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夜溟幽!


    雲洛詫異地瞪大雙眼,在原地愣了一秒,直接飛身越過人群追了過去。


    她沒看錯,那是夜溟幽,一定是。


    “哎?什麽情況?”


    圍觀的百姓們都沒看清是怎麽一迴事,就見眼前的貌美女子已經不見了蹤跡。


    麵對眾人的疑惑,程昱夏打著馬虎眼:“感謝諸位對蒼穹山派的擁戴,今日尚有急事,昱夏先行告辭。”


    百姓們有些失望,但自知修士心懷天下,守的是一方太平,因而對此都表示理解。


    程昱夏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在茶館外張望了一會兒,才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隻是,那背影看起來如斯落寞,恍若弄丟了什麽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直到那人轉過身,程昱夏才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關心地問:“柳師叔,怎麽了?”


    雲洛卻隻是搖了搖頭,不覺間眼前一片恍惚。昔日種種,如畫卷般在眼前展開。


    臨到此時,她都有點懷疑自己了。


    一百年過去了,哪是能說偶遇就偶遇?


    哈!


    雲洛自嘲地笑笑,拖曳著步子向居住的客棧走去。


    [不要懷疑自己,他就是夜溟幽。]


    失神間,久違的聲音終於自腦海中響起。


    雲洛一改之前的失魂落魄,眸子亮晶晶的,釋放著光芒。


    [青緹?]


    [是。]


    許是多日不見,青緹的語氣裏竟也帶了些笑意。


    人界與神界的計日方式不一樣,百年光陰對雲洛來說算不得什麽,但或許是在人界待得久了些,雲洛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青緹也難得地沒有與雲洛拌嘴,笑得溫和至極。


    然而下一秒,雲洛畫風突變。


    [舊情他日再敘,先說正事。]


    青緹正想說什麽,都生生地哽在了喉嚨。


    敘啥舊情,哪來的舊情?


    青緹氣成河豚,誰要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頭敘舊情?


    [你方才看到的,正是夜溟幽,還有什麽疑問的?]青緹沒好氣地說。


    此時,雲洛正維持著一臉深沉,走進了客棧的包間,並順手……


    將程昱夏關在了外麵。


    程昱夏:……柳師叔,到底是怎麽了?


    [疑問?]


    雲洛沉吟片刻。


    [確有其一。]


    [說。]


    [夜溟幽,他這百年來過得如何?]


    話出口的一瞬,雲洛不知為何心口抽痛了幾下。


    青緹歎了一口氣。


    對於雲洛的情感波動,他再清楚不過,可也攔不住這傻姑娘越陷越深。


    [你那一劍刺中夜溟幽之後,他一個人倒在血泊中。後來,是白夜將他帶了迴去,尋遍名醫仙藥,才能夜溟幽從生死一線上拉了迴來。夜溟幽的傷勢恢複後,順理成章地繼承了魔族至高的王位。自此,殺伐混亂的魔域,終於實現大一統。]


    百年錯過的光陰,就被這麽寥寥數語一筆帶過。


    雲洛聽的,心口無端一陣鈍痛。


    [嗯,那就好。]


    出乎青緹意外的是,雲洛的反應很平淡,像是聽說了一個無關己身之人的經曆。


    對此,青緹的擔憂不減反增。


    雲洛自小便是這樣,內心越在乎什麽,表麵上越是不顯山不露水。


    這一夜,白衣女修站於窗台前,對月遠眺,久久未眠。


    與此同時,洛水鎮最高的一棟望天樓,卻是燈火通明、笑語不斷。


    雲洛不知道的是,當她透過窗台眺望洛水鎮全景時,比之更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王。”


    包間門被輕聲推開,走進來一位青衣束發的男子,拱手彎腰行禮,表達出對麵前之人的極度尊崇。


    “嗯。”男人聞言轉過身,下屬卻將頭低的更下些,生怕無意間窺見王上的真容。


    “今日客來茶館鬧事的,查清楚了嗎?”


    男人走至桌案前,取下了一塊猙獰的鬼臉麵具戴上,遮住了那過於惹眼的容貌。


    下屬這才喘了口氣,畢恭畢敬地迴答:“查清楚了,是黑熊一脈醉酒鬧事,屬下已按照魔族新規進行處置。”


    聞言,麵具男子揮了揮袖子,示意那人退下。


    青衣男子趕緊依言小心退出門外,並輕聲地關上房門。


    “在想什麽?”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位紅衣勝火的絕美男子,大大方方地在矮案前坐下,絲毫不顧及形象撚起一顆紫紅色的葡萄丟下嘴裏。砸吧砸吧了兩下,又覺無味整個兒吐了出來。


    “白夜,你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麵具男子話裏帶著常年居高位者特有的威壓。


    白夜邪魅一笑,接著放浪形骸地將衣擺一撩,整個人斜倚在矮案邊,像是沒骨頭一般。


    “怎麽了,夜溟幽,又看不慣了?”


    一舉一動,媚骨天成。就連話裏,都似乎帶著嬌嗔的意味。


    聽到這名字時,男子不由地一怔。


    百年來,也隻有白夜敢直唿他的姓名了。


    夜溟幽目不斜視,端坐在案前,一言不發。


    對於夜溟幽這副沉默寡言的樣子,白夜早就習慣了,索性撚起幾顆葡萄丟著玩,一邊吃一邊吐槽著:“你說你,那麽好看的一張臉,還整天戴著那個醜不拉幾的麵具,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容貌如何,吾知便可,何須展露?”夜溟幽將白夜丟出來的葡萄一一歸迴原位。


    “嘖嘖嘖。”白夜眼中盡是鄙夷之色,“你瞧瞧你,少年老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比我長了幾百歲呢!”


    夜溟幽不語,專心致誌地撿著顆粒飽滿的葡萄。


    見對方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白夜心思微動,狀似不經意地道:“你知道,柳清歌來洛水鎮了嗎?”


    某個名字出口的瞬間,夜溟幽的動作肉眼可見地停了一瞬。


    白夜意味不明地笑笑,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怎麽,王上還想著那個女人呢?正好,我們魔域還缺一個女主人。不如……”


    “砰——”


    杯子重重扣上桌麵,白夜剩下的半句話被逼得咽了迴去。


    “白夜!”夜溟幽眸中寒光一閃,在那麵具的襯托下,顯得更為可怖,“有些話,該不該說,我想你比我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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