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咎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才醒過來,最困最累的時候睡覺睡的是最舒服的了,如果還能睡到自然醒那簡直是再美都沒有了,他眼睛還沒睜,就下意識抻了抻手臂,閻雲舟躲過了他的‘偷襲’。


    睜眼之後,對上了那個暴擊他的美顏,昨晚的一切終於重新迴到了寧咎的腦海裏,閻雲舟昨晚的話重新響在了他的耳邊,沒有提前準備軟塌?讓暗玄去找了?要不你到裏麵去睡?


    寧咎蹭地一下坐了起來,眼睛立刻看向了每天放軟塌的那個位置,空空如也,哪有什麽軟塌的樣子?這個老狐狸…閻雲舟光是看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了,微微騙過頭去,寧咎抱著被子,頭發像是雞窩,像是炸毛雞樣陰森森開口:


    “王爺不解釋一下軟塌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嗎?”


    閻雲舟微微清了一下嗓子:


    “昨晚不是見你睡的香嗎?暗玄進來送軟塌的時候便被我揮退了出去,怎麽樣?睡的好嗎?”


    昨天是他困懵了,寧咎若是現在還看不出這人打的是什麽主意就真的是傻子了:


    “我那麽好騙嗎?暗玄的辦差速度不用我提醒吧?若是我沒記錯隔壁的屋子就有軟塌,還用的著找?”


    寧咎的話可謂是有理有據,閻雲舟微微斂眉,自己做的事兒自己擔也算是很優良的品質,再說這人此刻都睡醒了,騙也是騙不過去的:


    “是,我是讓暗玄等兩刻鍾再進來的,若是你執意要睡軟塌我便再叫他,若是你肯和我睡一個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煜安,我對你的心思不純,我坦白過的。”


    寧咎對上了那人坦承至極的目光,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語塞,坦白過的…坦白過了對他有心思就能這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樣的話嗎?他第一次對閻雲舟的臉皮產生了新的認識,閻雲舟看著他怔愣,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生氣了?你若是不喜歡下次我便不這樣了。”


    閻雲舟病了這麽長時間,臉頰都消瘦了下來,憔悴之色就是在清晨初醒的時候也是很難掩藏的,但是卻一點兒都無損他那能出道的顏值,寧咎也是人,也有正常的審美,這麽一個濃顏係,憔悴示弱的臉這樣明晃晃在他的眼前晃,他的意誌力也是可以不堅定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他自我安慰,他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他大男人一個人,睡一張床就睡一張床,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心中也難掩有幾分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竊喜,看見沒有?這麽帥的一個人用小心機就是為了和爺睡一張床。


    閻雲舟立刻順著杆子下來:


    “那多謝寧公子大人大量。”


    兩人說了半天寧咎才想起用手探他的額頭,溫度幾乎算是正常了:


    “現在溫度應該是正常了,你感覺怎麽樣?”


    “身上沒有那麽酸疼了,鬆快了不少,你這藥還真是管用。”


    發不發燒其實自己的感覺最準確,那種渾身像是被醋泡過,一唿吸連鼻子裏出來的氣體都是灼熱的那種感覺總算是消失了,就連閻雲舟都有些覺得神奇,那藥真的這麽好用?


    寧咎起身坐到了床邊,微微抬手按了按肩胛骨還有脖子的位置,這兩天一直低著頭,肩膀也痛脖子也疼,還有些落枕,他一邊揉一邊開口:


    “胃裏呢?有沒有覺得上腹有些灼熱的疼痛?”


    說完寧咎便直接在閻雲舟的上腹按了一個位置:


    “沒有,是不是脖子酸?你昨晚沒枕枕頭,過來我給你揉揉。”


    聽著閻雲舟沒有其他症狀寧咎才算是放下心來,看來他對阿司匹林沒有什麽不良反應,這才坐了過去,有人給按幹嘛不享受一下?


    “這裏,嘶…”


    “疼了?”


    “嗯,就那兒,啊,對,就這裏…”


    洛月離想著這個時辰閻雲舟也應該起來了,便過來看看他的情況,結果人剛到院子裏就見暗玄整個人趴在門上,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這是幹嘛呢?


    他也放輕了腳步上前,暗玄見到他立刻站直,洛月離微微眯眼,剛想出聲,暗玄便立刻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洛月離看了一眼還緊閉的門,有些狐疑地湊了上去。


    “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輕點兒…”


    “啊,對就這樣。”


    很快洛月離的表情也變得和暗玄一樣難以言喻了…這大早上的,這兩人就…?他記得閻雲舟應該不是一個自製力薄弱的人啊,晚上不行嗎?


