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古富饒,江寧城更是熱鬧繁華,街道兩邊層層疊疊的房子雕梁畫棟鏤空雕花,圖案複繁而美麗,葉暮晨卻感覺它們疲憊而蒼老。


    江寧城離虎嘯堂有兩百多裏,以虎嘯堂的勢力,根本不能伸展到這裏。因為武林四大世家的上官世家就在西湖城郊的碧月島上。


    虎嘯堂最近劫得大量錢財,萬長青更是親率所有幫眾來到江寧城這富饒而繁華的花花世界來享受。葉暮晨懷裏揣著沉甸甸的銀子,帶著幾個手下大搖大擺走在熱鬧街麵,長發飄飄,臉上『露』出灑脫愜意笑容。


    前麵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十多個身手矯健的佩帶刀劍的少年護著一頂青『色』轎子慢慢沿著街走過,轎子周圍還有四個青衣漢子和兩個俏麗丫鬟。


    路邊的男人的目光大都集中在兩個俏麗丫鬟身上,雖然她們是丫鬟打扮,卻難以掩蓋天生麗質。葉暮晨的目光沿著丫鬟巡視“轎子裏麵是什麽人?丫鬟都如此豔麗,不知裏麵的人是什麽樣子?”


    葉暮晨眼神掠過旁邊護衛,心裏一驚,那些少年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而馬車周圍那四個青衣漢子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這些人絕非普通的武林人士,他們袖口繡著都繡著藍『色』彎月,乃上官世家的護衛。


    上官世家三小姐上官靈慧坐在轎子裏麵,沒人見過她的真麵目,從小不喜歡武功。葉暮晨緊緊盯著中間的轎子,似乎想要透過嚴實的垂簾看到裏麵的神秘少女,可惜什麽也看不見,隻有轎子四周掛著的藍『色』彎月在眼前不停晃『蕩』。


    葉暮晨輕輕的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依依不舍收迴了惆悵失落的目光,突然感覺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殺氣,他果斷將身子藏匿好,緊緊的握著腰間劍柄,敏銳的望著四周閣樓。


    忽然從裏麵躍出十幾個蒙麵黑衣大漢,漫天飛舞的暗器狠狠朝轎子周圍的護衛『射』去,攻擊的角度方位恰倒好處,配合非常默契,街上人群一陣慌『亂』,人仰馬翻,拚命向四周散去。


    這些黑衣人顯然都是高手,出手狠毒果斷,激烈搏殺卷起了陣陣刀風劍氣,鮮血味道飄散在風中,街上很快堆滿了屍體。


    上官世家的護衛無人逃離,寧死不屈,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黑衣人也損失慘重,隻剩下了黑衣首領憤怒地站在轎子麵前,繁華街道忽然一片死寂。


    黑衣首領曲腿飛身長劍憤怒的向轎子直直刺入,卷起一陣劍風,葉暮晨終於看到轎中女子,永遠也不會忘記這驚豔的一幕。


    身著翠『色』長裙的年輕女子,臉上蒙著薄如煙霧的輕紗,新月般秀氣的眉和長長眼睫『毛』下麵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噙滿淚水的秀美雙眸沒有驚恐,依然寧靜平和地望著黑衣人,充滿了悲憫和憂傷。


    上官靈慧淒然的閉上眼,就在那一刹那,就為那雙寧靜晶瑩的眼眸。


    葉暮晨忘記了黑衣人高強的武功,拔劍從地上躍起,大吼一聲揮劍向黑衣人背後刺去,黑衣人沒辦法單足輕點轎頭迴旋舉劍格擋。


    強勁的真氣帶著巨大的反震之力將葉暮晨震飛兩丈,嘴角上揚一聲輕蔑冷笑:“哼!不自量力!”


    葉暮晨借勢向後如枯葉般平平躍出,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仗劍而立,持劍的右手微微顫抖,居然不忘朝上官靈慧微微一笑,再次看到了那雙靈動的雙眸,咬牙同樣的招式揮劍向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三招兩式就將葉暮晨身上劃傷數道傷口,一個旋腿重重的踹飛倒地。勉強掙紮的站起來,吐了一口血,依然不忘朝上官靈慧報以微笑。


    “看來今天是死定了,今天我太他媽的衝動了!”葉暮晨用衣袖擦幹了殘留在嘴角的血,黑衣人的武功超出自己的預料,迴頭發現晶瑩剔透的雙眸凝視著他,眼中充滿了擔憂和關切之情。


    葉暮晨一步一步向黑衣人走去,依然長發飛舞,他對上官靈慧『露』出狂放的笑容,毫不在意嘴臉溢留的一絲血跡。


    黑衣人眼中也『露』出了欽佩的神『色』,冷笑道:“你他媽還真有種,看這次你能否還站起來。”


    言罷,身法隨心而動,鋒利的長劍在日光下散發著森冷的光芒,左掌猛然被一層青『色』的罡氣給包裹,變得妖豔詭異,長劍劃出一道透明『色』細長淩厲的劍氣唿嘯著朝葉暮晨飛去。


