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林初夏沒有點亮“讀心術”的技能,否則,在知曉了林愛華和王容夫妻倆心裏的這些謀算後,定會啼笑皆非地告訴兩人:別說這生,就是前世,在她並沒冒頭,林浩宇也因病去世的時候,林浩軒也沒能成為老林家下一代的“領頭羊”。


    所以,那些所謂的夢想和希望,最終,不過是“寫在紙上,貼到牆上,飛到天上”的空談,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


    此刻,隨口調侃了一番林浩宇的林初夏,接過林浩宇遞到麵前的試卷和資料,一目十行地翻看著,嘴裏還不時問林浩宇一些問題。


    這期間,坐在小板凳上的林浩宇,雖然挺胸抬頭,一派自信張揚。但是,那跟小學生一樣放在身側,一動也不動彈的雙手,和有問必答的乖巧模樣,卻道出了他的真實狀態。


    全程被迫圍觀的林愛華&王容:“……”這,真是他們記憶裏那跟個坐不住的猴兒一樣上竄下跳,沒一刻得閑,將家裏家外折騰得雞飛狗跳,讓人忍不住生出“貓嫌狗厭”感歎的林浩宇?莫不是被人換了芯子吧?


    別說這兩位了,就是見慣了這一幕,早就習慣成自然的兩老,在拿欣慰和讚賞的目光看著姐弟倆的同時,心裏也不由得生出類似“一物降一物”“活久見”之類的感慨。


    一晃,又是半小時過去了。


    如果說,這期間,兩老是一派“有孫女如此,夫複何求”的得瑟和驕傲,那麽,林愛華和王容夫妻倆,心裏就跟有團火在燒似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團火不僅沒有熄滅,反還猶如被人往上潑了好幾桶滾油般,越燒越旺。到最後,連他們的靈魂都在隱隱作痛。


    “初夏啊……”王容快速地和林愛華交換了個眼色,在林愛華再次起身,迴到房間裏翻找給林浩宇準備的禮物時,她突然出聲,笑著請求道,“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幫忙輔導下軒兒的功課?”


    不等林初夏出聲拒絕,王容又解釋道:“我知道,你現在高二,平時功課就很多,學習任務也很重,沒多少時間能指點軒兒。我也不求多的,就隻希望這段時間,你放假待在家裏,指點宇兒功課的時候,能順便指點下軒兒。”


    “其實,我們原本是不打算麻煩你的。畢竟,這次,我和你三叔請了一個月的假。一來是好幾年沒有迴家,難得請到假,就準備到處走動拜訪一下親戚朋友,免得很久沒聯絡,感情淡了。”


    “二來是想趁這次假期,和大家好好相處一下。尤其,軒兒這孩子,這些年,我們一直都隻是書信電話往來,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雖然,當年我和他爸是在家裏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出門打工,這些年過去了,賺來的錢也大部分寄迴來了,手裏也沒攢下多少錢。但是,在他最需要我們父母的時候,我們確實沒有陪伴在他身旁。”


    “原本,我們還想著,軒兒生來就是個懂事的,肯定會明白我們的苦衷,可是,今天,軒兒剛才那番話,你也聽到了,唉……”


    說到這兒時,王容還長歎了口氣,臉上也浮現一抹“工作和孩子不能兼得”的淒苦和頹然來。


    這時,就應該林初夏出聲了吧?


    按照常理來說,確實如此。畢竟,林初夏是晚輩,哪怕上一輩有再多的恩怨糾葛,她這個做晚輩的,麵對長輩拋過來的梗,也應該伸手接住,並給予相應的迴應。


    可惜,林初夏聽得確實很認真,但是,即使現在還不知道“吃瓜群眾”這個梗的王容,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不對。


    那感覺,怎麽說呢?


    林初夏的認真,就跟聽什麽特別精彩的狗血劇情似的,在適當的時候,給予“嗯”“啊”之類捧場,同時,激勵說話人談興的舉動了。偏偏,從頭到腳,卻隻是單純地“聽”,並不打算摻和進去。


    王容磨著後槽牙,以前,她咋沒發現,從不曾被她放在眼裏,早就被林愛國和鄧秀珍養成個“傻白甜”的書呆脾氣,步入社會後,必然會遭到來自各方麵毒打的林初夏,竟然是隻滑不溜的魚兒呢?


    “性格方麵的問題,我和你三叔會想辦法,將他扳過來……”


    說到這兒時,王容再次頓了頓,偏頭,看了眼拿著幾個袋子從房間裏走出來,因為自己在和林初夏說話,而又坐迴椅子裏扮“沉思者”,全程沒擺出車馬站在自己這一邊,更不用說順著自己的話,和林初夏提出種種要求,又或者,直接找上兩老,由兩老施壓的林愛華,一瞬間,心裏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哀來。


    當年,她怎麽就瞎了眼,嫁給了這麽個人?早知,林愛華是這樣的,在必需遠嫁的情況下,還不如嫁給林家其它人!


    隻可惜,這世上,很多東西都能用錢買到,但是,後悔藥是絕不可能買到的。


    王容眯了眯眼,深吸了幾口氣,壓下滿腹翻騰的憋屈、憤懣和無奈等情緒,再次睜開雙眼,看向林初夏時,又恢複到了之前那幅“單純急林浩軒所急,憂林浩軒所憂”的慈母樣。


    這抹細微的情緒變化,在場之人,除了聽得特別認真,並將全部精神力都放在王容身上的林初夏,其它的人,包括“人精”兩老,也都沒能察覺什麽端倪。


    對此,林初夏沒有絲毫的訝異。


    畢竟,前世,若非王容精心謀算,又怎可能將老林家男女全部耍得團團轉?


    當然,這其中,確實有老林家大多數人心思都特別單純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莫過於老林家的男人,尤其,自詡“人精”的兩老,打心底就沒將王容放在心上過,隻覺得王容就算有那麽些小心思,卻也因為女人的身份,而成不了大器。


    ——沒一人想到“女人狠起來,就沒男人什麽事了”這句話。


    這也正常。畢竟,人嘛,總是要吃過虧,受過挫折,才能在血淚的教訓中領悟到“前車之鑒”這個詞語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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