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太守府。


    “聽說了吧,董卓要遷都長安,經過我們滎陽,徐大人親自帶了兵去迎接呢。”


    “是啊,聽說那董卓兇殘得很,殺人不眨眼啊。”


    “唉,可千萬不要讓我們見著。”


    太守府前,幾名值崗的侍衛稀稀拉拉地站著,漫不經心地瞎侃。


    “找大夫!快給我找大夫來!”遠遠地,一個渾身濕淋淋的男子抱著一個同樣狼狽的女子,一路飛奔而來。


    “你是誰?!”一個侍衛忙起身攔住。


    “找大夫來!”董卓小心翼翼地抱著懷中雙目緊閉的女子,低吼。


    那樣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栗。


    “讓我來看看吧。”一個溫和的聲音,一個男子擋在他身前。


    是王允。他一身白衣,纖塵未染,謫仙一般。


    微微眯起眼,董卓的眼中是盛怒:“讓開。”


    “相信我,這滎陽,沒有比我更好的大夫。”王允微笑。


    沒有再言語,抱著笑笑,董卓一路闖進太守府。


    王允靜靜地跟著。


    遠遠的,一間房門緊閉,侍衛都遠遠地站著,無一人敢靠近。


    “你說什麽?”背對著床上的女子,董卓看向王允。


    “笑笑雖然溺水,但問題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她中了毒。”


    “中毒?”董卓微微怔住。


    “斷魂散。”王允輕輕開口,眼中有淺淺的痛意一閃而過。


    “怎麽可能?”董卓咬牙。


    “毒,是我下的。”王允淡淡地說,“那一日在司徒府的廚房,那毒我原是想下在你身上的,笑笑是替你擋了這一劫。”他微笑,眼中卻是沒有一絲笑意,滿是冰涼,“若中此毒,必會全身癱軟,嗜睡連連,不出一年,便會死於睡夢之中,無一絲異狀。”


    董卓驚住,笑笑竟然沒有告訴他!


    迴頭望著床上睡夢之中都帶了一絲笑靨的女子,董卓的心狠狠墜到了穀底,一日日地嗜睡,他竟然隻是一味地縱容,從未問過一句!


    “你看她的左手指尖,那被碎片割破的傷口從未曾愈合,那傷口永遠都不會愈合,直到她死……”溫和而冰涼的聲音緩緩響起,王允淡淡開口。


    褐色的眼中緩緩聚起滔天的怒意,董卓又驚又懼,狠狠一拳揍上王允的臉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解毒!”


    有殷紅的血沿著唇角滑落,王允依然笑得溫和,滿不在乎的模樣,他緩緩抬手,攤開手掌,掌心之中,是一枚白色的藥丸。


    “敢吃嗎?”他低笑。


    “我為何要相信你?!”董卓微微眯眼,加重了手中力道,“我若要殺你,易如反掌。”


    “斷魂散除我之外,誰也不知解毒之法,我若死了,必有笑笑陪葬。”他彎唇低語,“不敢吃嗎?笑笑為了你可是連命都不要了,你卻是不敢吃嗎?”


    董卓聞言,微微一怔,竟是低低笑開,隨即眼中一凜,褐色的眸中滿是怒意:“命這種東西算什麽,除了笑笑,我一無所有,從涼州至今,你一路相逼,想殺的是我,但每次受傷的,卻都是笑笑,她何其無辜!”


