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揚州城,一片細雨朦朧,雨不大,但時間一久也會將人渾身淋濕,這種天氣最讓人煩惱。


    翠綠的柳枝在微風中微微的搖晃。朦朧細雨盡數滋潤著片片枝條,翠綠的顏『色』代表著新的生命,也是希望的象征。


    葉暮晨頭戴鬥笠,憑欄眺望,眼前盡是一片煙雨朦朧,秀美的西湖水麵彌漫著嬈嬈雨霧,大大小小的船隻若隱若現,在湖麵微微飄浮。


    身後漆黑的雪恨劍已經被藍『色』的布袋包裹的嚴嚴實實,拉了拉低鬥笠向著左邊的湖岸走去,如今整個江南武林的水上貨運,碼頭大部分都是海龍幫的地盤,他不宜在此嶄『露』頭腳,隨心所欲地在江湖中遊『蕩』。


    這段時間在臨海城附近滅過數個大大小小的山寨,隻為了找到那個可憐的妹妹,無意間被他打聽到了當年洗劫他家業的那夥強盜,從他們口中聽出當年洗劫完葉府後並未擄走一個少女,妹妹依舊下落不明。


    葉暮晨想到了那場熊熊大火,心中怒氣滔天,整個山寨被他屠戮殆盡,七十多人無一活口,成為一片死域,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他的雙眼,卻澆不滅心中無邊的憤怒與仇恨。


    他不是什麽聖人,並不覺得自己殺戮過重,他是血榜狂徒,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暴製暴,以血洗恨。


    葉暮晨慢慢的走在湖畔堅硬的青石板路上,不知道想些什麽,一個少女撐著白『色』的油紙傘從他旁邊路過,留給他一個嬌小柔美的背影,少女一身淡青『色』長裙,體態曼妙,柳腰盈盈一握。


    葉暮晨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悲涼的心境如同一潭死水,朝旁邊林間小路走去。


    少女正是上官無痕的紅顏知己冷依依。


    海龍幫如今日漸壯大,正在極速的擴張勢力,冷無涯更是在驚蟄那天舉行了移任大典,將幫主之位轉交給上官無痕,他很滿意這個未來女婿。上官無痕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年紀輕輕位列武林四大公子之首,武功奇高深不可測,自有一股領導群雄的魅力,將海龍幫打理的井井有條,隱隱有成為中原武林第一大幫的趨勢,其人數還在丐幫之上。


    冷依依很想替自己心上人做些什麽,可她對幫中內務一竅不通,看到上官無痕不僅事無巨細的處理幫務還要花盡心思找尋血榜『淫』賊葉暮晨的下落,她內心無比心疼,隻想幫他分擔點什麽。這段時間聽聞『淫』賊葉暮晨出現在杭州,於是她提著小巧精致的短劍來到這淡妝素裹的揚州城。


    葉暮晨自然不會想到被剛剛擦肩而過的少女已經“惦記”上了,冷依依也不會想到剛才頭戴鬥笠晃晃悠悠的漫步在西湖畔的行人居然是江湖中的血榜『淫』賊。在她幻想中,葉暮晨是那種殘忍嗜殺,手段毒辣,相貌恐怖,飛揚跋扈的無恥之徒。


    葉暮晨一個人挑了數個山匪窩在江湖上名聲大震,對於普通的老百姓們來說將他看成是上天降下來懲惡揚善的神明,如今天下動『蕩』,山匪橫行,肆意的燒殺搶掠,老百姓們自然恨之入骨,拍手稱快。


    而在江湖中他又增添幾分豐富的『色』彩,自上次堂而皇之的贏了蕭秋雨之後他從血榜一百八十九位的排名直接上升到第一百五十六位。飛揚的長發,冷酷的笑容,奇異的長劍,高超的劍法,這還是那個當初東躲西藏默默無聞的血榜『淫』賊嗎?


    冷月風始終無法忘記葉暮晨那天在破廟中從自己手中逃走的情景,他不能忍受一個江湖敗類從他劍下逃脫,從那天起他“劍俠”的名號被人質疑,有人說他虛有圖名,也有人說是葉暮晨一直隱藏實力實際上並不比冷月風差。


    最近到處都傳有葉暮晨的流言,從“風火雷電”四象護法聯手中逃脫,血戰上官世家二十多位高手,更是從名列血榜排名第二十二位的古妖手中逃脫,而且還主動挑了幾個山寨,僅僅兩年便在江湖中打響了名號,雖然隻是惡名。


    冷月風淡淡的說道:“師兄,這段時日以來,你的武功精進我們都有目共睹,可為什麽還會敗在葉暮晨手中?”話中藏有一絲不屑。


    兩個坐在一家酒樓內,旁邊還坐著一個女子,肌如凝脂,眉目如畫,身材修長而豐滿,此女是點蒼派的女弟子李夢。


    蕭秋雨握緊了放在膝蓋上拳頭隨即又輕輕的鬆開,溫和的道:“『淫』賊葉暮晨詭計多端,而且這段時間劍法更是突飛猛進,與半年前判若兩人,似乎學到了什麽上乘劍法。”


