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雲洛因為孫嫣然的事提前趕至龍涎宮,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地步了。


    長籲一口氣,做好了掉信任值的準備,雲洛這才邁步進入偏殿。


    越過琉璃瑪瑙穿成的珠簾,發出一陣“叮當”的清脆悅耳聲。


    “啪——”


    屋內的人似受了驚嚇,手中的書直接掉落在地上。


    秦瀟站在書架前,保持著看向門口的姿勢。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麽,匆匆撿起地上藍色封麵的書籍,臉頰浮起不正常的潮紅。


    “啊……阿言怎麽來了?”


    雲洛順著對方的動作望去,隻看到了那本書的邊角,就被迅速收了起來。


    微一挑眉,答曰:“聖上以玉佩為約,允臣隨時過來的。”


    “是,說得對。”秦瀟口中的話顛顛倒倒,失了一貫的風度與鎮定。


    雲洛狐疑地蹙起眉頭,對那本塞入最裏側的書愈發好奇了。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秦瀟略顯尷尬地側身一擋:“阿言有何事?”


    “臣有要事奏。”雲洛躬身行禮,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秦瀟笑了,熟稔地扶起對方:“阿言怎麽又打起官腔了?直言便可。”


    直言?


    你確定?


    秦瀟右手搭在她的肩膀,眼神裏滿是信任與肯定。


    思緒在心頭轉了幾圈兒,雲洛後退一步,行了一個跪拜禮。


    “皇上,臣有罪,臣對孫家小姐孫嫣然一見傾心。”


    單薄的身軀跪伏在地麵上,半晌未曾抬頭。


    她在靜靜地,等待著年輕帝王的判決。


    咚!


    一瞬間,秦瀟隻覺得血液逆流,直衝腦門。


    他從未想過,納蘭譽這麽一個古板雅正的少年,竟會有一日,來到他的麵前,說自己對一個姑娘動了凡心。


    對,就是凡心。


    納蘭譽這個人,永遠端方,永遠守禮,從未見他有過任何失態的樣子,像是不屬於人世間的謫仙。


    而今,跌落凡塵的謫仙,竟與普通人有了糾葛!


    秦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聲線止不住顫抖著:“你,你是認真的?”


    這一次,連阿言都不曾喚了。


    “是。”


    一個輕飄飄的字音落下,宛若一記重錘,震得他耳鳴轟響。


    室內靜默了半柱香的時間,秦瀟一言不發,雲洛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終於,秦瀟強壓下心底異樣的波動,淺笑道:“阿言都這麽說了,做兄長的豈能不成全?封妃大典再推遲些時日吧,我尋個由頭,另納新妃,之後再為阿言賜婚可好?”


    賜婚……


    雲洛足足愣了數十秒,才堪堪明白過來。


    秦瀟的反應,平靜得超乎想象。


    按照原來的人界位麵締造,秦瀟是個絕對的掌控者,不允許任何背叛與欺騙。


    可如今,自己可是明目張膽看上了皇帝的女人啊!他竟然這麽大度?還要給她和孫嫣然賜婚?


    自己給自己戴帽子可還行?


    萬般不解縈繞心頭,雲洛最終隻是將腦袋重重叩上地麵,感激道:“臣,謝主隆恩。”


    “阿言請起。”


    兩人對視,目光相接。


    [滴!信任值上升兩成,共計七成。]


    雲洛:?!!


    什麽情況?


    [青緹,你腦子瓦特了?為什麽這破信任值不降反升啊!]


    [大人的心思,豈是你能揣測的?]


    雲洛:……這不是揣不揣測的問題!這根本就是有鬼啊!


    再度望去,雲洛看著秦瀟的眼神莫名多了些憐惜。


    這孩子自小在非人的虐待環境下長大,怕不是有什麽心理疾病吧?


    “阿言。”


    “臣在。”雲洛愣愣地應了一聲。


    秦瀟直勾勾地盯著她,眸裏盡含笑意:“筵席快開始了,替為兄更衣可好?”


    “啊?”


    尚未反應過來,秦瀟已經解開了衣襟,純白的裏衣自光潔的肩頭滑過,平添了一分旖旎之感。


    雲洛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躲閃開視線,麵微朝下,身子側向一邊。


    “阿言?”


    遲遲未有人來,秦瀟偏頭又喚了一聲。


    雲洛隻好硬著頭皮,將秦瀟褪下的衣物擱在案邊,拿起另一側的正服,四肢僵硬地為對方穿戴著。


    可即使再注意、再小心,還是避免不了肌膚間的觸碰。


    受了原身的影響,雲洛始終低著頭不敢直視。


    納蘭譽雖自小以男子身份示人,可終究是個不知世事的姑娘,驟然接觸到男人的軀體,不可避免地一陣心煩意亂。


    這該死的原始反應。


    一場穿戴下來,雲洛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偏生秦瀟毫無所覺般,掏出袖中的手帕,為雲洛輕輕擦拭著:“阿言怎地出汗了?可是身體不適?”


    “咳!”雲洛不自在地連退幾步,“無礙,謝皇上關心。”


    “那就好。”


    秦瀟親昵地牽起雲洛的手,仿佛要以這副模樣直接示人。


    快到大明宮時,雲洛終於掙脫了鐵梏般的大手,與秦瀟一前一後步入正廳。


    這也就造成了,眾臣眼中皇帝與丞相不和的表象。


    還真是鬧了一個大烏龍。


    雲洛莫名地有些煩躁,端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口。


    “咳!咳咳!”


    烈酒入喉,雲洛被嗆了個正著。


    平日裏飲茶慣了,猛然飲酒,雲洛幾乎是瞬間擰起了眉頭。


    嫌棄地把酒杯往前推了推,雲洛狀似無事發生般端坐著,安靜地欣賞圓台上曼妙的舞姿。


    這一幕,完全落入秦瀟眼中。


    秦瀟舉起酒杯,掩飾上揚的嘴角。


    一個少年人,做出那樣嬌俏的舉動來,竟不顯得怪異。


    反而……


    反而挺可愛的。


    思及此,內心的愉悅流動得更快了。


    阿言,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粉麵團子?


    如此……合他心意。


    喜歡孫嫣然嗎?


    嗬!


    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分分變冷,帶著難言的肅殺之氣。


    這天下都是朕的!


    更何況你呢?


    納蘭譽!


    心底輕聲呢喃著,眼神不曾從某人身上移開分毫。


    雲洛對此毫無所覺,呆呆地看著麵前的酒食,腦子裏一陣混沌。


    這酒,後勁挺大的呀!


    “主子,可有不適?”十五蹲在雲洛身側,輕聲問。


    雲洛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十五不自覺地抿緊唇瓣,思索著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走當朝丞相。


    ——


    無良小劇場


    雲洛:(得意)搶皇帝的妃子,讓皇帝無路可走!


    秦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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