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瀾——”


    [退出該人界位麵中。]


    [已成功抽離。]


    悲慟的哭喊聲尤在耳邊,一陣天旋地轉中,神識迴歸原位,雲洛自紫宸殿中醒來。


    在人界的種種,宛若一場夢,一時竟有些恍惚。


    “雲洛,你瘋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青緹揮開衣擺,提袖疾步走了進來。


    衣衫不整,行路匆匆,實在不像以往的青緹。


    “怎麽了?”雲洛迷蒙著雙眼,有些茫然。


    “怎麽了?你還敢問我怎麽了?”青緹氣得恨不得揮刀相向,“誰讓你一聲招唿不打就直接以身擋刀的?有這份忠心,怎麽沒早見你表現出來?”


    經這麽一番炮轟,雲洛大致想起了什麽,又恢複了一貫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若不以身擋刀,賀子銘身死,九漓大人的神識怎麽辦?”


    “……”青緹少有地沉默。


    雲洛說的確實不錯,神識本就四散難以找尋,如果賀子銘出了意外,這塊神識碎片便再也不能恢複。


    即便後麵的每一個都收集成功,也會成為潰千裏之堤的一處蟻穴。


    “對了,問你一個問題,我離開後,顧瀾怎麽樣了?”


    “還……還能怎麽樣?”青緹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當然是好好的和賀子銘在一起了!”


    雲洛一眼識破了他的謊言,麵色凝重:“青緹,你少騙我。顧瀾,是不是死了?”


    青緹繃緊了下頜,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一個可怕的想法自腦海中浮現,雲洛隻覺得脊背一陣生寒,正色道:“我占用了顧瀾的身體,卻害得她身死?青緹,這樣做是不是有違天道?”


    “不是。”青緹上前一步極力否認,“不是所有的宿體都能與你完美契合,即便如此,也是經過了宿體同意的。”


    “同意?”


    “對,顧瀾以身體的使用權及生命為交換,獲取了她想要的東西。”青緹擰眉,最終還是決定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她,“顧母在你去之前便患了絕症,之後卻不治而愈。有得,必然有失。”


    而交換一詞,看似公平,以此所有換彼所需。


    實則,萬物皆有其生存法則,強行違反,定會遭受天譴。


    “青緹,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種交換,本就是有違天道的?”


    “我知道。”青緹聲音壓的極低,“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什麽……你說清楚,什麽來不及?”


    剩下的話,無論雲洛如何逼問,青緹皆一言不發。


    算了,既如此,也強迫他不得。


    雲洛步至玉床前,十分主動地躺了上去:“青緹,送我去下一個世界。”


    “怎麽?”青緹有些意外,“何時見你如此積極了?不休息一下嗎?”


    雲洛微側頭,唇邊帶笑:“你不是說來不及了嗎?”


    兩人僵持許久,青緹終於運法再一次抽離了雲洛的神識,而後坐在一邊的紫木雕花椅上,頭一偏,好似睡著了一般。


    ……


    曆元三十八年,大雍國皇帝駕崩,享年63歲。


    在上一輪的黨派鬥爭中,眾皇子死傷眾多,皇室血脈凋零。


    無法,大雍的臣子們以割地賠款為交換,迎迴了他們扣押在外十八年之久的新帝——秦瀟。


    秦瀟戰亂時在敵國出生,先皇帝懼怕戰爭以致黎民傷亡,將自己的幼子扣押給敵國以作質子。


    而今,秦瀟以新帝的身份迴歸,更是引起了一波朝野動蕩。


    大雍在職官員,立場兩分。


    一半,是頑固守舊的保皇黨。另一半,則是以納蘭家族為首的革新黨。


    納蘭一族的先輩們,自始皇帝開國以來,便一直追隨黃袍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


    自此,大雍的兵權幾乎皆被納蘭家族收在囊中。數百年聖寵不衰,綿延興盛。族中門客眾多,遍布科考之地。


    到新帝這時,納蘭一族早已發展到了難以估量的地步,朝中早有人對此不滿。


    保皇黨自為一派分支,奉勸新帝削減納蘭家的兵權,適當放權,以穩固君位。


    但新帝對此似乎不甚關注,朝中兩黨競爭則日益激烈,幾乎是相看生厭的地步。


    同時,遠征王秦洋未經召迴,私自迴京,也引起了眾多猜測之聲。


    朝中兩派四處打聽消息,其實自然不缺少納蘭一族最傑出的嫡係子弟——納蘭譽。


    納蘭譽其人,字君言,號文淵公子。如今不過將將18歲,便官居丞相,引得人們紛紛青眼相看。


    納蘭嫡係一脈,被納蘭譽以一人之力,重振先輩雄風,清名遠揚。


    雲洛這一次的宿體,便是這位少年丞相,納蘭譽。


    [咳,容我提醒你一下,你這具身體,在外人麵前可是男子之身。切記,不要再放肆了。]


    男子?


    雲洛眼底閃過一道狡黠的光,嘴上卻連連答應。


    [是是是,我會注意的。]


    雲洛打量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原身納蘭譽此刻正坐在湖心小亭中,左手一本《道德經》,右手舉起茶盞細細品味。


    從湖麵上帶起的微風,有一絲夾雜荷葉的清香。


    納蘭譽著一身儒生白袍,當真是如玉公子,澤世明珠。


    “十五!”


    雲洛放下手中的“之乎者也”,衝暗處喊了一句,一個黑袍負劍男子迅速閃身出現。


    十五,諧音“拾吾”,是原身小時候從大街上贖迴來的。


    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正是做暗衛的好苗子。


    十五自小便跟著納蘭譽,幾乎稱得上形影不離,因為他生下來的使命便是保護納蘭譽的安全。


    “主子,何事吩咐?”十五雙手抱拳,頭部自然下垂,一副低微的姿態。


    “今日是上元節嗎?”


    “迴主子,是上元節。”


    “那好!”雲洛一把合上折扇,興衝衝就要衝出去,“走,去看看。”


    十五卻愣在了原地,這樣的口吻與輕快的步伐,貼身相伴的十三年裏,他從未見過。


    主子說什麽?


    出去看看?


    她不是最不喜這些喧嘩之地的嗎?


    [雲洛,收斂!]青緹低吼。


    雲洛不情願地趕緊擺出一副淡雅的神色:“對,去看看集市,了解一下黎民百姓的生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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