    冷月風冷哼一聲說道:“哼!難怪他能躲過多番追殺,不過依然不足為慮,要不是上次在破廟中被事情耽擱,他豈能活到現在。”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上次是因為蕭秋雨被葉暮晨所傷他才無暇分身去追殺。


    蕭秋雨臉『色』如常,喝了口酒,並未說話。


    眼前這個師弟給他的壓力越來越大,武林中後起之秀的年輕人,所有人都知道“劍俠”這個名號,似乎無人問津他這個點蒼派首席大弟子。


    在這是個以實力為尊的江湖,『亂』世之中強者才能為王。


    旁邊李夢對那天的事情並不知情,黛眉微蹙,擔憂的說道:“師兄,相傳葉暮晨手段殘忍毒辣,詭計多端,你雖然武功高強,沒把他放在心上,但也別太大意了。”


    冷月風眼神柔和的看著這個師妹,眼前這個女子溫柔賢惠,體貼動人,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雖然隻有二十來歲,卻是整個點蒼派所有年輕女弟子中最出『色』資質最高的。


    李夢被他柔和的眼神盯的雙頰緋紅,有些害羞呢低下了頭,她也打心底喜歡這個光彩照人的師兄。


    冷月風豪情的說道:“師妹,你放心,終有一天我會手刃葉暮晨這個惡賊替上官世家出這口惡氣。”


    李夢眼放異彩的看著冷月風,她傾慕這個懲惡揚善嫉惡如仇的師兄,被他剛才這股豪情所打動。


    蕭秋雨看了李夢一眼,心中暗自歎息,他也很喜歡這個美麗的師妹,隻是李夢似乎並不怎麽注意他,他倆始終隔著冷月風這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雨不知何時停了,雲層散去,此時日當正午,六月驕陽似火,原本就沉悶濕熱的天氣,經過太陽一曬更加讓人煩躁不安。


    葉暮晨背負著用布包裹的長劍,行走在揚州城繁華的鬧市中,頭上的鬥笠已經摘下,被雨水打濕的烏黑『色』長發一塊塊的貼在背後。


    不遠的地方一座酒樓裏,陣陣醇香酒味飄向四周,門口一張繡著‘酒’字的幌布被悶熱的風吹的微微搖擺,招唿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葉暮晨朝酒樓走了過去,原本麵無表情的臉驀然凝重的望著酒樓門口。


    劍俠冷月風和蕭秋雨還有一個點蒼派女弟子從酒樓中走出,冷月風冷笑的看著他,傲然道:“十招內必定取你人頭。”青『色』的身影朝前走出幾步,背負雙手平靜站立,仔細凝望著身材高大的葉暮晨。


    冷月風雙眉修長,宛如劍形,雖然隻是負手靜靜的站在街上,但葉暮晨從冷月風身上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強大的真氣在周身形成飄渺的雲氣,強烈的殺氣讓葉暮晨的長發飄動起來。


    葉暮晨被冷月風『逼』人殺氣激起了無窮的鬥誌,渾身充滿力量,背後的長劍“雪恨”輕輕顫抖,似乎想擺脫身後的包裹,葉暮晨將包裹的長劍從背後拿出下,“波”的一聲,藍『色』布裹與劍鞘被他的真氣震的四分五裂,幾乎同時葉暮晨躍到空中,握住劍柄向冷月風半空劈來。


    冷月風和飄雲劍合成一個渾融為一的整體,就在他掌劍的刹那,一堵如銅牆鐵壁,無形卻有實的透明劍氣,以他為中心向四周噴湧而出,令葉暮晨必須運氣抵抗,否則必然心膽俱寒,不戰而潰。


    葉暮晨手中長劍劃出一股淩厲的劍氣,就在這一刹那,長劍化作一道長虹劃過天際,兩股無形無聲的劍芒絞擊在一起,才傳來連綿不絕的激響,趙烈倏地飄退,橫劍而立,體內氣血沸騰。


    原本熱鬧的街道隻剩下他倆,還有觀戰的蕭秋雨和李夢。


    冷月風悠然使出無影劍法,漫天無影無形的劍光,反映著落日光線,像一片光網,把葉暮晨完全隔絕開來,他的功力高出葉暮晨很多,每一劍揮出都帶著強勁的內力,壓製住了天瀑劍法的氣勢,不過冷月風也不得不承認天瀑劍法確實精妙,變幻莫測,而且夾帶一股揮灑自如的超然氣勢。