    王允微微抿唇,輕笑:“似乎的確如此呢。”


    “我,最厭憎威脅。”褐色的眸子微微加深,董卓輕聲開口,仿佛怕驚擾了床上女子的好夢。


    “你有選擇嗎?”王允揚唇,“你死,或者她死。”


    “你以為我會如何?一口吞了這毒藥?然後求你救下笑笑?”董卓笑得竟是有些悲愴,“我不會,我不會的。”


    “對於笑笑,你隻能做到這樣嗎?”王允笑得溫和,“你大權在握,萬人之上,當然舍不下性命。”


    “我要權勢,隻為了守護我想守護的人,天下罵名,萬夫所指。這一迴,我再也不會丟下笑笑一個人。”再也沒有理會王允,董卓轉身迴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下,“她生,我守著她;她死,我亦守著她。”一手輕輕撫上笑笑鬢發間的那朵雙飛,董卓竟是淺淺微笑,“上天入地,這一迴,我再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再也不會了。”


    “瘋子。”


    “你走吧,我答應過她,不再殺人。”沒有迴頭,董卓淡淡開口。


    王允微怔,隔著董卓,看了一眼那床上的女子,隨即轉身離開。


    清晨,霧氣朦朧。


    坐在床沿,董卓深深地凝視著睡夢中的女孩,褐色的眼眸中滿溢的,是痛苦。


    那樣深入骨髓的痛苦,任誰也無法相信,那個天下人眼中惡貫滿盈、兇殘成性的董卓,會有那樣的眼神。


    眼前這個女子,哪怕白發蒼蒼,哪怕雞皮鶴發,在董卓眼中,永遠都是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


    他寵她,不惜傾盡一切,哪怕自己性命。


    他真的……不惜一切的。


    昨日,她當著他的麵,被推入河中。時間仿佛倒迴那一日在涼州,他眼睜睜看著她墜河而無能為力,那樣該死的無力感……那一瞬間,連心跳……都仿佛停止。


    一次又一次,她在他麵前遇險,一次又一次,她因他而萬劫不複……


    他遇見她,是他的幸運。


    她遇見他,卻是她的劫難。


    究竟誰是誰的克星?


    嘟囔一聲,床上的女子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仲穎?”看清了眼前的臉龐,笑笑眯著眼睛微笑。


    眼中的痛意瞬間消失不見,褐色的眼睛裏隻剩溫柔,董卓微笑著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醒了?”


    “嗯。”笑笑歪頭,抿著嘴笑。


    董卓心口忽然痛得厲害。


    第一迴,他明白了,心裏的痛不能表現在臉上,微笑隻是在維持表麵的寧靜,寧靜背後,傷口的痛楚,愈發的深了。


    長安,新的都城。


    帶著少年皇帝,董卓遷了皇都。


    在距離長安城二百五十裏之外,董卓設了一處別築,名為郿塢。郿塢之內,極盡奢華。這一切,都隻為一個女子而存在。


    初夏的天氣,並不十分的炎熱,董卓站在走廊上,遠遠地望著那個坐在庭院中打瞌睡的女子。


    她靜靜坐在涼椅上,麵對著一個清澈的池塘,頭頂一片濃綠的樹蔭,擋住初夏並不十分熾烈的陽光。她微微歪著頭,似乎是睡著了,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根竹子,竹子頂端綁了一根細細的線。


    她說,那叫釣魚竿。


    她總能想出些奇怪的玩意兒來。


    王允告訴他,她還剩半年的時間可以活。


    他不信,不甘,不願放棄。暗自尋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夫,卻一無所獲。


    “大人……”一旁,侍女上前行禮,手中端著一碟清粥。


    粥裏有藥。雖然不是解藥,但總不願放棄,試試……總是好的。笑笑瞞著他中毒的事……她不想他知道,他便裝作不知道,隻是騙她吃藥比較麻煩。


    董卓伸手接過粥,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庭院裏又靜了下來,董卓放輕了腳步,走近那睡夢中的女孩。


    “笑笑……”他輕喚。


    睡夢中的女孩沒有應他,一動也未動。


    陽光下,笑笑的容顏有些模糊,仿佛隨時會融化消失了一般……


    一片落葉顫巍巍地自樹枝上落下,隨風輕揚,飛舞……緩緩落在笑笑的額上……


    她還是一動不動。


    心裏驀然一涼,端著粥的手微微一抖,董卓凝住唿吸,緩緩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他的手在顫抖。


    不可以……不可以……拜托……千萬不可以……即使還有半年也好,就算隻有半年……也好啊……上蒼,如果真的有神佛……董卓乞求你,不要帶走她……


    乞求,多麽卑微的字眼,董卓以為,有生之年,他不會用到這兩個字。不怕死的人,還有什麽可以值得乞求別人呢?


