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秀珍嘴角抽了抽,將到了喉嚨的“就不能將橙子皮剝完再吃”這句話咽下肚。


    畢竟,眼下,重點不在這方麵,否則,以林初夏那“忽悠人不償命”的能耐,誰知道,聊著聊著,這話題會不會就偏到天邊去?!


    “媽,你怎麽突然提起她了?”


    “她說,當年讀初中的時候,你的成績也就在校內前五名到前十名,運氣好的話,還能考到前五,運氣差一些,就落到前十甚至十幾名之後了,成績一點都不穩定。”


    “她的成績是校內前三,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竄到第一名,運氣差一些,也能考到第二名或第三名的好成績。所以,中考的時候,你隻拿到了委培錄取通知書,而她則拿到了統招錄取通知書。”


    “但是,你沒去讀中專,選擇了讀高中,並且,參加了南山中學的入學測試,以年級第11名的好成績,順利進入實驗班,享受到非同一般的師資力量後,又在高二文理分班後,順理成章地取得了年級第1的好成績。”


    “……所以呢?”


    林初夏一臉的木然,心裏卻慶幸:得虧,她將整塊橙子咽下去了,此刻,也沒喝水,否則,還真難說會不會被嗆到。


    瞅瞅,雲芳這番說詞,就差沒挑明:她在南山中學的入學測試中作弊了,否則,鎮初中年級前五的成績,又怎麽可能在入學測試時,順利拿到全校第11名的好名次?至於之後,一步一個腳印,從年級第11名,慢慢地爬到年前第1?這其中,與其說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到不如說是借了實驗班迥異於其它班級的強大師資力量,強硬砸出來的!


    那樣龐大的資源人力投入,就算蠢笨如豬,站在風口浪尖上,也能飛起來。更何況,林初夏是豬嘛?並不是的,她確實有那麽些小聰明,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靠的純粹是“天時地利人和”。


    也就是說,這樣的成績,換了另外的人,也能達成。比如說,雲芳本人,甚至,因為她比林初夏更聰明,掌握的初小學的基礎知識更為牢固,到了高中階段,就會取得比林初夏更好更紮實的成績!


    這些,以前,鄧秀珍是想不到的。而,這兩年來裏,和左鄰右舍同樣家裏有孩子的家長交流得多了,她也無師自通般地悟到了許多不能為外人所道的東西。


    就如此刻,她和林初夏一樣,在想到了這些的時候,不由得抬頭看了眼林初夏,幽幽道:“她準備退學,拿著當年中考的成績單,去南山中學讀高二了。”


    “噗……咳……”


    好嘛,這迴,林初夏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千防萬防,卻還是猝不及防”了。瞅瞅,眼下,她不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有必要這麽驚訝嗎?”


    鄧秀珍很是無語,卻並不打算告訴林初夏:其實,當初,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反應,可不比林初夏小呢!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若非,這兩年來,她在外麵曆練出來了,雖沒達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至高無尚境界,卻也能在關鍵場合裏繃住,保持住自己“處事不驚”的人設,當時,她差點就說出一串嘲諷和譏誚的話了!


    那場景,想想,都覺得尷尬。往好裏說,是“旁觀者清”,以鄰裏鄉親的身份,說出為對方好的經驗之談。往壞裏說嘛?那就純粹是“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的紅眼病。


    “不就一個高二?就算不能直接讀高二,不也可以再複讀,重新考個高一?”


    林初夏默默地將到了喉嚨的“南山中學又不是她家開的,想讀高幾就讀高幾”這句話咽下肚,轉而替換成:“她怎麽就突然心血來潮,想要讀高中了?她家裏人同意嘛?”


    不等鄧秀珍迴話,林初夏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一臉的恍然大悟。


    “是了,這一年來,徐建軍的成績確實下降很多。再這樣下去,別說重點大學,就是普通大學都不一定能考上了,所以,雲芳才會想著退學,重新考高中,時刻跟在徐建軍身旁,和徐建軍一起學習,達成‘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從校服到大學,再到婚紗的夢想吧?”


    “不至於吧?她沒這麽傻吧?”


    如果說,在之前,鄧秀珍心裏還隻是略有些懷疑,那麽,聽了林初夏這番分析,再結合這段時間,迴到家時,從鄰居那兒無意中聽到的一些八卦,就知道自己最初的那個看似荒謬的猜測,確實真相了。


    “那誰知道呢?!”


    林初夏攤手,聳肩,一臉的無奈中,有著“瞅瞅,愛情這玩意兒,真真是折騰人,生生將一個聰明機靈的姑娘,快要折騰成神經病了”的嫌棄和厭煩。


    不過,很快,她就將這些不該顯露在鄧秀珍麵前的情緒收斂起來了。


    “其實,她收到市中師錄取通知書,特意跑來跟我炫耀的時候,我就本著‘同學兼朋友’的立場,幫她分析過中專和高中的不同。不過,當時,因為我還沒收到中專錄取通知書,也沒跟她說我準備去南山中學讀書,所以,她就以為我是純粹嫉妒她,本著‘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其它人,尤其,她這個所謂的朋友得了好處’的想法,才會故意說出那番話來。”


    “這也太……”


    鄧秀珍皺了皺眉,為人父母的,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尤其,在九十年代的偏僻小鄉鎮裏,隻要哪家的孩子考上中師或中專,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鐵飯碗”,那是全家甚至全村都要敲鑼打鼓歡慶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高中就不好。隻是,別說現下,就是再過十年,鎮或縣高中的錄取率都低到隻有百分十甚至百分之五六的程度!


    這種情況下,讀高中,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三年讀下來,也可能是打了“水漂”。


    即使能夠選擇複讀,但,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就算雲芳的父母都是老師,“民辦”這兩個字,卻也注定了他們的工資不會太高,更沒多少升職加薪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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