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


    為何要這麽問,難道不能認真嗎?


    靈族一脈,連動情的權力都沒有嗎?


    [非說你沒有,拋開這個不談,雲洛,若你被卷入這異世的結果,是動了真情,那我寧願你從未開始過。你可曾想過,大人神識歸位,屆時,你當如何自處?]


    是啊,無論是賀子銘、秦瀟,還是之後的人,都隻是大人殘存的一片神識。


    待九漓大人蘇醒後,前塵往事,早便忘的一幹二淨了。


    院子裏的冷風唿唿吹著,雲洛動作機械地拭去唇角的最後一滴血珠,目光遙遙地投向遠方。


    青緹擰眉,語氣也不自覺地輕了下來。


    [我知你難以割舍,但紛雜的情緒交織,對於往後的神識收集具有很大的隱患,所以我決定……]


    [決定削弱我的情感度嗎?]


    [你怎麽知道?]青緹訝異地問。


    這是神族才有的秘術,即便雲洛後來位列仙班,也不當知曉這件事啊。


    麵對青緹的疑問,雲洛隻是搖頭。


    她也不知道,隻是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個詞。


    像是,她曾經也做過相同的決定……


    [不是要削弱情感度嗎?我答應就是了。這地兒實在太冷,早點結束早點迴去吧。]


    雲洛緩緩直起身子,朝廚房走去。


    青緹一句話哽在喉頭,不知作何表示。


    情感度是可以削弱,但不能用於凡人之身。這意味著,雲洛隻有在異世界穿梭的間隙才能短暫地遺忘些什麽,除此之外,她依舊與原身感同身受著。


    唉……


    沒來由的一句歎息。


    青緹有些懷疑自己了,當初的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可一想到九漓大人,又重新振奮了精神。


    六界最至高無上的神袛,豈會有錯?上神們的事,又豈能妄加揣測?


    思及此,青緹又堅定了最初的想法。


    雲洛心裏倒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從廚房裏取了羊奶,給傷重的人送過去。


    隻是,她沒想過,再迴來時,屋內又多了一個人。


    “丞……丞相!”


    一身純黑色夜行衣的婁影,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麵孔,當即愣在了原地。


    不,不是!


    這分明是一個女子,怎麽會是少年丞相納蘭譽呢?


    因為震驚,婁影的眼神遲遲沒有從雲洛身上移開,秦瀟有些吃味,低喝道:“閉眼。”


    婁影沒聽到般,直勾勾地望著眼前的人。


    像!


    太像了!


    陛下從哪兒找到的如此相像之人?還是個女兒身?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遲遲不願意迴營,有這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在側,誰願意迴那個全是糙大漢的行伍軍營?


    “婁影!”


    秦瀟驟然提高了音量,婁影這才轉身將雙眼閉上。


    卻見雲洛處變不驚地將手裏的食盒放下,薄唇輕啟:“多日不見,婁影。”


    雲洛說這話時,用的是曾經一貫仿的男音。


    熟悉的聲音及腔調進入耳中,婁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抬手指著雲洛,一張俊臉憋的通紅。


    “你!你!你竟然是一名女子!陛下!”婁影又轉過身來,驚愕之色顯於臉上,“你看到了嗎?納蘭譽,當今丞相納蘭譽,她是女人!她,她……哎呦!”


    婁影被狠狠砸了一下腦袋,這才停住上竄下跳的身形。


    秦瀟一臉嫌惡地看著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用你說嗎,當我瞎”的表情。


    一計冷眼丟過去,婁影弱唧唧不敢吱聲,整個人依舊處於巨大的衝擊中。


    婁影:開始自閉!


    雲洛勾唇淺笑,將溫熱的羊奶分成兩份,分別遞到秦瀟、婁影麵前:“少將一路舟車勞頓,喝點羊奶暖暖身子吧。”


    女子之聲,如黃鸝繞梁,音調舒緩,在心底百轉千迴。


    婁影身體僵硬地接過木碗,“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羊奶。


    不多時,又舉起空著的碗問:“丞相,還有嗎?”


    他急需壓壓驚。


    雲洛額頭掛上了幾條黑線,偏頭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不是她不給,深山野林中,羊奶尤為珍貴。就這麽兩小碗,還是阿翁用家養的兔子換來的。


    見雲洛一臉為難糾結之色,秦瀟沒好氣地險些一腳踹了過去。


    什麽人這是?竟然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婁影,說正事!”秦瀟厲聲道。


    “哦……哦!”婁影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又重新稟報要事,隻是眼神,還時不時地瞥向另一側。


    秦瀟也沒有避諱雲洛的意思,從倆人的談話中,雲洛得知:夏良後備不足,節節敗退,如今,正在籌劃議和之事。


    對此,秦瀟的態度非常堅決:“無論如何,出兵到底,直至夏良投降,大雍一統天下。”


    “這……”婁影遲疑著,小眼神悄咪咪地看向雲洛,暗示意味可謂十分明顯了。


    雲洛頓悟,適時地站了出來:“陛下,戰事連綿,於國運不濟。既夏良有心議和,借此機會結束戰事,對大雍的萬千子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聞此,秦瀟麵上總算出現了猶豫之色。


    婁影兩根麵條淚於空中飄蕩,可悲地發現,他竟融不入這氣氛。


    “阿言所說極是。”秦瀟給予了極大的肯定。


    婁影:所有呢,跟他剛才說的,有什麽區別嗎?


    不曾想,王上竟還有當昏君的潛質啊!不過有丞相攔著,也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他操的哪門子的心?


    “婁影。”雲洛扭頭喚道。


    “哎!”婁影正愉快地設想著未來,冷不丁被叫到,趕忙迴道:“丞相請吩咐。”


    “軍中事務,可需人坐陣?”


    “需要。陛下自失蹤之日,便流言四起,幸而得孫尚清孫大人穩固軍心。”


    戶部尚書孫大人,他這個老學究,竟也從京城趕至北疆了?看來,目前軍中的狀況確實不容樂觀。


    雲洛接著對秦瀟說:“陛下,軍中事務緊急,還請陛下顧全大局,早日啟程迴軍營。”


    在大是大非麵前,秦瀟心裏自有分寸。他確實需要迴去,但是,他更想帶一個人迴去。


    “阿言,你可願……”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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