    可是……現在,他卻是有了比生命更貴重的東西。


    他從來不信上蒼,從來不信神佛,像他這般亡命之徒,原是神阻殺神,佛阻弑佛……可是原來,當所有一切可以試的方法都試過之後……求佛……是唯一僅剩的期盼……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沒了顏色,沒了聲音……隻剩董卓如雷的心跳。


    驀然間,一雙纖巧白皙的手一把抱住他的大手。


    董卓怔住,躺椅中的女孩正揚著頭,一臉促狹的笑:“仲穎……你又偷襲我……”


    心裏緊繃的弦一下子鬆開,董卓緩和了神情。


    “嗬……嗬,是啊,又被笑笑抓住了。”強行壓抑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終隻化作那淺淺的一笑,董卓伸手撫了撫她的額,淡褐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喝粥吧。”


    “仲穎,你的手好涼,怎麽了?”一手握住他的手,笑笑皺眉。


    “嗯,有些冷,添了衣服就好了。”


    “明明很熱,仲穎莫不是糊塗了?”笑笑笑了起來。


    “嗬嗬,糊塗了。”董卓微笑,眼眸深處,是漫天的悲涼。


    手中的釣魚竿微微動了一下,笑笑眼睛一亮,一把收迴魚竿,大叫起來:“啊啊!魚上鉤了……”


    董卓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咬住鉤的錦鯉。


    笑笑大樂,揚手一把甩起魚竿,那漂亮的錦鯉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帶出一串閃著光亮的水珠。


    “看,我果然釣到了!”笑笑眯著眼,笑得很是得意。


    在池塘裏釣錦鯉,也隻有他的笑笑做得出來了。


    董卓微笑,褐色的眼中滿是縱容和寵溺。


    “仲穎,你知道魚為什麽會咬住鉤子嗎?”眯起眼,笑笑湊進董卓懷裏,竊竊地笑。


    “為何?”伸手將她耳邊的亂發勾到耳後,董卓順著她的意輕問。


    “因為……它愛上我了。”笑笑偷樂。


    “嗯?”董卓揚眉。


    “忘記在哪裏看到過一種說法,說魚兒上鉤,那是因為……魚愛上了漁夫。”笑笑吃吃地笑。


    董卓微微怔住。


    “仲穎,你愛我嗎?”笑笑仰頭眯著眼問。


    董卓心裏微微一窒,剛要開口,卻被笑笑捂住了唇。


    “我啊,很喜歡仲穎……很喜歡很喜歡……”笑笑喃喃地說著,眼神有些迷離,仿佛隔了千山萬水一般,“那樣多的喜歡加起來,便是愛吧……嗬嗬,好肉麻的字眼。”


    董卓眼神略略一黯,輕輕拉下笑笑的手,張口:“我……”


    “噓!”笑笑擋住他,“不要說,我知道,我知道的。”


    將笑笑深深擁入懷中,董卓半晌無語,心裏痛得仿佛連魂魄都被生生地撕扯成了碎片。


    “仲穎……”被董卓擁在懷裏,笑笑悶悶地開口。


    “嗯。”董卓輕應。


    “如果有一天……我會死……”