    洛月離退了一步,抬手指了指裏麵的方向開口,悄聲開口:


    “他們都是喜歡在這個時候嗎?”


    難不成閻雲舟不喜歡深夜?暗玄立刻搖頭:


    “沒有,從前都沒有。”


    寧公子之前都不和他們王爺住在一起怎麽可能嘛,洛月離了然,哦,從前沒有,這是新花樣,燒退了?退了就這麽折騰?


    裏邊的寧咎真的是痛並快樂著,醫生都有些頸椎病之類的職業病,所以他之前很喜歡做按摩,什麽泰式的,中式的他都嚐試過,一旦能夠正常休息他最大的快樂就是去泡個溫泉,然後來個上上下下的大保健,主打一個酸爽,快樂。


    因為經常按所以他比較吃力,喜歡力道重一些的,雖然按的時候有些疼,但是按完那真是通體清爽啊,而閻雲舟可能是因為本就是習武之人,手上的力道大,對人的穴位又很熟悉,每一次按的都是寧咎的痛點,又很舒服。


    等到裏麵的聲音終於停歇了,暗玄深唿吸了一下才敲了敲門,聽到裏麵應了才進去,身後還跟著一個斂眉故作不知的洛月離,洛月離幾乎是一進去就將目光凝在了兩人身上。


    寧咎此刻正趴在床上,發絲淩亂,臉頰微紅,額角似有汗漬,而閻雲舟倒是已經坐了起來,正抬手整理著衣襟,這個房間方才發生了什麽已經不言而喻了。


    寧咎背上的僵硬酸痛緩解了不少,他不太習慣趴在床上被人注視,手撐床榻就要起來,洛月離已經接收到了閻雲舟的眼刀,他立刻擺手:


    “啊,我就是過來看看,沒事兒,你們忙,我中午再來。”


    這種時候出現在人家房中確實不是太好,洛月離腳底抹油就走了,出了大門正碰上尋著他過來的李彥,二話不說就將小徒弟拉著走了:


    “別過去,不放便。”


    李彥懵了一下:


    “什麽不方便?”


    “你太小,不懂。”


    兩人穿戴整齊梳洗之後,楊生過來給閻雲舟把脈:


    “燒真的退了下去,那藥當真是管用。”


    寧咎這才正色開口:


    “那藥確實對退熱有很好的效果,不過治標不治本,隻是將你的高熱給壓了下去,想要治病的藥我今天做。”


    寧咎說完便撕了幾張紙,將罐子打開,然後每包中包了大約0.6g的藥:


    “不過你燒的確實是厲害,每兩個時辰用一次藥,每一次用藥之前都必須吃飯,絕對不可以空腹吃知道嗎?大蒜素可以停了,盡量和吃的其他的藥也避開至少兩刻鍾的時間。”


    寧咎和閻雲舟一塊兒用了早餐之後就又一頭紮到了昨天的那個房間中,今天盡量將磺胺做出來。


    燒退下來閻雲舟身上就輕鬆了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寧咎這個藥的關係,用了早上的那一遍藥之後,閻雲舟覺得身上的痛意似乎沒有那麽明顯了。


    飯後寧咎出去之後,軍報便一個個地送到了閻雲舟的手中,他將李寒也叫了過來:


    “隨州城外現在是什麽情況?伍哈斥死了嗎?”


    隨州雖然是讓羯族和北牧死傷慘重,但是卻不可能真的用一座城將所有人都埋葬在裏麵,總是有逃出去的,走之前閻雲舟便命李寒分出了一隊哨兵密切關注隨州城外的動向:


    “此刻隨州城外北牧整軍的人是一個很年輕的將領,沒有見到伍哈斥的身影,我想他多半是死在了隨州城中,我們的人撤出來之前還有人見他往都護府的方向尋王爺,估計是沒有出去。”


    都護府位於隨州城的中心,那個時候出現在都護府多半是不可能出城了,閻雲舟的麵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這算是他的意料之中:


    “這邊算是北牧不長記性的教訓吧。”


    沒一會兒的時間李彥和洛月離過來,洛月離帶來了一個消息:


    “這是京中密探清晨的時候送來的,你的折子都還沒到京城,隨州的事兒便已經傳了過去,此刻朝堂之上已經炸開了鍋,魏家那一群人上奏要將你召迴京。”


