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賀家是地方大族,鹽稅這一塊兒賀家便占了三四分,這幾年為了穩定民心和朝堂,這鹽稅從未仔細查檢過,這份名單你看看。”


    洛月離遞給了閻雲舟一份名單,寧咎也湊過去看了一眼,不過這上麵的名字他大多都是不認識的,但是閻雲舟卻在看完之後皺起了眉:


    “這些是賀家結交的朝臣?”


    洛月離的眉心緊鎖:


    “是啊,這京城中翻湧的風雲比之北境的廝殺也不遑多讓,此刻正是對弈之時,陛下對我的心思在此刻隻會成為他被天下人詬病的理由,不如當斷則斷。”


    寧咎坐在一邊,心底還挺佩服洛月離這種性格的,冷靜,理智,隻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活的最累,閻雲舟和他沒有什麽避諱不能說的:


    “你倒是能斷,陛下會斷嗎?”


    洛月離想到了李彥的態度:


    “他會同意的。”


    閻雲舟沒有懷疑他這句話,李彥是洛月離看著長大的,若說誰能真的拿捏住李彥,恐怕隻有洛月離了。


    “今日找你們二人過來,也是和你們通個氣,我若是走了,陛下那邊你們多費心。”


    “你呀,什麽時候能為自己活一次?”


    這一天閻雲舟和寧咎從洛府出來之後,洛月離便開始絕食,再一次寫了一封自請外放的折子遞到了宮中。


    這個事兒閻雲舟第二日就知道了,寧咎湊過來:


    “你說陛下會同意嗎?”


    “洛月離看著好說話,實則是個倔性子,認準的路誰也別想讓他偏一點兒,我隱約覺得他們之間應該還有些事兒,不過他不願意說,我們也不能多問,這一次陛下恐怕隻有放手這一條路了。”


    其實昨晚他就看出來了,洛月離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出京的,隻是理由未必是那麽光麵堂皇罷了。


    李彥第二日便帶了洛府,下馬的時候一頭的汗,洛月離還在書房,門驟然被推開,洛月離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起身行禮:


    “陛下來的倒是早。”


    李彥的眼底是個巨大的青影,很顯然昨天晚上也沒怎麽睡,他現在真是毫無辦法,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手指捏緊,聲音像是從嗓子眼中擠出來的一樣:


    “老師,非要如此嗎?”


    洛月離直視他:


    “陛下當知,我是否是玩笑話。”


    李彥的肩膀都塌下去了一些,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盡:


    “去涼州鹽務?”


    “是。”


    “那邊賀家勢大,前陣子清丈土地賀家損失不少,他們正恨你恨的緊,你此刻自己送上門去。”


    李彥從今天接到洛月離絕食的消息之後他便知道,洛月離出京這件事兒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他也猜到了一些洛月離要去涼州的原因,越是知道越是擔心。


    洛月離的笑意有兩分嘲諷:


    “賀家恨我入骨,但是卻未必敢讓我在涼州真的出事兒。”


    “若是老師在涼州出事兒,賀家一個也別想活。”


    李彥的聲音艱澀:


    “老師,那天晚上是我不好,無論如何我都不應該對你無禮,我知道錯了,我不敢求你原諒,但是我們時時書信可以嗎?”


    那天晚上他確實是被蒙了心,洛月離看了看他,最終點了頭。


    洛月離要出京,這戶部尚書便出了空缺,但是李彥絲毫都沒有找人替補的意思,戶部現在是兩位侍郎主持日常的工作,朝野上下的議論因為洛月離準備離開而有了些鬆緩。


    雖然李彥批了洛月離請調的折子,卻將時間延遲到了中秋之後,閻雲舟在八月是的時候迴到了朝堂,接手了兵部軍改的事宜。


    寧咎雖然心疼他的身體,但是也知道此刻朝中風起雲湧,洛月離要出京了,閻雲舟不會真的在府中繼續當一個富貴閑人的。


    不過好在李彥體恤閻雲舟的身體,上朝的時候也會設坐,早朝之後閻雲舟便會去兵部,李彥有意將精煉各地兵將,詳查吃空餉的軍隊,詳細劃分兵種,打造一支精良甲衛,分守大梁三邊。


    每一項都不是一個小工程,且軍隊整頓一般的人未必壓的住,閻雲舟領兵多年,戰功赫赫,又是一品親王,這件事兒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挑大梁了。


    那往常在府中看兵書喝茶的人驟然忙了起來,從早上上朝,直到晚上天都快擦黑了才迴來,而寧咎這些時間也不比閻雲舟清閑。


    他先是接手了國子監的課程,每日都會去國子監授課,間隙的時候他在逐漸完善設計圖。


    閻雲舟的身體好了一些,膝蓋的手術他必須開始準備起來了,膝關節置換術不比從前的清創手術,它的手術時間長,對環境的要求極高,加上傷口暴露時間也長,所以必須要打造一個相對無菌化的環境。


    他既然要在這個時代普及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便必須加強無菌化的操作,他準備建造一個無菌室,因為科技的局限,沒有紫外線消毒燈,更沒有先進的換氣設備,所以寧咎隻能一項一項地去替換,力求在這個時代可以做到相對接近無菌。


    就這樣,兩個人每天都有一堆的事兒要忙,以至於除了早上起床,晚上睡覺,甚至都沒有什麽見麵的時間。


    這天寧咎的圖紙總算是徹底完工了,他帶上了所有的草圖,準備去兵部接閻雲舟下班,這一去不要緊,誰知道人還沒有進門便聽到了不該聽的:


    “侯爺每日忙於國子監的課程,王爺身子初愈身邊倒是也不能缺了照料的,小女仰慕王爺許久…”