    董卓的心陡然漏跳半拍。


    “不準死。”淡淡的聲音,帶著十足的霸道,卻隱藏了幾許未知的惶恐。


    “好。”笑笑乖乖點頭。


    初夏的池塘邊,董卓和笑笑,仿佛兩個雪人,極力想給對方溫暖,卻將自己藏身於荒涼的雪漠之中……一起寒涼。


    “仲穎……仲穎……”有什麽在輕掃他的鼻子,癢癢的,笑笑的聲音甜膩膩地在他耳邊輕喚。


    他竟是睡著了?他怎麽能睡著?半年來,他從未好好睡過一日,他不敢睡,他不能睡……他害怕,一覺醒來他的笑笑,便再也不會笑了……


    死,是什麽?從此再也無法相見,再也無法看到她的容顏。他的手觸不到她,他的眼看不到她……


    笑笑一日日地消瘦,一日比一日睡得更久,他開始恐懼,恐懼有一日笑笑睡了,便再也醒不過來。所以,他一日比一日更貪戀笑笑的容顏,他看不夠那張會笑的臉……縱使,那樣的笑令他的心仿佛在遭受淩遲的苦楚。


    董卓,董卓,那天怒人怨、萬夫所指的惡人,那臭名昭著的天煞孤星啊!現在,他竟惶惶度日,恨不得將一日分作兩日來過。


    若天下人知道了,必將暢快淋漓,必將大唿報應吧……惡有惡報……


    可是,那樣的報應,大可衝著他來,大可衝著他來!他不在乎!他不在乎的!為什麽要報應到他的笑笑身上啊!


    “仲穎……”笑笑的發絲劃過他的鼻端,柔柔的,癢癢的,“仲穎,起來……下雪了……”


    下雪了?


    他睜開眼,入目的,是笑笑如常的笑顏。


    “下雪了呢,仲穎。”笑笑眯著眼睛,咧著嘴笑。


    “嗯。”有半刻的失神,董卓輕應。


    “下雪了……”笑笑眯著眼睛他懷裏蹭了蹭,仿佛貓兒一般。


    “嗬嗬。”董卓笑了起來,揚起披風裹住笑笑,抱她走出了房間。


    屋外,果然在下雪,晶瑩的雪,紛紛揚揚。美得如夢似幻……那般的不真實……


    “仲穎,幾月了?”笑笑趴在他肩上,輕輕開口,聲音有些遙遠的感覺。


    “十一月了。”董卓將她的披風裹好,仰頭望著頭頂不斷飛揚的雪花。


    “都已經十一月了啊……時間真快……”


    “嗯,好快。”董卓輕應。


    時間怎麽可以那麽快……


    “仲穎,今晚……你睡我房裏……好不好?”笑笑輕輕蹭了蹭,在他懷裏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嗬嗬,最近幾日天氣寒冷,你不一直都纏著我取暖嗎?”董卓笑了起來。


    看著他頭頂上的白雪,笑笑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是取暖……我想生米煮成熟飯……”


    董卓微怔,臉上有了可疑的暗紅。


    “笑笑……”董卓的聲音有些無奈。


    “好不好嘛……”笑笑軟軟的聲音,帶著鼻音,像是在撒嬌。


    “我的笑笑……怎麽能輕易……”董卓抗議。


    笑笑彎唇笑了起來,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不是仲穎把我當寶,不敢輕易吃了我,說不定現在,我們早就可以雙宿雙棲了……”笑笑輕笑起來,“還是說……仲穎連送到嘴邊的肥肉都不敢吞下……”


    賴在他懷裏,笑笑嘻笑。


    董卓微怔,笑笑明明就在他懷中,可是仿佛隨時會消失一般,他有些手足無措,伸手便要放下她。


    笑笑如八爪魚一般纏住了他。


    “笑笑……”董卓看著她,一臉的挫敗。


    “仲穎……好不好……”笑笑在笑,笑得甜甜的。


    董卓的心開始疼痛,徹骨的痛。他輕歎,低頭輕吻她的眉心:“我該拿你怎麽辦,總該先大婚吧……”


    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脖頸,笑笑將頭深深地埋入他的懷裏:“不要婚禮……我不要婚禮……我等不及了……”


    她……等不及了……


    董卓低低笑開:“這是誰家的姑娘,如此不知羞?”