    李彥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魏家那群東西根本就沒有想到隨州城最後竟然是一個大殺器,閻哥,這一次召你迴京肯定是想要將你和北境的守將隔開,若是真的到了京城…”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宮裏的那人打的就是讓北牧,羯族和北境的守將僵持,彼此消耗,畢竟外族在隨州城外陳兵近六萬,這個數字之前確實是嚇著了朝中的那些人。


    所以他們迫不及待地將閻雲舟推出來,想著閻雲舟即便是勝也是慘勝,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現在隨州的危局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解決了。


    此刻閻雲舟在北境,在外族式微的情況下,閻雲舟本身就成了宮中那人的心腹之患了,所以朝廷必然會讓閻雲舟立刻迴京,隻要閻雲舟迴京了,北境的十幾萬大軍便是群龍無首,他們隻要拿住閻雲舟,就足以逼退北境的守將。


    洛月離的神色微重:


    “這一次如果宮中的聖旨傳下來,你抗旨不迴京,恐怕,戰爭就這要這樣打響了。”


    此刻閻雲舟決不能迴京,一旦迴去,誰都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但是如果不迴去,那麽就是公然抗旨。


    閻雲舟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按了按眉心:


    “羯族和北牧雖然在隨州被打退,但是並沒有將他們完全打的沒有還手之力,如果這個時候和朝廷公然翻臉,一旦我們揮師入京,引起內亂,那群狼崽子必然是會壓上來,到時候就是腹背受敵。”


    李彥開口:


    “我那位皇兄將屁股下麵的龍椅看的最緊,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反了,他弄不好都會和北牧,羯族聯手。”


    他虎著一張臉,對他那位皇兄的做法都猜了個七七八八,閻雲舟和洛月離都知道這並不能算是李彥的揣測,那位皇帝陛下從一開始就沒將北境這十幾萬的兵將當成是他自己的子民,他要的隻是他皇位的牢固。


    閻雲舟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地圖:


    “所以,為今之計隻有兩個辦法,第一種,趕在朝廷沒有大的動作之前,徹底將北牧和羯族打的無法翻身,第二種就是取製衡之道,讓朝廷忌憚北牧和羯族的同時不敢對北境軍有什麽輕舉妄動。”


    李彥默默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頁紙,然後幽幽開口:


    “閻哥,雖然我非常希望先把羯族和北牧打的無還手之力,但是我們的糧草好像不夠呢。”


    閻雲舟迴身就見到了李彥那將整個北境所有的物資都裝在腦子裏的那雙睿智的雙眼,有的時候他都在想,如果當年端懿太子沒有死,如今繼承帝位,那李彥絕對可以做一個最稱職的戶部尚書。


    洛月離單手撐著額角,垂眸看了看那寫的密密麻麻的一張紙,眼中的笑意不加掩飾,閻雲舟也靠坐起來,眼中帶著幾分鼓勵:


    “殿下說說糧草我們要如何籌措?”


    說起軍需這實在算是李彥最拿手的地方了,他起身找了一個算盤,然後在桌子上鋪了一張紙,又拿了一根筆:


    “首先如果閻哥這一次不迴京,無論找什麽樣的借口,都必然會引起朝廷警覺,那麽後續肯定是會卡我們的糧草,而我們和外族作戰就要消耗本就不多的糧草,等到將外族打敗,再想要打到京城,時間恰好可能是四五月,那個時候草剛長出來,糧食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將士就要餓肚子了。”


    閻雲舟點頭:


    “是這個道理。”


    李彥得到了他的肯定就像是普通十幾歲的年輕人一樣,連聲音都提起了幾分:


    “所以我們就要拖,北牧和羯族都是不種糧食的,他們打仗都是速戰速決,主打一個搶,我們隻要和他們耗,誰的糧先吃完還不一定呢,隻要羯族和北牧還在北境,朝廷就不敢真的對北境的將士怎麽樣,而我就有時間去籌糧食。”


    閻雲舟對他有這樣的見解有幾分讚歎,李彥說完便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洛月離,卻見自己師父還是沒骨頭一樣地撐著額角,半天才淡淡點了頭,隨即看向了閻雲舟:


    “怎麽樣?”


    那模樣好像在和閻雲舟炫耀,我徒弟厲害吧?閻雲舟笑了一下:


    “得你真傳,說的沒錯,現在確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拖,我們揮師取京會擔心朝廷和外族聯手,而朝廷也一樣會擔心我們在北境和外族聯手,所以隻要北牧和羯族還陳兵北境,朝廷就不敢真的太過苛待北境將士。”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這一章是不是十全大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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