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勝閻雲舟的念頭已經在呂良的心中成為了一個魔怔的執念,他忘記了從前視作手足的兵將,腦中隻剩下了那不擇手段也要贏的念頭。


    “用我的兵符傳令,增援的禹洲四萬守軍不必趕到本將這來了。”


    就算路上折損一萬人,三萬也足夠攻下幽州城了,隻要他拖住閻雲舟,拿下幽州,兩麵夾擊,他就還是最終的勝利者。


    作者有話要說:


    寧主任的高光快到了,牛逼的閃閃發光


    第93章 幽州危


    過了十幾天的時間,呂良和閻雲舟的大軍之間都沒有發生正麵的對抗,雙方都在休整試探,這一天閻雲舟召集了守將:


    “我們的糧草沒有呂良的充足,這樣磨下去,等到呂良的元氣恢複我們會更加陷入劣勢。”


    他抬手在地圖上圈了一個點,李彥出聲:


    “洛水鎮?”


    閻雲舟點頭:


    “洛水鎮雖然是個小鎮,但是產大麥,按說應該是北方比較富庶的鎮子,但是因為背靠漳州,漳州太守縱容本地富商打壓糧價,從洛水鎮用低廉的價格將大麥收走,高價再運出去。


    官商勾結,這其中漳州太守借的就是沈從峰手下的兵將,洛水鎮的百姓對於姓沈的可謂是深惡痛絕。


    你們看,從這條路我們可以繞到洛水鎮的背後,洛水鎮的城門樓是這附近鎮子中修建的最堅固的,東南方向靠進河口,西北有山,比之我們在這裏紮營要好上很多。”


    閻雲舟打了十幾年的仗,對於大梁北方的所有城池,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鎮子他都十分的了解,李彥當下點頭:


    “洛水鎮內就沒有什麽兵將,我們可以深夜偷襲,再與鎮上的官商談,能少些衝突便少些衝突,也可以減少對城牆的破壞。”


    閻雲舟讚許地點頭,他們是清君側,並不是過分襲擾沿途百姓。


    “王爺,洛水鎮離我們不遠,但是離呂良他們也不遠,我們這裏一有動靜,那邊肯定會咬上來。”


    閻雲舟垂眸,他自然不是隻為了一個洛水鎮,他抬手點在了地圖上目光一厲:


    “洛水鎮隻是捎帶,我要的是吃掉他的中軍。


    呂良不會消停太久的,經過這一戰他必然忌憚火藥的威力,而避免火藥大規模的殺傷兵將,他不會再選擇和我們正麵交鋒。


    他定然會發揮他兵力眾多的優勢,造成合圍之勢,洛水鎮西北靠山,我們隻需要一隊人馬埋伏山頂便可解決西方的防守。


    但是一旦分兵對他們來說也一樣有劣勢,我們不與他們分頭對抗,李寒,若遇圍剿,你率兩千銀甲衛從東南方向突襲,側翼收攏,緊跟銀甲衛,全軍迅速變成一線突圍。


    到兩夾山這個位置,從山脊中穿過去,火器營殿後,一旦到了兩夾山便不用吝嗇炮火了,給我將呂良的中軍滅在兩夾山。”


    “是。”


    安靜了幾天之後,這一片土地上重燃戰火,閻雲舟將呂良的心思吃的死死的,果然,上一次的大戰之後呂良不敢再正麵碰上閻雲舟的鋒芒,果然采用了全線圍攻,包抄的策略。


    第二天的夜裏,閻雲舟的大軍便占領了洛水鎮,呂良那邊的動作也很快,開始壓了上來,幾乎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連日的征戰讓閻雲舟的臉色很差,也沒什麽胃口,但是他不敢在這個時候有事兒,即便沒胃口也會強迫自己吃下去。


    李彥看著他的狀態實在不好,便開口勸道:


    “閻哥,你迴去歇一歇吧,這一晚都沒怎麽睡,前麵我會盯著,呂良的人一時半會也不會全部圍上來。”


    閻雲舟身上裹著披風,陣陣咳嗽,沒有再拒絕,這一戰避免不了,最晚下午的時候他們就要突圍出去:


    “好,殿下多小心。”


    閻雲舟躺靠在了榻上,左臂的傷口楊生日日都為他換藥,每一次都會塗上大蒜素,從前聞著都頭疼的味道此刻似乎都習慣了,聞著這個味道他就能想到寧咎,身體每一個地方都累的厲害,但是卻又有些睡不著。