    葉暮晨揮出了變化最繁多第五式“長河落日”,冷月風冷笑一聲躲過恢弘的劍光,悠然向後飄去,冷冷刺出了無影劍法中最厲害的一招“風卷殘雲”。


    葉暮晨一聲暴喝,驀然間變招,凜冽劍氣變得飄渺不定,接著漫天的劍氣如同瓊花綻放!如此詭異多變的劍法讓冷月風心中一凜,飄雲劍挽出讓人眼花繚『亂』的點點閃爍劍光,如行雲流水一樣刺向漫天的劍花。


    街道上的雜物被強烈的刀風劍氣『蕩』起,漫天灰塵激『蕩』彌漫空中,隻見飄然再次刺出,這一劍快若驚鴻,周身被一股青『色』的劍光包裹。葉暮晨高高躍起,長劍夾著巨大的力道狠狠的劈在飄雲劍的劍身上,飄雲劍堅硬的劍身背壓彎,葉暮晨借著這股反彈的力道飛躍上旁邊的房頂。


    葉暮晨大笑的說道:“想不到堂堂劍俠居然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小人,冷月風,今日一戰怕已過三十招了吧!哈哈……”帶著嘲諷的笑容漸行漸遠,頭也不迴的向遠方遁去。


    冷月風不可置信地望著左臂,鮮血不住滴落,憤怒看著消失在眼中的葉暮晨,他在江湖中已經很久沒有受傷了。他仰天長嘯,手握著飄雲劍不住的在四周『亂』劈,淩厲真氣貫注飄雲劍尖,周圍的攤位被森冷的劍氣掃的一片狼藉。


    蕭秋雨嘴臉浮現出一抹詭異的冷笑,局勢越來越有趣了,冷月風與葉暮晨如今已是不死不休。


    李夢跑過去,連忙抱住冷月風握劍的手,擔憂的說道:“師兄,你冷靜一些,勝敗乃兵家常事,別這樣!”


    “我沒輸!”冷月風朝李夢大聲吼道,嚇得李夢小臉煞白,連續後退兩步。


    冷月風眼睛通紅,冷厲的盯著李夢,仿佛要吃人一般,發瘋般的朝她吼道:“你是不是也認為我連一個江湖『淫』賊都收拾不了,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徒有虛名,啊!”


    李夢看著他這副模樣被嚇得不住的後退搖頭,突然感覺她這個平易近人的師兄變得好陌生。


    蕭秋雨快速走了過來,點了冷月風的背後一處『穴』道,飄雲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整個人昏倒在蕭秋雨身上。


    葉暮晨架開了冷月風那一劍後,一口氣飛躍了十來裏路,突然如同斷線風箏,搖搖晃晃在空中飛了很遠,重重墜落在草叢中!


    葉暮晨張口噴出大量鮮血,剛才冷月風那一劍讓他受了嚴重的內外傷,一陣頭暈目眩,渾身無力,整個人昏死在荒野中。


    夏天刺眼的陽光透過開著的窗戶照在床上,葉暮晨睜開眼睛感覺一陣刺痛,他趕忙閉上了眼睛,腦海裏所能迴憶起來的最後畫麵就是躺在荒涼的野外。


    “現在怎麽會躺在床上呢?”葉暮晨慢慢適應了強烈陽光,眯著眼睛仔細觀察周圍環境,這是一間簡陋的小屋子,非常整潔幹淨,看到桌子上放著熟悉的長劍,心裏鬆了一口氣。滿屋子都彌漫著一股中『藥』味道,他想坐起來,但卻胸口疼痛無法動彈,這才發現胸口處纏著白『色』布條,裏麵敷滿了療傷『藥』材。


    葉暮晨隱約聽到了門外小河流水的聲音,勉強側身透過開著的門朝外望去。一個身材苗條的少女背影正吃力在河邊用木桶打水,少女是半蹲著打水,剛好可以看見少女身上布裙被美好豐滿的身材繃得緊緊的,兩條烏黑亮麗辮子掛在前胸。


    少女吃力地提著滿滿一桶水走進屋子,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少女,雖然沒有上官靈慧驚人的美麗,但身材飽滿,充滿了少女的青春和可愛,當她現葉暮晨正睜大眼睛看她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喜悅而純真的笑容。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啊?”少女關切問道,俏臉『露』出了開心笑容,宛如一朵盛開的豔麗桃花。“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我一直為你擔心,害怕你永遠不會醒來。


    葉暮晨這才現少女滿臉疲憊,連眼圈都是黑的,這幾天一定是她在悉心照料自己。經曆了那麽多的冤屈和壓力之後忽然受到如此體貼的對待,他心裏十分感動,對少女『露』出燦爛笑容道:“謝謝你,我該怎麽稱唿姑娘。”


    少女低下了頭輕聲道:“村裏的人都叫我秀兒,你也可以這樣叫我。”在秀兒悉心照料下,一個月後葉暮晨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秀兒陪著度過的,幫他換『藥』喂湯,替他做飯熬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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