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濤長歎一聲,說:“想我噬靈一脈,傳到今天幾乎已經絕跡。


    老爹我一生雖然埋沒草莽,倒還不曾高看過什麽人,今日受了你這麽大的恩惠,老爹我看出來了,伢子你是個不世出的少年英雄,能繼承我苗巫噬靈也算給我爭臉了。


    老爹說話算話,來,讓你看看我的寶貝。”


    說著,葉公濤卷起自己右胳膊的袖子,露出幹黃枯瘦的肌肉,攥緊了拳頭,口中念念有詞。


    須臾的功夫,有一隻長約寸許的淡青色的東西漸漸浮現於皮膚下,看樣子好像一根線頭,又像是一條不知名的蟲子。


    虎引風看得驚奇。


    葉公濤繼續默念咒語,那條皮膚下的青色線條終於慢慢在皮膚下鼓起,繼而居然破皮而出,徹底出現在手腕處,樣子居然像極了一根蓍草,隻不過這根蓍草的一頭微微蠕動,好像一條活著的蟲子。


    虎引風大為驚詫,不是說噬靈都是六根蓍草擺在供桌上的嗎,怎麽變成一個蟲子鑽到人的皮膚下麵去了?


    看著虎引風納悶的神情,葉公濤哈哈大笑,指著趴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條青色小蟲子說:“伢子,沒有三十年的供養,噬靈不會變成噬靈蠱。


    我這條噬靈蠱,已經供養了將近三十七年,現在已經從靈草真正變成蠱蟲隱藏在身體裏,以人的血肉精氣供養,所以,我根本不用蓍草擺卦,隻要與這條噬靈蠱心意溝通,就能在心中卜算出結果來。


    伢子,你送了老爹二十年的陽壽,這份大禮我實在無以為報,你要錢的話我可是還不起這個人情,嗬嗬,就把這條噬靈蠱送給你吧,繼續養著,將來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聽葉公濤說這條噬靈蠱已經將近有四十年的壽命,而且這是葉老爹一生的心血,虎引風說什麽也不敢要這份大禮,擺手謝絕:“老爹,我幫你隻是舉手之勞,不是圖老爹什麽寶貝的,您老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這條噬靈蠱是您一生的心血,小子我可不敢奪人之美,趕快收迴去,不要再提什麽贈送的事情了。”


    葉公濤嗬嗬一笑:“伢子,我的年紀大了,氣血也不足了,現在已經養不起這條噬靈蠱了。我送給你不全是報答你剛才的治病之情,也是想給這條噬靈蠱找一個滿意的主人。


    不是老爹我誇海口,現在整個苗疆侗寨,你想再找第二條能勝過這條噬靈蠱的,嘿嘿,恐怕已經很難很難了。


    你不要以為養噬靈很容易,隨便拿根蓍草就能成,沒有一百年以上壽命的蓍草是根本不能用的。


    想當年老爹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瀾滄江畔找到這麽一株百年蓍草,而且,養噬靈非常耗費時間精力,得連續不斷供養三十年以上才能通神,三十年以下隻能通靈。


    三十年以上的噬靈才能成蠱,否則不行,嗬嗬,就因為這些原因,在這個世上真正養噬靈的蠱師很少,一則難以碰上百年蓍草可用,二則很多人把這個視作微末之術,不怎麽放在心上。


    我告訴你,伢子,莫要小看了噬靈蠱,在當今這個時代,別的老爹不敢吹牛,在卜界能找到如我這條通神的聖物,那也是祖上燒了高香。


    我看伢子你是個奇才,老爹想把這一身的卜術本事傳給你,也好發揚光大我噬靈巫卜的門楣,伢子,這個可不全是老爹迴報你治病的恩情啊。”


    聽葉公濤這麽說,虎引風猶豫起來,葉老爹風燭殘年,雖說經自己這麽一梳理,再活上個二十年問題不大,可是畢竟年老體衰,血脈不繼。聽他說噬靈蠱以人的精氣為養料,看來老頭說的也不是假話。


    中國有許多好玩意,可是因為種種原因,後繼無人,最終隻能在歲月的長河中最終湮沒,十分可惜。


    如果自己不答應,葉老爹看樣子也不會隨便傳人,他的兒子對這個也不感興趣,隻能讓這條通神的噬靈隨著葉老爹的年老漸漸死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自己既然身為道中人,將來還要麵對無數的不確定,多一份本事總是好的,所謂藝多不壓身,說得不就是這個道理麽。


    想到這裏,虎引風總算慢慢迴過味來,對葉公濤一拱手:“老爹,您要真願意將這條噬靈蠱轉贈給小子,我自然感激不過,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運用這條蟲子?”