    淩厲的劍氣在葉暮晨瞳孔中無限放大,避無可避,情急之下無奈隻能揮劍格擋,隻聽“鐺”的一聲,長劍應聲而斷,下一刻腹部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原來就在剛才葉暮晨剛才格擋那道劍氣的時候,黑衣人詭異的身法閃到他麵前,毫不留情的全力一掌打在他腹部,也就在葉暮晨被擊飛的瞬間,葉暮晨瞅準機會,把暗中藏在衣袖中的鋒利短劍『射』向黑衣人心口。


    可是黑衣人武功比他高出太多,閃身避開心口要害,短劍也就刺穿他的肩膀,與此同時葉暮晨被剛才那一掌擊飛倒地,這一掌震傷了他五髒六腑,掙紮了一下撐著斷劍想爬起來。


    無奈身上傷的太重,隻能靠牆而坐,沒有了再次英雄救美的機會了。


    就在黑衣人憤怒地拔出肩膀上的短劍,身法移動長劍朝葉暮晨刺去的時候,遠處閣樓上飄來一個白衣男子,緩慢飄逸的身行瞬間就移動到了黑衣人兩丈之處,匪夷所思的身影如羚羊掛角,毫無痕跡,天道般自然,看似輕輕一掌,卻把黑衣人打得遠遠淩空跌倒在地。


    黑衣人驚疑的凝視白衣人,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張口噴出的全是鮮血,什麽話也沒有能說出來,一雙淩厲眼睛含恨望著白衣人,死不瞑目!


    白衣公子瀟灑飄落地麵,風度翩翩,一塵不染,白『色』長袍質料如絲如綢,麵容異常英俊,散發出與生懼來的魅力,挺拔身軀沒有一絲多餘脂肪,漆黑亮麗斜飛入鬢的細長濃眉,眸子溫柔如水,完美無缺的臉讓每個少女都為之怦然心動,他關切柔聲道:“姑娘還記得我嗎,在下來得晚了,讓姑娘受驚了。”


    上官靈慧走出轎子望著白衣公子,勉強笑道:“我怎麽會忘記武林四大公子之一的司馬逸呢?要不是你及時趕來我恐怕兇多吉少,謝謝你!”她望著遍地的屍體,幾滴淚水悄然滑落,弄濕了臉上的輕紗,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黑衣人真氣充沛,劍法高超,尤其打在葉暮晨身上那一掌掌法霸道,此刻葉暮晨撐牆掙紮的站起來,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鮮血,靜靜站在一邊,還在迴憶上官靈慧的眼神,那是世間最讓人動心的雙眸。


    上官靈慧蓮步輕移,緩緩地走到葉暮晨麵前,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玉瓶遞給他,柔聲道:“謝謝你相救,這些『藥』對你的傷有好處,你叫什麽名字?”


    葉暮晨聞著幽幽清香,一時無語,傻傻地凝視上官靈慧的美麗雙眸。


    司馬逸不悅道:“上官姑娘在問你話呢?”


    葉暮晨懶洋洋的凝望著司馬逸完美無瑕的麵容,心裏感歎“他媽的,皮膚真是光滑如玉,不愧是武林四大公子之一。”


    心裏雖然被司馬逸深不可測的功力震撼,依然蠻不在乎灑脫迴頭對上官靈慧笑道:“多謝姑娘贈『藥』,不過這點傷不礙事,在下虎嘯堂葉暮晨。”說著接過玉瓶倒出一粒丹『藥』服了下去,嘴角又流出了一絲鮮血,隨即把玉瓶還給上官靈慧。


    上官靈慧匆匆拿出白『色』絲帕遞給葉暮晨柔聲道:“傷得重嗎?你怎麽那麽傻,武功那麽差,居然還敢來救我。”


    葉暮晨臉上『露』出輕狂的笑容,在上官靈慧耳邊低聲道:“因為你太漂亮了。”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輕輕一笑。


    司馬逸目光閃爍,英俊的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隨意的拱手道:“在下司馬逸,久仰虎嘯堂威名,如雷貫耳。”


    話語中卻沒有半點久仰的意思,虎嘯堂這種小幫會壓根就沒聽說過。隨即對上官靈慧體貼道:“上次匆匆見麵之後,我就一直惦記姑娘,現在我先護送姑娘迴煙雨山莊吧。”


    上官靈慧走了幾步,忽然轉身把玉瓶放在葉暮晨手上低聲說道:“我叫上官靈慧,明天是我大哥結婚喜宴,歡迎虎嘯堂光臨煙雨山莊,我會再向你道謝,這些『藥』送給你了,每日三服,別再受傷了。”說罷轉身而去,隻留下一個秀美的背影。


    葉暮晨怔怔的走在路上,上官靈慧靈動的眼眸始終揮之不去。


    萬長青聽說葉暮晨無意間救了上官靈慧,覺得這是個拉攏上官世家絕好機會,要是能搭上上官世家這座靠山,那對虎嘯堂的發展大有好處,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葉暮晨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但總是有點心神不寧,青山如黛眸似水,從早到晚總是在想著遙不可及,溫宛可人的上官靈慧。


