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十年前,三房夫妻倆就去廣城打工了,在工廠包吃包住的情況下,刨除必備的牙膏毛巾等生活用品花費,再扣掉工廠生意不景氣,訂單不是很多的淡季那幾個月,相當於,每年他們最少都能攢下六萬元錢!十年,可不就是六十萬?!


    在他們去廣城的第三年,過年的時候,就曾迴家過,並且,在年後,就帶著娘家和村裏十來個人又去廣城打工了。這些年,那些人家,誰家裏沒修起樓房?屋裏屋外一應裝修擺設,在精致中又透露出點點奢華?


    可見,倘若,那一年,鄧秀珍也跟著他們去了廣城,旁的家裏生活環境等改變都先不說,單是林初夏和林浩宇姐弟倆,能在展現各自天賦後,及時得到市裏甚至省裏名師的培養這一點,就已經足矣!


    畢竟,自古以來,就有“寒門難出貴子”“江郎才盡”的說法。


    若非,中考後,林初夏突然醒悟,懂得用自己在寫作和書畫方麵的天賦賺錢的同時,帶動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林浩宇,蛻去那些不著調的叛逆固執舉動,而慢慢地沉甸下來,並也跟著展現了自己在作文和體育上麵的天賦,老林家的下一代,可不就毀了?


    偏偏,這還不是天意,而是某種意義上的“人為”。


    中考前,林初夏所在的鎮初中,就有美院退休返聘的老教授開班授課,學費不到兩百,卻能讓一個從小學到初中隻上過美術課,從沒去少年班參加過和繪畫有關的培訓,純粹仗著自己興趣和天賦自學的初三畢業班的學生,在參加藝考時,讓他們順利地通過美術學校和相應專業的麵試。


    那是鎮初中第一批,嚐試性質的美術考前培訓班,最終,通過率達到百分百,成果喜人。也正因此,接下來,鎮初中的畢業班學生們,除了正規的高中和普通中專中師和職高這幾個選擇外,還多了一個藝校的選擇。


    當時,鄧秀珍是怎麽說的?


    ——讀衛校,畢業後,能當醫生和護士;讀財會,畢業後,能當會計和出納;讀師範,畢業後,能當教師,但是,學畫畫,畢業後,能做什麽?別花了四年時間,又掏空家裏辛苦十來年才攢下來的家底,到頭來,連份最普通的工作都找不著,那才是哭都找不著地兒!


    隻可恨,不論是鄧秀珍這個當媽的,再或者林愛國這個當爸的,又或者林初夏這個當事人,有一個算一個地沒想到就此事,來尋求“人老成精”的兩老幫助!


    隻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林初夏就被耽擱了啊!


    想想看,倘若,中考後,林初夏沒有突發其想地跑去市裏,參加南山中學的入學測試,那麽,她肯定會在收到衛校的錄取通知書後,就被滿腹興奮和激動的長房夫妻倆給聯手送到學校去了。


    一旦,林初夏踏入衛校的大門,那麽,接下來四年時間裏,論起學習實驗這兩樣的忙碌和辛苦勁兒,和高三畢業班的學生沒兩樣,哪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寫作和畫畫?


    而,自古以來,就有“業精於勤荒於嬉”的說法。即使,在學習的間隙,林初夏並沒有隨意浪費甚至虛度光陰,但是,涉及到藝術的知識,哪一樣不是幾天沒練習就生疏了的呢?否則,又怎會有“江郎才盡”的說法?


    此刻的林爺爺並不知道,上一世,他的這些擔憂全部成真了。否則,眼下的他,就不會一邊氣憤林愛國和鄧秀珍這對夫妻的愚蠢做法,一邊又在暗自慶幸林初夏在關鍵時刻的英明抉擇,而是會在忍無可忍之下,拍案而起,接著,拽著林二爺的胳膊,兩老就一起殺向長房。


    “大哥,你……”


    林二爺長歎了口氣,如果說,年輕的時候,他曾因為家裏老婆子的絮叨和婆媳之間的爭吵,而不止一次地羨慕過生下幺兒就去了,雖然掏家了家底子,卻也一室清淨的林爺爺家,那麽,等到年紀大了後,他就對林爺爺生出濃濃的同情和憐憫來了。


    那感覺,怎麽說呢?如果說,林二爺是先苦後甜,那麽,林爺爺就是典型的先甜後苦。


    瞅瞅,就如眼下,並沒經曆過婆媳爭執的林爺爺,完全不知道女人是這世間最不講理的動物。


    所謂的理智,完全沒法控製住情感。


    就如鄧秀珍和王容兩妯娌,為什麽會因為一些在他們這些男人看來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鬧到翻臉成仇,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不就是因為女人家特有的小心眼,和偶爾莫名的固執,或者,也可以說是偏執嘛!


    “老大和老三家,孩子都長大、懂事了,也有孝心,以後隻會越過越好。”


    “也就老四。”說到這兒時,林二爺又是一歎,“三十好幾的人,還沒個正形。好不容易結婚了,結果,又得給別後爸。真以為,後媽不好做,後爸就好做了?你看著吧,就那兩個閨女,往後,不按照初夏的待遇來培養都不行。”


    “那不可能!”


    林爺爺想也不想地迴答道,在外人看來,林初夏的待遇,實在算不上太好,但是,別說在村裏,就是整個鄉鎮,林初夏的待遇都是令人羨慕的。


    簡單地來說,在大部分人重男輕女的情況下,性格內向,不太愛說話,更沒嘴甜哄人技能的林初夏,憑著自己實打實的學習成績和書畫方麵的才能,而輕輕鬆鬆就碾壓林浩宇這個原本應該受到長房甚至整個林家人重視的長子。


    而,這一切,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前提——即使,外人不太瞧得起在鄉政府做了十來年臨時工,一直沒挪窩不說,連工資都沒加多少的林愛國,但是,不得不說,別說在村裏,就是鄉鎮上,林愛國的名字說出去,也是很有幾分“人的名,樹的影”效果。


    就連鄧秀珍,雖然是家庭主婦,但是,前些年,也在鄉上開了一家雜貨鋪,每個月雖說賺不了多少錢,賺夠一家的生活花用的錢,卻也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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