    寧咎將要推門的手都頓了下來,好樣的……


    第137章 寧咎出天花


    寧咎就站在門口,沒有敲門的舉動,大大方方地聽裏麵的說話聲,他是剛從國子監那邊過來,身上還穿著象征侯爵身份的常服,門口同樣要進去的幾個人看著他站在門口連敲門都沒敢。


    寧咎麵無表情地當門神,聽著裏麵閻雲舟的聲音:


    “多謝廖大人美意,我們家那位管我管的嚴,本王沒有納妾的打算。”


    一句“我家那位管得嚴”愣是讓閻雲舟說出了兩分驕傲的感覺來,那位廖大人隻好賠了兩聲笑意,掀過了這件事兒。


    寧咎心中冷哼一聲之後才敲門,不等裏麵應聲便直接進去了,修長挺拔的身姿,一身侯爵常服在他身上被襯的分外的有氣質。


    隻是那臉上似笑非笑,屋內的官員看了看他那和誰都格格不入的寸頭,又想到了之前這位侯爺在朝堂上的風姿,再思及閻雲舟剛才那一句“管得嚴”,寧咎在眾人心中的形象立刻可以用三個字描述,那就是不好惹。


    果然寧咎往那一站,那位在朝堂說一不二的王爺便立刻合上了手中的折子,他們眼見著一下午沉著臉色讓他們大氣都不敢出的焰親王,此刻臉上湧出了笑意,眉眼都舒展了起來:


    “今日怎麽過來了?你那邊不忙?”


    這段時間好像寧咎比他還要忙一些,有時候他都已經迴到了府上,寧咎都還沒有迴來,今日見著他來找自己閻雲舟如何不高興?


    寧咎走上前去,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不得不說黃秋生的針和藥確實是有效果,這些天白日這樣到兵部,閻雲舟的臉色也還好。


    “忙完了,過來看看你,畢竟,我管得嚴。”


    閻雲舟起身的動作都僵了一瞬,身旁的廖勝叢握著的毛筆都抖了一下,他一抬頭便看見了寧侯爺那雙看過來的眼睛,一瞬間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以形容了,這本來娶妻就是娶女子。


    男子,尤其還是閻雲舟這等位高權重的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就是同僚之間有時候送個妾也正常。


    但是偏偏閻雲舟的正室王妃不是那在家中的婦人,是個男人,還是個侯爺,和廖勝從也算是同僚,這給閻雲舟的後院塞人還被人家給堵了一個正著,這叫什麽事兒啊?


    閻雲舟知道他這是將方才的話都聽了去,非常乖巧地放棄加班,和寧咎一塊兒出了兵部。


    到了馬車上的時候他還在瞄著寧咎的臉色,奈何寧咎沒有什麽臉色,隻靠在車架上閉目養神。


    閻雲舟拉了拉那人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的手,勾了勾,寧咎睜開了眼睛:


    “你都聽到了?”


    寧咎挑眉:


    “廢話。”


    “生氣了?”


    “氣什麽?給你塞人的那個是誰啊?”


    閻雲舟瞧著他的臉色解釋出聲:


    “廖勝從,剛提上來的兵部主事,想要將女兒送到王府,倒是挺會打主意的。”


    廖勝從作為閻雲舟的同僚,現在又算是共事,想要將女兒送過去聽著不好聽,但是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


    寧咎不是太清楚這裏麵的彎彎繞:


    “人家不是說女兒仰慕你已久嗎?自然是打你的主意了。”


    閻雲舟聽著他這語氣笑著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尋常人隻能有一個正妻,其餘都是妾,但我是正一品親王,按著規製可以有一正二側妃,現在你我成親,這正妃的位置是有人了,可還剩下兩個側妃的位置。


    雖然也是妾,但是側妃有封號,加上你我自是不能有孩子,那麽側妃的孩子將來也可以繼承王爵,這新上來的廖主事,正事兒還沒做多少,心裏的彎彎繞倒是不少。”


    閻雲舟浸潤朝堂多年,廖勝從一開口他便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寧咎聽完了他的話之後,忽然像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你是王爺,可以納側妃,我是個侯爺雖然比不上你不能有側妃,但是妾還是可以的吧?”


    果然,這話一出口,閻雲舟的臉都黑了:


    “你想都不要想。”


    寧咎看著他這反應就笑了,施施然地向身後一靠:


    “哎呀,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懂得。”


    閻雲舟拉著人的手臂一把將人拉到了自己身邊,手扣在了他的腰上:


    “是不是最近本王的表現讓王妃不滿意了?”


    寧咎分外的不怕死,目光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遍,最後隻吐出了五個字:


    “差強人意吧。”


    當天晚上王府的主屋比之前的每次都要激烈一些,閻雲舟之前施針,身上不舒服,算起來兩個人確實是很久都沒有過了。


    寧咎難得被折騰的腰都疼,而閻雲舟也沒有好到哪去,麵頰微紅,額角有些汗水,唿吸也有些粗重,事關男人的尊嚴,這種事兒馬虎不得。


    他摟著懷裏的人的腰,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的低喘,分外的記仇:


    “還要不要妾了?”


    寧咎聽完就低低笑出了聲來,他怎麽從前沒有發現原來閻雲舟的報複心這麽強啊,他現在絲毫不懷疑,他現在若是迴答一句“要”,閻雲舟就是再累都會再折騰他一迴:


    “不要了不要了,有我們王爺就夠了。”


    在王府中條件就是要好上很多,兩個人一塊兒到了後麵的溫泉泡了泡,寧咎想起了什麽出聲:


    “對了,之前和你說過建無菌手術室的事兒,現在圖紙我已經畫好了,你覺得這手術室建在什麽地方比較好?”


    寧咎也考慮過用王府中的屋子改造一個無菌室,但是他走遍了整個王府都沒有滿足條件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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