    萬長青帶著重禮和葉暮晨一起到煙雨山莊參加上官雲天的婚禮,煙雨山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到場的都是雄霸一方的高手和各大幫派的代表,甚至連點蒼派掌門樂正穀也親率大弟子冷月風前來道喜。


    相比之下虎嘯堂顯得格外寒酸,葉暮晨心事重重,根本沒什麽心思去結交那些高手俠客,也不想看到那些不可一世的目光。


    司馬逸似乎已經忘記葉暮晨,神采飛揚,傲然不凡,光彩照人,不愧為武林四大公子風流公子,反倒是萬長青厚著臉皮不停的和各位大俠高手恭維。


    葉暮晨神情恍惚,眼前總是浮現上官靈慧柔和的身影,獨自悄然走出大廳,默默在雅致花園裏漫步,清幽的花草,碧綠的池水反而帶來心煩意『亂』。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聞到了熟悉的香味,猛然迴頭,看見了站在鮮豔花叢中的上官靈慧。


    竹影豔花香味嫋嫋升起,縈繞在上官靈慧身旁,嫣然一笑如含苞待放:“很高興你能來,還以為你不會來了,你是個很奇怪的人,我都看不出你的年紀,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我以前是個商人,你相信嗎?我對你也和奇怪,上官世家為武林四大家族,更有百年底蘊,其武功都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他定定的望著上官靈慧。


    “我不喜歡習武,討厭打打殺殺,我喜歡寧靜安詳的生活,可是生在武林世家,有很多東西是無法避免的,也是沒有辦法改變。”她的話語裏透著淡淡的憂傷。


    “學武的最大樂趣就是可以像鳥一樣飛起來,可以聽到風吹在身上唿唿的聲音,甚至可以站在藍『色』水麵上淩波漫步,踩著柔軟寧靜的水麵靜靜賞月,感受奇妙獨特的滋味。”葉暮晨輕聲說道。


    “你真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第一次聽說練武是為了飛翔。”上官靈慧輕笑道


    “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葉暮晨緩緩的道。


    “我沒得選擇,那天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你為何那麽傻。”上官靈慧傷感的說道。


    葉暮晨臉上『露』出張狂的笑容:“那天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是不是還要再誇你一次。”她低下頭,臉上映出的一縷透過了蒙在他臉上薄薄的輕紗。


    他們不知不覺聊了很久,很久,很久,時光似乎定格在這一刻。


    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周圍彌漫著醉人的花上,一對豔麗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最後緩緩的飛落在翠綠的葉子上,相互依偎。


    “你真的很好,我很喜歡你,特別是你這雙靈動的眼睛。”葉暮晨突然沉聲說道。


    上官靈慧似乎不敢看他狂放的眼神,也不知道作何迴答,羞澀的垂下了頭,雙手擺動著衣裙,她隻感到心跳的很快。


    隔了一會,她臉『色』『潮』紅,似乎鼓足勇氣做出了什麽決定,忽然指著西湖遠處一座幽雅的閣樓,輕輕的說道:“我就住在那座小樓,我要迴去了。”


    兩人忘記了時間,直到夕陽映紅了漫天彩霞。“我很喜歡你的過去,我向往自由的生活。”她微笑道。


    “我也曾經有過平靜的生活,但在紅塵煙雨中行走,總難免沾染上風霜的薄涼,最終懂得,生命最終的歸宿是自己的內心,我現在隻想看看你,可以把麵紗取下來嗎?”葉暮晨赤『裸』『裸』的道。


    上官靈慧柔聲道:“雖然你身材高大,『性』格狂放不羈,但我卻感受到你內心深處深入骨髓的憂傷,真的很奇怪。”


    她低下頭芊芊素指輕輕取下麵紗,皮膚白嫩光滑,加上他那一身翠綠的裝束,更襯托她『露』在外麵的肌膚雪白。


    葉暮晨停止了唿吸,癡癡的凝視,旁邊嬌豔的花兒在她麵前也失去了顏『色』,有生以來第一次動心了,她被葉暮晨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滿臉紅『潮』,心跳加速。


    葉暮晨心在顫抖,想起了藏在心中的悲痛和艱辛的奮鬥,何處找這樣一份清麗淡雅?何不留住這樣的寂靜深幽呢?


    但是他卻做不到,太多的事情還要等著他去完成,他收起笑容認真道:“姑娘絕世之姿,敢愛敢恨,更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內心。”他的眼神似乎飽經滄桑。


    她的心弦顫動,默默注視地麵幽長的樹影,從未領路過的奇妙溫情從心頭泛起,就這樣沉醉在了滿園春『色』裏。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她心跳的更快了:“謝謝你今天相陪,和你在一起好開心。”她匆匆走了,婀娜苗條的背影慢慢消失爛漫花叢中,他久久不能收迴目光。


    虎嘯堂的人馬早就迴去了,葉暮晨隨便找了個借口獨自留在江寧什麽地方都不想去,心緒不寧,每天都會坐在煙波浩淼的西湖湖畔,靜靜凝望綠樹掩映中那座幽雅的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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