    他拿出了一直捂在心口的寧咎的信件,那信紙的邊都磨薄了,他看見了最近的一封信,洋洋灑灑的都是醫囑,信中詳細交代了他出現了什麽狀況需要用什麽藥,還有一個讓他轉交給楊生的圖。


    上麵畫的是兩個小人,一個小人躺著,一個小人在身邊按揉心口,連手應該擺放的位置和姿勢都畫了清楚,寧咎知道戰場上受傷失血一定不少,閻雲舟那個身體再失血更加會加重心髒的負擔,他甚至後悔出征之前怎麽沒有手把手地教楊生了。


    閻雲舟接到這封信之後便讓楊生自己照著圖畫謄畫了一份,而這原稿他還是留了下來,他將寧咎的叮嚀和囑咐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重新揣好了信件慢慢閉上眼睛。


    此刻幽州城中,寧咎之前的辦法已經初見成效了,在李夫人的帶領下,很多後方的軍嫂婦孺都已經加入到了整個後勤大軍中來。


    洛月離做事非常有效率,紡線,原料早早就分人頭發了下去,給軍鞋,軍衣都定了價格,按著時間去收,銀錢是當場就付清。


    不用擔心銷路,又不拖欠銀兩,積極性可想而知,寧咎看了看這幾日的賬簿總算是欣慰了兩分,洛月離打趣道:


    “這整個幽州城的婦孺都應該感謝你,你不知道你現在人望多高,城北的臚安寺中你的長生牌都已經從殿內擺到了殿外了。”


    寧咎聽完愣了一下,隨即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會都是這些老幼婦孺給我立的吧?”


    洛月離端起了茶盞抿嘴輕笑:


    “自然不都是,幾個月前北郊疫病,若是沒有你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些痊愈了的人還有家屬,對你無不感激涕零,那些長生牌都是你應得的。”


    寧咎的唇角勾起了一絲極輕的笑意,被患者和家屬感謝,這在從前倒也是稀鬆見慣的事兒,但是此刻他還是覺得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被脹滿了一樣,他不求感激,但是能收獲誠心相待那自然是最好的。


    中午寧咎留下了洛月離這兒一塊兒用午膳,還沒有吃完,前方的戰報便傳了過來,寧咎立刻撂下了筷子,洛月離展開了信件,看完之後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再一次交手了,閻雲舟此次想要吃掉呂良的中軍。”


    這一次的信件中,隻有一封中規中矩的軍報,李彥和閻雲舟都沒有再單獨送信件過來,可想而知,前方的戰況必然已經十分膠著了。


    而前方確實如洛月離和寧咎料想的那樣一樣,呂良這一次勢要雪恥,兩倍還多的兵力全線壓境,閻雲舟坐鎮中軍,李寒已經奉命帶上了兩千銀甲衛向著閻雲舟之前劃的路線突圍。


    李寒的驍勇呂良早有預料,上一次便是吃了他的虧,這一次他也將騎兵集中,前方戰的昏天黑地。


    呂良軍中:


    “將軍,閻雲舟手下的銀甲衛實在是太強了,我們圍不住啊。”


    呂良的臉色陰沉,但是這一次他的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著側翼包上去,銀甲衛就是再厲害也是血肉之軀,還能刀槍不入嗎?記住膽敢後退者殺無赦。”


    “是。”


    呂良的手捏緊了韁繩,閻雲舟的厲害他領教到了,但是那又如何?禹洲那邊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最遲今天下午,禹洲增援的大軍就能穿過金盤山直搗幽州,閻雲舟就是用兵如神又如何?


    他就不信幽州那幾千的守軍還能守住城門,他幾乎看到了閻雲舟首尾不相顧的樣子了,那隱秘的興奮感讓他心中終於有了一絲得意,卻已經渾然不覺,他用的幾乎是閻雲舟三倍還多的兵力才能有今日。


    寧咎從中午接到戰報就有些心緒不寧,洛月離到了城西打造兵器的礦場邊看進度,他在王府中實在是坐不住。


    這才帶了鄒小虎去了上午洛月離說的臚安寺,適逢亂世,人心不安,寺廟這祈福的地方卻比鬧事的茶館還要人多些。


    寧咎從前從不信鬼神,但是現在也能理解世人對於美好願望的寄托了,他拾階而上,鄒小虎指了指那長生牌:


    “寧公子你看,這些都是給你立的。”


    那言語中的驕傲勁兒好像那些長生牌都是給他立的一樣,寧咎笑著看了他一眼:


    “讀過書?”


