肆意踐踏百姓性命,無法無天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魏延當年也不會遠離家鄉,漂泊在外,讓他們嚐盡骨肉分離之苦了!


    “俗話說,惡人自有天收,前國舅爺壞事做盡,終於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如果時間倒流,我還是會做出當年的決定,就算為此背井離鄉也不後悔!”魏延大氣凜然道。


    “嗯,不愧是我魏斌的兒子!”魏斌十分欣慰,他的兒子終於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初任人宰割的無知少年,而是已經成長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英才,很有他當年的風範!


    不過,“既然當初迫害你的人已經不存在,延兒,你還是迴來吧!不要在外流浪了,你娘和你奶奶都很想你!”魏將軍拍了拍兒子結實的肩膀,話鋒一轉,突然道。


    魏延看著老父親眼中流露出殷切的光芒,一時有些不忍心,但是,盛京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他對這個國家和朝廷很失望,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做不到接受權利傾紮,魚肉百姓,酒肉觥籌,他已經習慣了流浪,迴不來了!


    “爹,你是知道我的,我這麽多年在外麵習慣了,快意江湖,恩仇笑泯,才是我該過的日子,我以後會經常迴來看你們的!”


    “就算我請求你,你這次也不留下來嗎?”魏斌聽他這麽說,突然眼中犯淚,心中無限自責,都怪自己當年太無能,不僅保護不了延兒,還為了不波及家人連夜將他送走,如今,延兒的心再也不屬於這個家了!


    “爹,你別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你的錯,就算當年你不將我送走,我也會為了保護你們一個人出去獨闖的;這件事幸虧當年兵部尚書柳伯伯幫我們求情,否則,恐怕連你們也要受到牽連!”魏延想到當時的情景,現在還心有餘悸。


    當年他為了替國舅爺打死的百姓討迴公道,毅然決然將他告到官府,害他挨了一頓板子不說,還差點判了刑,最後由皇後出麵去求的皇上才饒了他一條命;自此便是他噩夢的開始,不僅處處為難他不說,還誣陷他通敵賣國,為此他不得不連夜出走,過了七八年的今天才迴來。


    “嗯,是多虧了他,為此我還跟他結成了親家,你柳伯伯有一獨生女兒,比你小幾歲,當年由於在盛京街道上遠遠見過你一麵,便對你一見鍾情!如今你迴來了,她聽了一定很高興!”魏斌努力將眼中的淚水憋了迴去,提到兒子的婚事,比誰都高興。


    “什麽!你給我訂了親,我怎麽不知道?”魏延一驚,沒想到他幾年不在家,他爹居然連他後半身都安排好了,想到那個未曾謀麵的女子,心中頓時一陣慌亂,自己和她定親,那龍傾怎麽辦?


    “是啊,你幾年沒迴來,人家柳家女兒就等了你幾年,這份癡心連我都感動了,你這次迴來剛好,不如選個黃道吉日把婚事辦了吧,也好讓我們安心!”魏斌並不知道魏延心中已有了人,不過就是知道也不會同意的,龍傾現在還是男兒身,說出來隻會令他震驚!


    “不行!爹,我怎麽能隨便跟一個從未謀麵的女子成婚呢?我不喜歡她,以後也不會愛她!”魏延一聽他爹要讓他馬上成婚,頓時急的滿頭冒汗,這話要是讓龍傾聽見,不得立即跟他斷絕關係啊!


    “你都那麽大的人了,還談什麽愛不愛的,跟你同齡的孩子都在地上跑了,你還是孤生一人;況且,感情是靠培養的,現在不喜歡,多相處相處,就會喜歡的!”魏斌苦口婆心,心中一直覺得對這個大兒子虧欠良多,所以在他的婚事上尤為慎重!


    “爹,真不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是不會娶柳伯伯的女兒的,你幫我將婚事退了!”魏延說什麽都不答應。


    “你心裏有了人,是誰?哪家姑娘?”魏斌一聽,他兒子居然有了心上人,那他和柳家女兒的婚事可怎麽辦,柳尚書幫過他們一家,柳家女兒又等了他那麽多年,現在讓他退婚,他怎麽好意思開口。


    “爹,這你就別問了,反正我是不會娶她的,我不跟你說了,迴房休息了!”魏延不敢再多停留,就怕他父親將那女子強塞給自己,難得地落荒而逃!


    “哎!你這孩子!”魏斌見魏延跑的比兔子還快,知道他在躲自己,心裏忍不住犯了難,在偌大的書房來迴走動,這可怎麽辦是好!


    第二天,魏延早早地吃過早飯,便拉著一臉呆萌的龍傾出了門,美其名曰帶龍傾到處走走,其實根本是為了躲他父親,就怕魏將軍將昨晚的事再說一遍,那他可就不知道怎麽跟龍傾交代了!


    兩人跑到了大街上,盛京的早市早已開了,此時熱鬧非凡,吆喝的,買菜的,賣魚的,還有辛辛苦苦走了幾裏地趕集的城外老百姓;此時拿著自己種的菜和打來的野味正在街上販賣,賣完了再將錢財換點家裏的必需品迴去,大家忙忙碌碌,隻有他們兩個是閑人,走在熱鬧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我們這是去哪?”龍傾低頭瞧了瞧魏延緊緊拉著自己的衣袖,已經懶得再反對了,魏延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麽迴事,總是喜歡牽著他走,不是牽著手就是牽著衣袖,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龍傾甩了幾次也甩不開,幹脆就隨他了。


    魏延眉頭皺了皺,也不知道該去何處,拉著龍傾出來隻是憑著一股衝勁,真正來到人聲鼎沸的街道上,卻又不知該何去何從,自己定了親的事絕對不能讓龍傾知曉,魏延一時覺得心中十分憋悶。


    龍傾見他不說話,也不追問,任他拉著自己的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兩人難得享受靜謐的時光,這種感覺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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