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話語,熟稔的語調,聽起來倒真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雲洛眨了眨眼,頷首道:“白前輩,好久不見。”


    嘩——


    一眾弟子們皆是目瞪口呆,顧不得五髒六腑的疼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帶幾分邪氣的男人。


    他竟然,真的是柳師叔的舊友?


    得出此結論的弟子們表示:謝謝,三觀有被刷新。


    雲洛沒給他們過多探究的時間,將白夜請至屋內,與他們隔絕開來。


    兩人麵對麵而坐,多年不見,一時都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雲洛自斟自飲,靜待白夜主動開口。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夜就憋不住了:“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雲洛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清茶:“前輩何意?”


    “你!”白夜氣極,“謔”地一下站起身,“柳清歌!你對夜溟幽就沒有一絲愧疚之心嗎?當年,你刺了他一劍後直接離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差點……”


    剩下的話,白夜竟是說不出口了。


    雲洛執著茶杯的手一頓,不過隻一秒,迅速又恢複為慣常漠然的神態:“前輩既然說差點,那就說明此時並無大礙。”


    白夜被雲洛這漠不關心的樣子驚到了,一腔怒火由心起。正要斥責些什麽,就聽雲洛接著說。


    “況且!”雲洛放下了茶杯,目光冰冷至極,“前輩大抵是忘了,我與夜溟幽,早已斷了師徒之誼,何來愧疚之說?”


    “柳清歌!”白夜重重地一拍桌子,滿目震驚地看著雲洛。


    這個被世人誇讚心懷天下的女人,原來,竟是這樣的冰冷!


    “我真是看錯你了!”


    話畢,白夜重重地一甩袖,大步流星地離開。


    屋內,瞬間又恢複了初時的寂靜。


    可如今,雲洛竟然沒有什麽感覺了。許是仿著柳清歌的生活跡象,心也冷硬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青緹,在嗎?]


    [嗯。]


    得到迴應後,雲洛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夜溟幽的信任值……多少了?]


    [九成。]


    什麽?


    簡單的兩個字,卻在雲洛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什麽情況?


    按理說,經過那次的事件,夜溟幽早該對柳清歌恨之入骨了才是。可為何,信任值紋絲不動?


    雲洛都曾設想過,夜溟幽的信任值會不會跌至初始值,甚至更嚴重地,進入負值階段。


    可是,九成!


    紅色的進度條,就這麽大喇喇地掛在眼前。


    時至今日,雲洛第一次感受到了難以喘息的痛。


    殺夜溟幽那刻沒有,將夜溟幽半死不活地丟在那沒有,就連方才白夜義正言辭地質問她時都沒有!


    然而,就是那麽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竟讓雲洛有一種淚水即將奪眶而出的感覺。


    [青緹……]


    溫軟的音調拉得很長,青緹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嗯?]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


    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


    青緹默默地從雲洛的識海中退了出來。


    他知道,此時的雲洛,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


    當天光再次破曉,少女終於明晰了自己的心跡。


    前路茫茫,吾亦往矣。


    ……


    “程小兄弟,你害羞什麽呀!我認真的呀!”


    “前輩,我不需要,真的。”


    “我魔族美人眾多,男女皆可,程小兄弟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前輩,我求求您放過我好不好?”


    “那哪行啊,哎,不是,你聽我說啊……”


    未至辰時,雲洛就被陣陣嘈雜聲吵醒了。


    昨夜幾乎徹夜未眠,現如今又被早早地吵醒了,雲洛覺得頭部又昏又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師叔,柳師叔!”


    剛一打開門,就見程昱夏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朝自己飛奔而來。


    雲洛按了按太陽穴,強行讓自己清醒些,清冷的聲音有些微啞:“怎麽了?”


    程昱夏一臉便秘地看著她,衝自己的後方指了指。


    雲洛順著那方向看去,就見昨日摔門而出的白夜,不知為何又出現在了專供他們蒼穹山派歇腳的客棧裏。


    還未細想,白夜就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擒住了程昱夏,對著他的耳朵就開始碎碎念。


    雲洛靠著門聽了片刻,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從她的房間離開後,白夜轉頭去找了程昱夏。倆人嘮了許久,一時倒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


    直到白夜問了程昱夏的婚事……


    大概是魔域的日子太過無聊,白夜生起了給人做媒的心思,絞盡腦汁地想把程昱夏拉到魔域給他們做女婿。


    程昱夏一心修行,哪是經得起這種場麵的,當即退避三舍。卻經不住白夜死纏爛打,一路追到了雲洛的麵前。


    雲洛歎了口氣,出麵勸阻道:“白前輩,您就放過程昱夏吧。”


    “哼!”白夜冷哼一聲,“剛才是誰說話呀,我怎麽沒看見呢!”


    聞言,雲洛朝程昱夏遞了個眼神,大致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師叔幫不了你了。


    旋即,雲洛轉身就要離開。


    “哎!”白夜從背後叫住了她,“柳清歌,昨日之事,你考慮好了沒?”


    雲洛麵色淡淡,轉而對程昱夏吩咐道:“送白前輩迴去。”


    “哎不是!柳清歌你什麽意思呀!”白夜急眼了,就差對著雲洛破口大罵。


    程昱夏卡在中間,進退不得。


    “我告訴你,你蒼穹山派的弟子無故綁了我,我魔域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麵對白夜的威脅,雲洛無動於衷:“程昱夏,送客!”


    “柳清歌!”白夜大喊一聲,“我告訴你,我今兒個還就是不走了。”


    “……”雲洛默了半刻,又對程昱夏說,“收拾一間客房。”


    白夜目瞪口呆地看著雲洛的背影。


    如果眼神能殺人,那雲洛早起死了上百次了。


    白夜的原意是過來勸說柳清歌,讓她主動跟隨夜溟幽迴到魔域。誰知,柳清歌其人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這讓他可如何是好?


    正頭疼的當兒,客棧四周被濃重的邪氣繚繞。


    “轟——”


    紫木雕花的百年老店正門,被某股不知名的力量猛然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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