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你是在,在何處聽到的?”


    “大帳中。”


    “去,去幫我叫一下暗玄。”


    “你要做什麽?”


    閻雲舟提了一口氣出聲:


    “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胡言亂語,擾亂軍心,咳咳,豈,豈能不處置?”


    閻雲舟的臉色極差,他畢竟領兵多年,又浸潤朝堂許久,即便是寧咎隻說了這一句話,他也猜得到方才在大帳中發生了什麽。


    他自受傷便沒有露麵,外麵的人自然會擔心,但是也不至於會生出別的事端。


    鄭惆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心中有數,平常念及母親的關係,還有鄭老將軍,即便鄭惆偶有失格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少真的計較。


    但是此時此刻,他敢吐出如此言論,是要將寧咎置於何地?大帳之中他尚且敢這麽說,到了下麵的軍中更是會放縱無懼,如此詆毀之言,他豈能容他?


    寧咎也沒有想到閻雲舟會這麽生氣,他也怕他的情緒激動傷身便趕緊開口:


    “殿下已經罰過他了,打了二十板子,降為千總。”


    閻雲舟閉了一下眼睛,緩了緩心神,這個懲罰倒也算是得當,但是這種流言不能姑息:


    “你去拿我的令牌,將暗玄叫到窗前。”


    寧咎頓了一下還是照做了,讓暗玄到了榻邊的窗前:


    “王爺。”


    閻雲舟攢了讚力氣開口,聲音雖然低啞卻也能讓他聽清:


    “告知軍中,江邊一役,玄威道人仿製火藥助紂為虐,戰場上如若得見殺無赦。”


    “是。”


    寧咎聽了他的話也抬起頭:


    “你怎麽知道那火藥是玄威仿製的?那晚上你看到他了?”


    他也是昨天他看到了李彥遞過來的箭簇才知道那火藥出自玄威道人之手,卻並沒有和閻雲舟說,他是怎麽知道的?


    閻雲舟倚在軟枕上,迴憶這那天晚上的情形:


    “炮火發射之前,我隻在船頭看到了一個身著道袍的人,看著年紀應該和青羊所說的玄威年紀差不多。”


    寧咎握緊了拳頭,昨天那份信,加上這一次,新仇舊恨全部都加注在了玄威的身上,這筆賬他會討過來的。


    閻雲舟看著窗下的人影再次開口:


    “戰場之上,總有沒有被點燃便投出去的火藥,這火藥多半是被呂良的人撿去了,玄威能仿製出來不足為奇,軍中,不,不得有任何離間之言,你去安排。”


    暗玄跟著閻雲舟多年,他自然是明白閻雲舟這話的意思的,內奸的言論在軍中無異於動搖軍心,更何況鄭惆竟然映射寧咎,這更是閻雲舟所不能容的。


    “是,王爺,我明白怎麽做。”


    閻雲舟窩在榻上有些咳喘,對著窗外的人再次開口吩咐:


    “鄭惆那裏讓人再教訓一下,這兩個月,不必讓他躺著吧。”


    暗玄立刻明白了閻雲舟的意思,他也看不上鄭惆,奈何他身上有不少的情分,王爺每每都會手上鬆一些,但是這一次他是踢到鐵板了。


    閻雲舟微微握了一下寧咎的手,聲音低啞帶著難言的歉意:


    “煜安,讓你受委屈了。”


    寧咎搖了搖頭,手指動了動,輕輕點著那人的手心:


    “你不是幫我出氣了嗎?”


    閻雲舟心中還是不舒服:


    “這算什麽出氣?殿下罰了二十板子,我不好再加,隻能用些別的手段再給他些教訓。”


    寧咎明白,其實二十板子也不輕了,閻雲舟純屬是為了他出氣:


    “好了,這事兒便算是過去了,你別自己給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他也沒有想到閻雲舟的反應會這麽大,他忽然想起什麽一樣問出聲:


    “對了,那天你為什麽忽然命令撤軍?我去大帳的時候,殿下和李寒也不明白你是看出了什麽不對,我看出來他們是有意讓我問問你。”


    寧咎也聽到暗玄講述了那天晚上作戰的全過程,前麵的時候他們是壓著對麵登岸的士兵打的,情形是一邊倒的優勢。


    所以李彥想要消滅那些兵將吃掉船隻的命令本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後麵是閻雲舟緊急下令撤軍,而變故也確實是在他下令撤軍之後發生的。


    他必然是發現了什麽不對,若不是那天他要救李彥,大軍按照軍令撤退,他也未必會受這麽重的傷,而到現在李彥和李寒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哪裏不對。


    閻雲舟沉默了一下開口解釋:


    “船隻的吃水不對,慶陽湖水軍訓練的時候我曾去看過,見過那船在空船和載滿兵將時候的吃水線,咳咳,那天登岸的兵將一路潰敗。


    但是那船的吃水線卻並不是空船時候的吃水線,那般狀況,船上若是還有人,要麽會下船增援,要麽就應該立刻撤退,段沒有,沒有停在原地的道理,停在原地便是有炸。”


