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曾娟的瞳孔就驟縮,臉上偽裝出來的哀傷和悲痛等情緒,也跟被錄入攝像頭似的,伴隨著拍攝時特有的“哢嚓”快門聲,一下子就頓住了。


    不過,該說,不愧是前世今生,都將林愛軍拿捏得穩穩的曾娟嗎?旁的不說,單是“識時務”這一點,就遠勝被林家人寵壞的林愛軍。


    “行了,在院子裏呢,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其實,曾娟真正想說的是“孩子”還在,不過,這句話,伴隨著她的動作,給予林愛軍的提醒就足夠多了。


    就如此刻,林愛軍猛地抬頭,狹長的雙眼,漫不經心地往四周打量了一下。


    即便,除了天上的明月和星星,周圍的樹木草叢,以及,麵前坐在院子裏的姐弟倆,就再也沒有其它人。但是,用膝蓋想也知道,在寂靜的夜晚,空曠的院子裏,即便隻是發出一點聲響,都能傳到很遠的地方去,就更不用說,方才,他們那番鬧騰,並沒有絲毫遮掩,別說左鄰右舍,隻怕隔著十來米的其它幾戶人家,也都聽了個真切。


    不過,那又如何呢?


    畢竟,他們夫妻倆剛才那番交談,不僅發自肺腑,也是實打實的真事,沒有絲毫的摻假,更不用說所謂的蒙騙。


    隻是,雖然心裏這般寬慰勸說著自己,但是,眼下,對上姐弟倆那雙在淺淡的月光裏,如出一轍的澄澈眼眸,他卻突兀地生出一抹叫做心虛的情緒來。


    很快,林愛軍又毫不猶豫地將它們掐滅。


    “初夏,進屋裏說話。”


    話落,林愛軍就半攬半扶著曾娟,以一種強勢的保護者姿態,將她攙扶進了屋。


    而,在姐弟倆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林愛軍從牆角的櫃子裏找出一張毛絨絨的座墊,鋪到椅子裏,在曾娟坐下來後,還又嫻熟地翻出一個幹淨的杯子,給曾娟泡了一杯牛奶,送到曾娟手裏,暖手的同時,還時不時能抿上一口。


    全程不僅殷勤又熱情,還一幅如主人家的姿態!


    可見,在姐弟倆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夫妻倆沒少上門……


    “姐?”


    林浩宇拽了拽林初夏的衣袖,在林初夏看過來的疑問視線裏,咧嘴,露出一抹沒有絲毫陰霾的燦爛笑容來,顯然是想要以這樣的舉動,給予林初夏無聲的支持。


    就如此刻,他就小聲說道:“我等下迴老家,找爺爺二爺?”


    雖然,自曾娟嫁入老林家,隔三茬五就有意無意地鬧上一場後,秉持著“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心態的兩老,就在“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搬到了隔壁鎮上居住。但是,每逢林初夏放假迴家的時候,兩老卻會忍下被林愛軍和曾娟夫妻倆那年紀一大把了,卻依然扯著“真愛”這麵旗幟,無時無刻,無所顧及的親昵舉動引發出來的惡心感,而掐著時間,在當天或者提前一天迴到老家。


    這次,也不例外。


    “不用。”林初夏擺手,“這麽件小事,我自己就能解決掉,沒必要去煩爺爺和二爺。”


    “另外,以後,遇著他倆,你躲遠些,免得出現什麽掰扯不清楚的‘誤傷’。”


    說到這兒時,林初夏還不忘記給了林浩宇一個“你懂的”眼神。


    而,能被林初夏這般慎重提及的,其它的小事,也就罷了,但是,像之前林愛軍和曾娟夫妻倆爭執吵鬧過程中,一不小心誤傷到曾娟,而導致兩人的愛情結晶——林盛夏早產,如今,還躺在保溫箱裏這件事,可不就是天大的麻煩事了?


    “我知道了。”


    聽出林初夏話外之意的林浩宇,扁扁嘴,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在林初夏那頗有深意的視線裏,毫不猶豫地舉手投降了。


    沒辦法,雖然,在外人麵前,他很有林初夏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遇事鎮定,淡然自若的大將之風,但是,熟知他本性的家人和朋友們卻知道,這就是他的一個偽裝,跟紙糊的老虎一樣,隻要大膽又心細,那麽,拿手輕輕一戳就能戳破。


    “迴去,刷試卷。”想了想,林初夏又不慌不忙地補充一句,“不論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


    “啊?”林浩宇傻愣愣地看著林初夏,“姐,你不會準備對他們動手吧?嗷……”


    “你在想什麽?我是‘以暴止暴’的人嗎?”


    林初夏慢吞吞地收迴手指,仿佛剛才用力拍打了下林浩宇後腦勺,隻恨不能將林浩宇拍到牆壁上,摳都找不下來的那種狠人,並不是她本人似的。


    林浩宇:“……”說這話的同時,你能別將手指捏得“嘎吱”作響嗎?


    林初夏“嘖”了一聲,如一陣輕風般,從林浩宇身旁掠過。


    然而,這般輕巧又翩然若仙的姿態,落到林浩宇眼裏,跟正閑得無聊,終於有機會能搞事一把,滿腹興奮和激動的大魔王,還真沒什麽區別!


    給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林愛軍和曾娟夫妻倆點了一排蠟後,林浩宇就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般迴到了自己的臥室。


    然後,刷試卷嗎?


    當然不是!


    就如此刻,關上房門的林浩宇,就整個人趴在了門上,耳朵更是貼在了上麵,生怕錯過外麵任何一絲細微的風吹草動……


    “嗚……”


    正當林初夏在心裏琢磨著,待會應該單刀直入,還是應該走迂迴套路,再或者幹脆擺出幅“一問三不知”的書呆子特有的茫然懵圈姿態,聽到這在大晚上的,跟鬼哭狼嚎沒兩樣,讓人心裏磣得慌,後背更是陰風陣陣的哭泣聲,往前邁去的腳步頓了頓,心裏忍不住mmp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但是,曾娟這盆水也未免太多了些吧?


    更何況,一個已經29歲,早早就結婚並且生了三個娃,不僅是再婚婦女,還是遭受過社會毒打,早就修煉到非同一般強大心誌的女人,當著她這麽個才剛剛滿16歲,還在讀高二,整日裏“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心誌完全不能和早早就出門打工的同齡人相提並論的女孩子哭?


    人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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