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昏暗,狂風大作,風起葉飄。


    倏的,葉暮晨大喝一聲,一劍向陌迴塵破空剌出。劍勢淩厲,有若閃電驚虹。


    陌迴塵大笑道:“來得好!”手中長刀化作一大片寒芒光網,裹著修長的身形,滾滾向前迎上。


    頃刻之間,刀劍數度交鋒,暴綻出陣陣星芒。


    葉暮晨麵色沉凝,有若千載寒岩,未露絲毫表情。


    他知道,若非自己在偶然間服食了佛門肉舍利,今日絕不是陌迴塵對手。


    好在這大半年來早已將肉舍利真元消耗,且劍法更是大有精進。劍尖一次又一次的點上刀刃,每出一擊,皆力逾萬。


    陌迴塵連接對方數十招,心中不禁大駭。原以為自己的刀法會在葉暮晨之上,經此比試才發現,對手劍術進步之高,遠出乎自己估計之外。


    強勁的氣勁一波接一波的湧入體內,心中難過得要命。可他倒底是刀神的傳承弟子,怎會輕易言敗?


    逆勢之下,倏然長嘯,一道渾圓的光芒直衝而起,口中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喝:“怒問天下!”


    強大的刀氣洶湧而出,鋪天蓋地的卷向敵手。


    葉暮晨臉色微是一變,發出一串低吼:“劍破山河”


    身形一挫,複又自地上彈起,人劍合一,長劍化作一道丈餘的長虹,直沒入漫天的刀芒之中。


    一陣密集的金石之聲傳出。隨即“轟隆”一聲驚天暴響,澎湃如浪的勁氣和爆炸力,把整個校場震裂,亂石四射,粉末四散。


    驀然,人影乍分!


    葉暮晨身子向右首竄出,以劍駐地,胸前衣衫破碎,麵色一陣蒼白。


    陌迴塵持刀在三丈開外,發髻蓬亂,腰間血跡隱約,身形依舊不動如山。


    “錚”的一聲,長刀入鞘。陌迴塵看了一眼腰際的劍傷,目光平靜,緩緩長歎一聲,沉聲道:“好劍法!這一戰,我,敗了!”


    葉暮晨還劍入鞘,沉聲道:“你的刀法確實不錯,隻可惜,完全走的是先人的步伐,並未劈出自己的道路,”


    陌迴塵喃喃地道:“自己的道路……”


    陌迴塵麵露凝重之色,突然想到了什麽,緩緩道:“敢問大哥,天地之道,何謂無名?何謂有名?”


    葉暮晨略一沉呤,道:“昔日昆侖劍派祖師北冥真人著有《道論》曰:‘無極為無名,無名者,天地之始也;太極為有名,有名者,萬物之母。因無名而有名,則天生、地生、人生、物生矣。’”


    陌迴塵頷首道:“‘一點陽精,秘在形山,不在心腎,而在乎玄關一竅。’此訣中的‘形山’是何所在?”


    這一段,正是《七情刀意》內的一部分口訣,兩年來,令陌迴塵百思不得其解。


    葉暮晨驚愕的看著他,歎道:“迴塵所誦口訣,俱屬武學中的上乘心法,令我也獲益匪淺。隻是此種境界,對我們來說,無異於水中撈月,鏡裏攀花,修練時須得按步就班,躁進不得!”


    陌迴塵不禁微微動容,說道:“大哥所言甚是,小弟當銘記於心。”


    葉暮晨道:“隻是,修煉一途,不必一味的格守執念,萬法天地,皆可納入武學範疇,動中有靜,靜中有動,世間萬物本是生生不息。”


    陌迴塵沉思了許久,驀然眼神精光爍爍,似乎明白了什麽,持刀屹立於場中,目視長空。


    天空撥雲見日,浮雲飄渺。


    陌迴塵的臉上有幾分的激動,幾分的欣喜,還有幾分的悠遠。


    ……


    夜晚星光閃耀,海鯊幫大殿堆滿了珍貴海味,巨大美味的龍蝦讓沙狂眼睛都直了。


    葉暮晨端著酒碗,對前來敬酒的眾人來者不拒,婉兒像蜜糖一樣粘在他身上,寸步不離。


    陌迴塵端著酒誠懇道:“葉大哥這次突然到訪海鯊幫,除了來看望我和婉兒以外,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大哥盡管吩咐,隻要是海鯊幫能夠做到,小弟絕不會推卻。”


    葉暮晨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沉聲道:“江南武林幫派林立,時勢造英雄,若萬雄幫能夠和海鯊幫聯合,自然能笑傲武林,雄霸江南指日可待!每個江湖男兒體內都流著沸騰鮮血,好男兒自當有遠大抱負寬闊胸襟,希望你好好考慮。”


    陌迴塵低頭不語,海鯊幫這兩年凝聚了他的無數心血,他看了依偎在葉暮晨身邊的婉兒一眼,心裏感到一陣欣慰,隻要她開心,誰做這個幫主都無所謂。


    思慮了良久,忽然抬頭斬釘截鐵的道:“沒有大哥也就沒有今天的迴塵,男兒自當放寬胸襟才是真豪傑,我願意跟著大哥攜手闖蕩江湖,征戰天下,絕不後悔!”


