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推開一絲菱花窗,借著照進來的日光,把自己的袖子往上翻,細細查看自己的刺孔。


    原本高高腫起來的膿皰已經消的差不多,隻剩下密密麻麻的如針孔般大小,手指按下去也沒有先前那麽疼。看來這石安歌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禦蠱之術與杜若姐的醫術有的一拚!


    陸離深深舒了一口氣,接著又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杜若姐知道他失蹤的消息會怎樣著急,還有大士舒誌靈均他們……還有鶯鶯,她會不會害怕得哭鼻子?唉,這到底鬧的是哪一出!


    “不會留疤的。”石安歌適時地表現她的“善解人意”。


    “我……”陸離不想讓石安歌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轉移了話題,“我昏迷將醒未醒之時隱約中聽到你說道“援軍”二字,可是方與國派來的援軍?”


    石安歌想了想,第一次迴答問題模棱兩可:“是也可不是。”


    陸離追問:“何說?”他關上菱花窗等待迴答。


    石安歌看著陸離,眼神真摯,開口道:“你可知三軍?”


    陸離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隻知道皇家軍隊。”


    “皇家軍隊裏有普通人,三軍裏全是四階以上煉氣者,甚少有三階煉氣者,這是二者最基本的區別。”石安歌道。


    “不是隻有煉氣者才能進皇家軍隊?”陸離知道自己的認知又要被顛覆了。


    “想必你聽說過康樂大將軍,當年平旻風之變的大英雄。”


    陸離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石安歌繼續道:“當年他啟用的人裏大多數都是沒有煉氣之能的普通人,後俱在軍中擔任重要職位。從這就足以說明皇家軍隊對於人才是不拘一格。”


    陸離聽得有點慚愧——史書裏的確是有相關記載陸子陵身邊有許多無煉氣之能的普通人,他看是看到了,但沒細究。是啊,光是旻風之變就有百萬士兵,要都是練氣者才是怪事——哪來那麽多煉氣者。陸離承認自己有時候看書是不過腦子的,也許這就是天才與庸才的差別所在。


    石安歌像是沒察覺到陸離的窘迫,解答完他的提問,續道:“三軍分別為中央軍、駐紮軍、偵調軍,統稱為皇家軍隊,卻與皇家軍隊無多大瓜葛。三軍長官由各地大人物組成的閣老會提議,在位的皇帝親自授拜拔擢,遷調罷黜,二者外,無任何人,任何機構可調動下令,但也不是皇帝的私人力量。”


    “三軍的職責分別是什麽?”陸離扔出第三個疑問。


    “中央軍在皇都保護皇都與執政者安全;駐紮軍在各個未知領域戌守;偵調軍專門調查出任各個未知領域外出任務。”石安歌能答必應。


    “三軍與皇家軍隊所擔職責有何不同?”


    “這麽說,皇家軍隊隻負責平民安全,州縣之間的秩序,和國家之間談判的籌碼。但這大地上還有很多未知領域,和超乎常人的力量。可懂?”


    “前者對怪力亂神,後者對人力可為。”


    “可以這麽理解。”


    “每個國家都有三軍,且設置一樣?”


    “不,嚴格來說三軍無國界。他們屬於大地。”


    “那目前還有多少個未知力量。”


    “說不清。”她確實說不清。


    “西部屬哪個國家管?坤靈國?方與國?”陸離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十萬個為什麽都能有。


    “都不是。它誰也管不了,由各地各國煉氣者組成的三軍來防守。因著坤靈國比較近所以執政的溫氏才不得不重視。”石安歌邊迴答陸離邊打開了一絲菱花窗,查看外麵的情況。


    “史書裏難得出現地方歸屬問題雲霧迷蒙的記載,我還以為我看的書印刷出了紕漏,原來是真的。”陸離感慨,“那援軍就是保衛兩國都的中央軍?”


    “加上各地各州的煉氣者。”石安歌關上菱花窗。


    “情況很危急?”


    “不容樂觀。”


    “你為何知道得這麽多?”陸離提出最終疑問,這個女子在他心中真的是博聞多識而又詭秘莫測。


    “因為我愛好探索未知?”石安歌抬頭與陸離對視,“下車。”說著就拍拍鍾阿叔示意他停下。


    “這是……到了?”不知怎的陸離心中開始忐忑不安,心跳得七上八下。


    石安歌難得沒有迴答他的問題,率先下了玄晶車。陸離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下去。都到這了,還怕啥,開弓沒有迴頭箭,他嘲笑心中那個懦弱的自己。


    下了車,腳傳來堅硬的觸覺,不再是軟綿綿的沙子,竟到了實地!陸離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隻見麵前赤岩千裏,高低起伏,綿延不絕。沙子到了這反而是稀有物。


    石安歌捏起重喚生機的葉子吹奏,閉眼凝神。


    那鍾阿叔也走到了陸離的邊上,對陸離憨厚地笑了笑。陸離迴以一笑。


    不一會兒就看見有幾隻蠍子氣勢洶洶爬來,聚集石安歌的麵前。


    隻見她蹲下去,伸出手腕,又撩起袖子,伸出食指。


    一隻比較大個就爬向前,也伸出一隻大螯。陸離看在眼裏像是那大螯要蟄她,心裏卻不信那大螯會蟄她,石安歌不吃了它已是仁慈。


    果不其然,那大螯隻是輕輕碰在石安歌食指,像是在交流一般。


    片刻後,蠍子像是完成任務般退去。


    石安歌對著陸離方向開口:“前方五裏處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環境惡劣,未知力量蟄伏,安全起見,需步行,不可再駕馭玄晶車前往。”


    陸離以為是對鍾阿叔說的,又想起他耳背,就對著鍾阿叔耳邊大聲吼道:“她說前方兇險,不能再駕馭玄晶車,要走著去!”


    那鍾阿叔隻是“哦、哦”咧嘴笑。


    陸離迴過頭想邀個功勞得意一下,卻看見石安歌在打手勢。


    “其實我是對你說,鍾阿叔他看手勢即明,不用撕心裂肺地費力吼叫。”石安歌停下手勢。


    陸離想抽剛才的自己兩巴掌,看看能不能挽迴些許臉麵,想了想,安慰自己:臉麵於我是浮雲。


    於是三人便舍棄玄晶車,徒步走在赤岩上,前麵是未知,迎麵是熱浪。


    碧波蕩漾的寬闊青江裏,一身黑衣的陸池霚踩在黑色巨蛟上,似箭般劃水而去。竟不知比那五輪木氣車還要快上多少倍。


    正是那: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隻見他腳下的黑蛟魚身蛇尾,身前兩肢似錦緞,四腳如船漿,似龍非龍,像蛇非蛇。長不知幾丈,寬半丈有餘,應是可自由變換大小的氣之象。


    而其主人一如既往眉頭緊鎖,神色陰鬱,兩眼直直盯著西部方向。錯過了這大好河山。


    在他身後不知幾千裏處的驛道,常人難以見到的五輪玄晶車一輛接著一輛有序地往前疾馳著,氣勢如虹,似箭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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