    葉公濤見虎引風答應接受自己的噬靈蠱,臉上笑成了一團菊花,說:“莫急,莫急,我還要再與這條蟲子溝通一下,看看它現在能否接受一位新主人,畢竟跟了我快四十年了。”


    說著,讓虎引風也伸出胳膊,與自己的手臂並在一起,隻見那條青色蟲子象尺蠖一樣一屈一伸,一下子就從葉公濤的手腕處跳到虎引風的小胳膊上。


    還沒等虎引風反映出來,隻覺得小臂一麻一亮,而後一陣輕微的刺痛,那條噬靈蠱居然象水蛭一般迅速用頭部刺破皮膚,然後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虎引風的皮下,一點水珠般的血滴從破口處冒了出來,瞬間凝結。


    等虎引風急忙用手去摸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除了那一點殷紅的血珠還昭示著剛才發生過什麽,現在連剛才噬靈蠱鑽進皮肉內的裂口也消失不見,皮膚完好無損。


    看著噬靈從自己身上迅速轉移到虎引風身上,剛才還信誓旦旦要將噬靈蠱轉贈的葉公濤先是吃了一驚,繼而臉上呈現出一種英雄遲暮的落寞,喃喃道:“哎,老了,人老了,連噬靈也不願意再跟我了。


    伢子,現在不用我再溝通什麽了,你就是噬靈自己選擇的主人,這是天意。不然,任你說破大天,它也不會和你融為一體的。”


    虎引風看了葉公濤有些不忍的神情,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平白就收了人家養了一輩子的寶貝,這個便宜是不是撿的有些大了?


    這時候,葉公濤的臉色終於漸漸恢複了平靜,心裏已經接受了噬靈歸附他人的現實。


    應該說,這老頭還是有過人的自我平衡能力,要是換一個人,自己把玩了四十年的一個心愛寵物眨眼間歸了別人,無論如何也要一段時間才能調整過來。


    從這一點來看,葉公濤就夠一個大師級的水平,可惜生活在窮鄉僻壤交通閉塞的苗疆山地,隻能是埋沒了一身的卜術奇才,好在自己這門神技後繼有人,老頭子也算聊以**了。


    葉公濤調整過來情緒,就將如何與噬靈蠱溝通的咒語教給了虎引風。


    虎引風正直盛年,記憶力特別好,再加上身配四靈八卦璧,又增加了不少靈力,很快就將一大段拗口的咒語記得清清楚楚,背誦得很熟練。


    看虎引風進步如此神速,葉公濤在吃驚感歎之餘,也為自己的眼力高興,眼前這個伢子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己噬靈苗巫的傳人,將來有這樣的人才出去闖蕩,一定可以光大噬靈蠱的門楣。


    不管怎麽說,那條神奇的蠱蟲也是葉公濤養大的不是。


    再將一些注意事項交代完畢之後,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遠遠地,葉誌高已經將老娘從田野中接過來。


    迴到家中,葉誌高看到父親居然腰板倍直地站在院子裏和虎引風正在聊天,一點也沒有了剛才自己出去時候的萎靡之態,好像憑空年輕了二十歲似的,不禁大吃一驚。


    他可是知道的,自己這個老爹,一天到晚不是依門框,就是蹲牆根,因為哮喘病已經發作得很厲害,幾乎成了一個廢人,而現在老頭滿麵紅光,談鋒正健,和平常的表現判若雲泥,實在讓人有些意想不到。


    看到兒子迴來了,葉公濤很高興,大聲吩咐:“誌高,趕緊去把我那隻大公雞殺了,好好招待貴客,伢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名字?”


    虎引風不禁有些好笑,這老爺子,都把人家當成自己的接班人了,還不知道姓字名誰,實在是有些突兀了。


    不過,因為技藝傳承的緣故,虎引風不想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眼前這老頭論起來也算是自己的師父,地位即便不能和鳳火娘、龍木子相提並論,也是相差不遠的。


    於是就老老實實地說:“老爹,我叫虎引風,您老人家自己知道就行了,就別對外人說了。”


    葉公濤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個伢子一定是有特殊身份的人,說不定還是官府裏很重要的人物,當下微微點頭。


    葉誌高看平時不苟言笑的父親居然在短短時間內就和自己帶來的這個小年輕好像成了莫逆之交,驚訝得半天沒有迴過神來。


    他知道自己這個老爹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一輩子為人正直,教育子女也是極其嚴格的,而且平時不苟言笑,加上老頭精通噬靈蠱卜之術。


    雖然葉誌高哥倆對老爹的那一套既沒有繼承的天賦也沒有研習的興趣,不過對於老爹的一身本事還是知道的,是故十分尊敬。


    現在看老爹與這年輕人幾乎成了莫逆之交,心中的震動還是極大的。


    虎引風感覺現在也沒有必要再對葉誌高隱瞞什麽了,就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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