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人,步履匆匆。比起第一次進入洛水鎮,曾熱鬧的集市顯得蕭條許多。


    雲洛將馬車的窗簾掀開一角,望向遙遠的天色。雲層堆疊之上,是屹立半空的蒼穹山派。


    時至今日,下山已有一月餘了,不知師兄可還好?


    雲洛清晰地知道,這是屬於原主的情緒,卻實在難以抽離,不由得心生惆悵。


    “師尊。”夜溟幽策馬上前,“可是有什麽吩咐?”


    “沒事。”雲洛淡淡地搖了搖頭,窗簾隨之落下。


    在陽光的反射下,女人婀娜的身姿倒映在簾布上。


    駿馬的步子漸緩,程昱夏逐漸落在了隊尾。


    抬首,順著雲洛的目光望去。


    師尊,可是想念修雅峰了?


    不,修雅峰有什麽可值得思念的,最“廢物”的徒弟不就在近前嗎?


    可剛剛那個方向……


    不,還有一座峰,那就是被十一峰層層環繞的主峰——靈華峰。


    靈華峰是掌門嶽樺的領所,同時,也是他門下親傳弟子程昱夏的住處。


    難道說,師尊這般冷漠,竟是在想念程昱夏嗎?


    他是不是做錯了?自己本不該硬求著師尊跟上來的,頂了程師兄的名額,害得師尊徒增傷感。


    一時間,內疚自責的情緒在心底衝撞,夜溟幽心底酸澀得不是滋味。


    [滴!信任值上升一成,共計三成。]


    嗯?


    雲洛坐在馬車裏昏昏欲睡,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不就是出去除個邪祟,瞧把這孩子激動的,直接漲了信任值!


    對此,雲洛表示:這樣的“激動”麻煩多來幾打。


    “扣扣——”


    車門被輕敲兩下,隨後,是一道極清澈的少年聲線。


    “師尊,到了。”


    雲洛撩起門簾,探頭向外望去。


    馬車一路飛馳,終於到達了南鎮郊野的一所破廟。


    未曾想,洛水鎮這麽一個富庶繁華之地,竟還有如此破敗黯然的景象。


    “師尊?”夜溟幽有些疑惑地看著止步不前的雲洛。


    在自幼流浪的他眼裏,這樣的景象再尋常不過,因而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走吧。”


    雲洛輕盈地跳下馬車,與柳清歌平日穩重嚴肅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


    完球,露餡了!


    雲洛蹦噠的動作卡在半截,而後又恢複了尋常做派:“我見前方似有邪氣繚繞。”


    聞言,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那所透露著邪氣的破廟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柳師叔急著下車是為了探明真相。


    見此,雲洛鬆了一口氣,悄摸地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


    沒事,不要慌,問題不大。


    身後的夜溟幽則驚奇地看著雲洛,恍若一夕間發現了新大陸。


    師尊這副模樣,倒真是第一次見。平日裏總是端著架子,想來隻是為了服眾罷了。否則,以她一介女子之身,如何能得到修真界眾多修士的尊重?


    畢竟,在以武道為尊的滄溟大陸,男子還是占據主導地位的。跨入元嬰境界的女修士,古往今來,屈指可數。


    但柳清歌偏偏是個意外,她生來,似乎就是為了打破常規而存在的。少女一朝名動天下知,引得無數男兒盡折腰。


    拜入柳清歌門下,或許本就是幸運至極的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運氣,竟被他這麽輕而易舉地得到了。


    這麽一想,往日裏鬱結的心情轉瞬即煙消雲散。夜溟幽看著雲洛的眼神,也由最初的痛恨轉變為現在的欣賞。


    師尊……


    師尊原是這樣的一個人。


    夜溟幽為自己獨有的發現而感到欣喜。


    “吱呀——”


    思考間,破舊的木門被輕輕推開,發出刺耳的尖利聲。長年累月未有人煙的地方,處處散發著灰敗之色。


    一推門,黴腥味撲麵而來。牆角都結上了厚厚的蜘蛛網,隨著大門的打開,撕扯下來一整片蛛絲。


    “咳,咳咳!”


    難以言喻的腥臭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形成一道黑色的濃霧。那嗆人發嘔的氣味,繞是修士們都忍不住掩麵劇烈咳嗽著。


    夜溟幽以食指抵在鼻尖下方,麵色凝重:“師尊,此地妖邪之氣濃重,恐不宜久留。”


    “讓大家都閉氣,這濃霧之中可能有毒。”雲洛眉頭緊蹙,仔細查看著四周的情況。


    “哈哈哈~”


    忽而,一道銀鈴般的女聲在破廟內蕩開,伴隨著門窗被強風灌入的“哐當”聲,讓人不寒而栗。


    “哈啊~”


    “救命啊!救命!”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啊——不,不要!我求求你……”


    “哈哈哈哈哈!”


    各種哭喊、尖叫、辱罵、大笑聲交織在一起,炸得人頭皮一陣陣發麻。


    恐懼爬上了心頭,幾個膽小的修士雙腿止不住地打著顫,尖利的笑聲在一步步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


    “誰!是誰在裝神弄鬼?”


    “出來!你快出來!”


    “對!我們可是蒼穹山派的弟子,爾等宵小,還不速速退散!”


    終於,有人禁不住恐懼衝了出來,對著虛空大喊著,妄圖用這樣的方法讓邪祟退縮。


    潛在未知的敵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正因為無從得知,內心的恐懼便無邊無際。


    人往往,會被自己臆想中的事物所嚇退。


    “迴來!”


    雲洛想要勸阻那幾個修士,可為時已晚。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綢緞,捆住了他們的手腳,硬生生地將他們拖到地獄深處。


    “人,人呢?”


    大霧中,突然消失的身影,引得一陣兵荒馬亂。


    大家都生了打退堂鼓之心,一個個朝正門擠去。


    而來到門前的人,無一例外地都憑空消失了。


    “這……”


    眾人手持刀劍,卻被未知的敵人擊得潰不成軍。


    “大家都冷靜一下!”


    黑暗中,宛若一道破空之音,點亮了人們前行的道路。


    “咱們五五成組,不要輕舉妄動。”


    夜溟幽一邊貼身護在雲洛身邊,一邊不停疏導仙門的師兄弟。


    至此,雲洛是真的有些頭疼了。


    搞什麽搞什麽搞什麽?


    不就是下山曆練一次嗎?用得著這麽“有誠意”的嗎?


    竟然真的,拿人命“開玩笑”。


    既然如此,小爺可就不奉陪了!


    “夜溟幽。”


    “弟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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