    閻雲舟的聲音越是往後越是有些低弱,那天他是看到了吃水線不對,才聯想到了整件事兒的不對。


    就是寧咎也感歎於閻雲舟的敏銳,這人又沒有學過物理,那麽晚的天色,他緊緊憑著看過一次的吃水線便能斷定對方並不是空船,進而當機立斷的下令,軍事能力確實是無人能出其右。


    寧咎從頭思索了一下整個戰事:


    “所以這一次他們過來和上一次偷襲士兵不一樣,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岸邊的士兵,而是你或者是殿下,他們放下了一部分人登岸,製造出他們偷襲不敵的假象,這個時候你們勢必會乘勝追擊,進而占領他們的戰船。


    而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隻要你們以為自己勝了,靠進戰船,無論是你還是殿下,隻要靠近了,他們的機會就來了,這根本就不是偷襲,而是一次蓄意的刺殺。”


    他的聲音越來越森寒,這幾日他一直圍著閻雲舟,所有的精神都在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也就根本沒有分出精神來細細琢磨那天那一戰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卻不想這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刺殺。


    閻雲舟唇上有些幹裂,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紅色的血珠從幹裂的唇上滲出,但是笑意中的讚許卻非常明顯。


    寧咎握緊了手指,很好,真是算的夠準的,既然要玩火藥他便要告訴所有人,真正的火藥應該怎麽玩。


    他不想閻雲舟太費神,說了一會兒話那人明顯有些沒精神了:


    “歇歇吧,這一次失血太多,楊生調了藥,說是需要長期喝養養元氣,你側身眯一會兒我去給你做粥。”


    寧咎就在院子裏的爐子生了火,熬了粥,又讓人在廂房送了水,他去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端著剛剛出鍋的粥才重又進去。


    “我幫你擦吧。”


    隻要閻雲舟在,寧咎的頭發都是他來擦,但是這一次寧咎卻沒有同意:


    “不行,你手臂上的傷口不能抻到,我自己來就好,粥有些燙,涼一涼再喝。”


    閻雲舟的左臂其實都有些抬不起來,他用右手拿勺子的時候,手卻是一抖,寧咎看到之後立刻竄了過來:


    “別動了,別燙著,我喂你。”


    閻雲舟非常聽話地放下了勺子,配合著他的動作,張著嘴,寧咎喂了兩下之後看著那人的右手反應過不對來:


    “你故意的吧?”


    誰料閻雲舟卻微微低頭,神色落寞:


    “太麻煩你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著他就要伸手卻拿勺子,寧咎看著這黑芝麻餡兒的人無奈地攔住他:


    “不麻煩,胡說什麽?我喂你。”


    隻要閻雲舟自己不作死,鬧脾氣,撒嬌,甚至無理取鬧寧咎此刻都會慣著他。


    就在他正喂著閻雲舟喝粥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李寒的聲音:


    “小虎,王爺休息了嗎?幫我小聲通傳一下,我不進去,我找寧公子,你就和他說他要找的東西我找到了。”


    鄒小虎這才輕輕敲門,和裏麵的寧咎匯報了一聲:


    “你讓李將軍在廂房等我一下,我一會兒便出去。”


    “是。”


    閻雲舟抬眼:


    “你要找什麽東西?”


    “就是一個礦石,別亂操心,吃好了側身歇歇,藥要兩刻鍾之後才能吃,累了就眯一會兒。”


    閻雲舟氣血差,飯後便容易困倦,寧咎扶著他躺下一些,這才出去。


    李寒見他進來立刻起身,將一個袋子中全部的礦石都倒了出來,所有的都是紅色的:


    “寧公子,你看看,有沒有你要的,山上還有不少呢。”


    寧咎逐一看著那些紅色的礦石,他拿起其中一個暗紅色的石塊兒,他將那石塊兒砸碎一些,放在了院子中方才熬粥的炭火上,幾乎是瞬間,那暗紅色的碎石塊兒便劇烈燃燒,產生黃白色火焰,冒出大量白煙,他的眼睛都亮了一下,沒錯,這就是他要找的,遊離態紅磷。


    作者有話要說:


    寧主任下章開大


    哈哈,王爺隻要不作妖,寧主任現在肯定是慣著他


    第105章 我不準備讓閻雲舟再上戰場


    李寒看了看寧咎:


    “寧公子找的東西對嗎?”


    寧咎抬頭,目光到底還是難掩複雜:


    “對,你們都先出去吧,讓人將院子裏的水缸都裝滿,再多提些水過來。”


    李寒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水,不過還是聽話地出去了,寧咎轉身迴到了閻雲舟的屋子裏,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把藥拿過去:


    “吃藥了,用了藥若是困了就早點兒睡。”


    院子裏向水缸中裝水的聲音有些大,閻雲舟衝窗戶的方向看了看,撐起些身子,他腹部有傷,寧咎忙坐到了他身後,抬手攬住了他的腰身,閻雲舟側眸問出聲:


    “外麵是在做什麽?”


    “我讓他們將水缸裝滿。”


    閻雲舟不解:


    “裝水缸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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