    葉暮晨望著他堅定的目光,心中湧上猛烈感動,項焱和陌迴塵都沒有讓他失望。


    江湖雖然帶給他無盡傷悲,但也深深感受到兄弟之間的坦蕩情懷,江湖義氣和兄弟之情堅定了他的信心。


    葉暮晨心情澎湃,不能自已,熱淚還是忍不住灑落,隻能拿起一壇烈酒仰頭一飲而盡,大笑著對陌迴塵道:“真是痛快!我從來不後悔進入江湖,就是因為遇到你這樣的好兄弟!”


    夜已深,連天上的星星都似乎喝醉了,朦朧迷茫。


    葉暮晨忽然對陌迴塵道:“我必須連夜趕迴萬雄幫,安排幫派聯合的事情,以後我會用飛鴿與你聯係。”


    婉兒大吃一驚,依依不舍的拉著葉暮晨道:“葉大哥,我不要離開你,帶我一起去吧,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葉暮晨微笑道:“我們兩個幫派很快就會聯合,以後在一起的時間會很多,大哥看得出來,迴塵這兩年對你很好,你還是留在海鯊幫吧!”


    婉兒眼珠滴溜溜一轉,忽然放開葉暮晨,跑到陌迴塵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可憐兮兮道:“陌大哥,我從小就跟我娘相依為命的生活,這次好不容易來到江南,你就讓我跟著葉大哥去萬雄幫吧?”


    陌迴塵對她百依百順,望著楚楚可憐的婉兒,想到這兩年忙於幫務和練功,的確很少讓她有機會出去散心,他心一軟,點了點頭。


    “我們這次可不是遊山玩水,需要連夜兼程趕迴萬雄幫幫,路途遙遠辛苦,江湖中還有很多人想要殺我,以後有時間我再帶你遊玩。”葉暮晨有些無可奈何。


    “隻要和葉大哥在一起,我不怕……”婉兒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柔軟的小手緊緊拉著他,害怕他再次離開。


    三人辭別了海鯊幫的人後,飄然的向山下走去。


    月色朦朧曖昧,婉兒忽然鑽到葉暮晨的懷中柔聲道:“葉大哥,你能抱著我走嗎?”


    葉暮晨聞著一股清淡的體香,心跳又開始加速了,深深吸了一口氣,靜心橫抱著婉兒走在下山的台階。


    “葉大哥,我聽說依依姐不在了……”


    葉暮晨聞言心頭驀然的一痛,一言不發,依舊神色平靜的朝山下走著。


    婉兒幽幽的道:“你這兩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等你心裏的事了結之後,我們再去海邊生活好不好,其實……我很討厭這個江湖。”


    “迴塵對你不好嗎?”葉暮晨奇怪的看著她。


    “不,陌大哥人很好,對我百依百順,可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


    “哎……”


    “葉大哥,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婉兒俏臉突然一紅。


    “什麽事?”由於夜色太暗,葉暮晨並未注意到。


    婉兒鼓足勇氣低聲道:“其實葉大哥當初將我從鯊口中救出來時,婉兒就在心中發誓,這一輩子都是你的人。”


    葉暮晨再次歎息道:“我已經有了太多糾纏不清的情感,你又何苦呢?況且,我又比你大那麽多,還有……我看得出來迴塵也很喜歡你。”


    婉兒倔強道:“我不在乎,我情願一輩子跟著你,葉大哥對我是很好,可是……婉兒第一個人遇見的人是你,心裏再裝不下第二個人了。”


    葉暮晨避開了她的話題,將藍色長袍解下裹在她身上,輕聲道:“睡覺吧,明天我們繼續趕路!”


    “嗯……”


    沒過多久,婉兒在他的懷中已經熟睡,葉暮晨苦笑著對沙狂道:“你到前麵隨便找個地方睡覺,我們還是等到天亮再出發吧。”


    沙狂從他後麵走過來頗有些無奈道:“大哥,剛才陌幫主安排寬大舒適的床不要,偏要到這荒山野嶺中來休息,哎,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誒呀……”就在這時,葉暮晨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沙狂差點從山道上滾下去。


    沙狂借著這一腳之勢,在山道快速奔跑著,頭也不迴地道:“謝謝大哥這一腳……”


    月色迷人,懷中的婉兒唿吸均勻,秀美的臉蛋上掛著滿足恬靜的笑容,身子緊緊貼在葉暮晨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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