    笑笑也笑,伸手勾下他的脖頸,輕輕蹭著他挺直的鼻梁:“董家的……”


    夜,萬般寂靜,雪落無聲。


    漆黑的房裏點著兩支紅燭,火光跳躍間,房間裏有著淡淡的喜慶味道,很是溫暖。


    笑笑的身子很冰,是因為斷魂散的緣故吧,今年入冬,她常會無故發寒。


    每迴,她都會笑得勉強,說:“生病了好,生了病,仲穎就更疼我了……”


    董卓如往常一樣,將她擁在懷裏,他隻是那般擁著她,沒有半分的逾矩。


    “仲穎……”搖頭甩開困意,笑笑輕喚。


    “嗯。”他低低地應。


    “今天下雪了,我的禮物呢?”


    董卓低笑,睜開眼,淡褐的雙眸看著他的笑笑:“笑笑想要什麽?”


    “你啊……”她笑得千嬌百媚。


    仲穎微僵,笑得有些尷尬:“笑笑,乖,快睡。”


    貼著他的胸膛,笑笑喃喃著,仿佛很委屈的樣子:“為什麽不碰我……為什麽仲穎從來都不碰我……”


    董卓輕輕捧起笑笑的臉,淡褐的雙眸滿是柔情:“你跟她們不一樣。”


    看著那褐色的眼睛,笑笑彎唇,伸手擁住他,輕輕舔上他的唇:“我不喜歡你碰別的女人,非常不喜歡。”


    董卓的唇有些幹燥。


    一遍遍輕舔,淡褐的眼眸中,那色澤逐漸加深……


    董卓緊緊擁著她,感覺到他大手的灼熱,她輕笑著躲開。


    “笑笑……”帶了十二分的無奈,他哭啞了嗓子,低喚。


    笑眯眯地端詳了半晌,笑笑仰頭,又重新覆上了他的唇。


    董卓身子微微一僵,眼裏淡淡一痛,隨即默然,加深了那個吻,唇齒相依間,那紅燭微微跳動,一滴燭淚緩緩滑落……


    羅衫輕解,風情無限……


    灼熱的大掌輕輕撫上她有些寒涼的背,他小心翼翼地擁著她,仿佛她會碎掉一般……


    輕輕吻過她的脖頸,他的吻密密地落下。


    “不要……”白皙的臉頰開始泛著紅,笑笑不好意思地掙紮了一下。


    “怎麽了?”董卓大驚,忙放開她。


    笑笑白了他一眼:“人家假裝一下害羞不可以啊!”


    “呃?”董卓啞然失笑。


    “哼,不明白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嗎?”笑笑再翻了一白眼,扭動了一下身子。


    董卓彎唇,褐色的眸子微微加深,唿吸愈加地急促起來,喘息著,他沿著他的脖頸一路吻下。


    那個輕輕淺淺的嘻笑喘息聲越來越淡,漸漸沒了聲息。


    董卓微僵,小心翼翼地看著笑笑躺在紅色喜慶的大床上,雙眸微閉。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有溫溫熱熱的唿吸拂過他的指尖……


    她,還在唿吸。他的笑笑,還能唿吸……


    “嗬……嗬嗬……”


    深夜的郿塢,傳來董卓低低的笑聲,有些釋然,有些悲愴,他啊……成驚弓之鳥了。


    笑笑還活著,笑笑還沒有死,真好……明天,笑笑還能眯著眼,衝著他微笑,喚他:“仲穎……”


    明天,他還是感覺到笑笑的氣息……


    還有明天……


    真好啊……


    細細地替笑笑穿好衣服,他仍是輕輕將她擁入懷裏。情欲的色彩尚未退卻,董卓隻是輕輕擁著她入睡……有些狼狽的模樣。洞房到一半便墜入夢鄉的新娘……大概也隻有他的笑笑了。被挑起的*無法平息,快要*焚身了……卻還是隻能抱著她,再不敢動彈半分。


    “這樣的新娘……真是糟糕透頂呢。”董卓輕笑。


    他密密地將她圈在懷裏,感覺著她微微起伏的心跳。


    屋外,雪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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