    北境這邊的兵將讀過書的倒是不多,鄒小虎撓了撓腦袋:


    “就是識字,早年我娘讓我去了幾天書堂。”


    寧咎看了看那大殿之上的佛像:


    “來都來了,我們也上去上柱香吧。”


    剛一進去,寧咎便聽到了身邊幾人祈求保佑的聲音,這臚安寺中來上香的其實願望都差不多,無非是保佑家中的男人能平平安安的迴來。


    寧咎雙手合十,掌心握著三柱清香,舉過頭頂,三拜之後,跪了下來,腦海中都是那個身穿銀甲的人,此刻那人應該正在戰場上,浴血拚殺:


    “佛祖,若是你憐我救了這諸多人的性命,便保佑閻雲舟能平安的迴來吧。”


    而就在他剛剛步下臚安寺的階梯時一匹快馬衝著這邊便衝了過來。


    那馬一聲嘶鳴停在了寧咎的麵前,鄒小虎連忙擋在了寧咎的身前,卻見來人是洛月離身邊的貼身侍衛,一身的血,寧咎心猛然一沉:


    “怎麽了?”


    “有敵軍來襲,人數眾多,洛大人受傷了,您快迴去看看吧。”


    寧咎的臉色一變抓上了來時騎的馬便迅速迴到了王府,一路上兵將都在往城門那跑,寂靜了多日的幽州城重新陷入了戰火之中。


    洛月離的院子中軍醫已經到了,寧咎一進院子便聞到了一股明顯的血腥味兒,在看到榻上那人的時候瞳孔都是一縮,洛月離的腹部中了一箭,平日裏愛穿的淺色衣衫此刻已經都被血給染紅了。


    寧咎已經來不及問到底是怎麽一迴兒事兒了,他迅速命人熬了麻藥過來,讓人取了他的藥箱。


    洛月離的手按著腹部,疼的額角都是冷汗,失了血色的雙唇都直哆嗦,但是神誌卻十分清明。


    他忍著疼意喘著粗氣看向了寧咎,所有人都以為洛月離撐著等寧咎來是因為想要他幫他治療卻不想他卻一把握住了寧咎的手腕,撐著一口氣開口:


    “來者應,應是自金盤山以東而來的禹洲兵將,兵馬,眾多,你可能守住幽州?”


    他每唿吸一次,腹部的血就會往外滲出,洛月離的手因為大量的失血已經濕冷一片了。


    聽到洛月離這話不光是寧咎愣了一下,就是一旁留守的幽州副參將梁毅都有些懵了一下,讓寧咎來守幽州?開什麽玩笑?


    不過幾乎是轉瞬的功夫寧咎便明白了洛月離的意思,他是在問他手中的炸藥能不能用。


    他知道洛月離之前對幽州的態度是死守為上,而他此刻說對方兵馬眾多,那恐怕就是已經超過了幽州能夠應對的極限。


    而中午接到的戰報中寫閻雲舟那邊已經與呂良大軍交戰在了一起,此刻幾乎是不可能分出兵力來迴援的。


    所以,若是他說不能,恐怕就隻有死守這一條路了,縱使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幽州也要在他們的手裏。


    寧咎閉了一下眼睛,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


    “我能。”


    洛月離已經淺淡的看不出任何血色的唇總算是勾出了一抹笑意,他抬眼看向梁毅和屋內的幾個將領:


    “即刻起,寧咎接,接管幽州城防,爾等俱當聽命。”


    梁毅幾人對寧咎是感激,但是讓他接手城防這是不是太過兒戲了,但是洛月離的命令他們違抗不了,幽州能有今天洛月離功不可沒。


    寧咎也知道這些將領的心中不會服他,所以倒是也沒有計較他們猶豫的態度,而洛月離現在的情況已經等不得了,必須盡快做手術拔箭。


    寧咎看向了梁毅,他相信閻雲舟能留梁毅在城中就說明,這人必然極善防守,撐過手術的時間必然是沒問題的:


    “梁將軍,我需要立刻為洛大人做手術取出箭簇,城防便先交於你,不可出城,不可迎戰,隻守不攻。


    鄒小虎,你帶人去我院子中將所有的炸藥搬出來,堆放在城牆邊,沒有我的命令誰人也不可擅動,擅動者軍法從事,軍醫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寧咎的命令幹淨果決,沒有片刻的猶疑和遲鈍,仿佛他曾經每一次在手術台上下達命令一樣,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此刻上策確實是不可出城,寧咎的命令倒是讓梁毅總不至於覺得他實在太外行,看了一眼榻上狀態越來越差的人他還是開口:


    “寧公子,洛大人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有我在,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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