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收拾一下,迴家一趟。”


    “等等!”


    鄧秀珍出聲,卻並不是阻止林初夏迴老家,而是用最簡短的話語,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末了,鄧秀珍還抬頭細細打量著林初夏。待到發現林初夏臉上陸續浮現出震驚、恍然、歎息等情緒,就是沒有她最初設想的痛恨和惱怒,不由得舒了口氣,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悄然落迴原地。


    是的,最開始提出讓林浩宇“管束”林浩軒的,不是外人,更不是王家人,而是林爺爺!


    放一般人身上,就會覺得自己被人背叛了,甚至,忍不住怨恨上林爺爺。而,在林初夏看來,這一切,再正常不過。甚至,倘若,這種時刻,林爺爺選擇作壁旁觀,並不出手護一護林浩軒,林初夏才會失望和震驚呢!


    畢竟,一條狗,養久了,都會養出感情,更不用說,養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尤其,林愛華和王容夫妻倆,在林浩軒出生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將他甩給了林爺爺。並且,在林浩軒一歲多後,他們就背著行囊,去往深市打拚了不說,這十多年來,每年也就寄一百來塊錢給林爺爺,過年的時候,才隨大流地迴老家看看林浩軒。


    不論林浩軒的學習,再或者生活上,夫妻倆都沒給予多少關心和幫助。


    也就是說,林浩軒不僅是林爺爺拉扯長大的,就連林浩軒這些年的日常生活和學習花費,也都是林爺爺靠打石頭和種地,一點點賺迴來的。


    當然,這些事情,林初夏知道,林浩宇也同樣知道。


    因此,麵對一臉平靜,眼底卻隱現怒火的林初夏時,原本,認為以自己目前的能耐和手段,絕對能達成“為姐分憂”的目標,覺得自己做得很正確的林浩宇,立刻就認慫了。


    “姐,對不起,我隻是……”不想看你那麽辛苦,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你。


    最後這句話,林浩宇並沒有說出來,但是,迴家的路上,在係統的提點下平靜了心緒,大腦也恢複到往日裏清明冷靜和理智的林初夏,又怎會不明白?


    不過,前世今生,林初夏最厭煩的就是扯著“為你好”旗號做事的人。即便,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人是打心底深處地為她著想,而,她不僅沒有什麽損失,反還獲利不少,可謂是打個撿了個大便宜”,也不例外。


    畢竟,這世間萬物,一飲一啄,自有定數。誰敢肯定,她在這邊得利了,在別的地方就不會損失更多?


    不僅陌生人之間,存在著所謂的“人情債難還”的說法,就連親友們,也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以林浩軒看似憨厚老實,實則在‘扮豬吃虎’的性情,被逼急了後,在日常相處中,以潛移默化的方式將你帶歪?”


    這,才是林初夏真正憂心的地方。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梁梯。”


    林浩宇挺胸抬頭,滿滿的自信。


    確實,以前,他犯了一葉障目的錯誤,才會將林浩軒這麽個奸詐狡猾的小人,當成憨厚老實,輕易就會被人哄騙,更會被人欺淩的小可憐,從而不管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會將他護在身後。


    但是,這一年,林初夏可是真正用“擺事實,講道理”的方式,給他灌輸了各種騙人和反騙人的套路事情。這其中,不乏和人相處時,哪怕是對著親人,說話做事也要留個心眼的道理和故事。


    倘若,都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被林浩軒給蒙騙過去,不用林初夏出手,他自個兒就找一塊豆腐往頭上拍!


    “姐,你信我。”


    林初夏無奈地撫額,都到這份上了,她哪能不知道這件事,就是林浩宇在背後推波助瀾、煽風點火之後,再出來將它們攬身上?


    “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話雖如此,但是,林初夏卻也明白,林浩宇那看似隨性的性子下,掩藏起來的固執和認死理。


    ——還是那種比林愛國更固執,撞了南牆,不僅不迴頭,還會咬緊牙關,拚上老命繼續往下撞去,直到將牆徹底撞開才算完事的頑固!


    “你自己小心一些,別被其它人發現了……”


    林初夏伸手,拍拍林浩宇的肩膀,給予無聲的安慰和支持後,在留下兩套初夏時穿的兩套衣服,和一大麻袋的試卷輔導書後,就揮一揮衣袖,瀟灑地迴校了。


    當然,在和林浩宇談心之前,林初夏就已經將為林爺爺和林二爺準備的衣服送給他們了。不過,林初夏向來謹記“不患寡,患不均”,因此,同樣給林愛國和四叔林愛軍準備了一套衣服。


    至於林浩軒這位堂弟?


    和林浩宇一樣,依然是兩套。


    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在林浩宇暗地裏折騰的事情曝光後,輕巧地將自己摘出來,同時,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將林浩宇身上可能出現的髒水一點點地清理幹淨。


    林初夏是個感恩的,或者,應該說,林初夏是典型的“人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因此,迴校前,她也去了趟郵局,給遠在滬市的外公外婆、舅舅姨媽和雲省的小叔,寄去了換季穿戴的衣物。


    ……


    “我家老爺子親自一個個挑選出最合適,最美味的紅薯後,清洗幹淨,切片,烘烤得酥脆噴香的紅薯幹。”


    迴到宿舍後,林初夏就從行李裏翻出兩個袋子,給張莎和於麗玲一人塞了一個,裏麵滿滿都是林爺爺的一片心意。


    “哇塞!”


    張莎驚唿一聲,顧不上去洗手,打開袋子,上手就抓了一大把,往嘴裏塞了一片,咬上一口。那熟悉的香脆味兒,瞬間就從舌尖蔓延開來,令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並非單純的感動,更多的,卻是為自己先前的猜忌而懊惱和愧疚。


    “謝謝。”


    於麗玲眼神微閃,心裏卻浮現一抹遺憾來。


    可惜了!


    早知道,昨天,她就不那麽早離開宿舍,說不定,還能在林初夏和張莎鬧別扭的時候摻上一腳。即便,不能令兩人的友情出現一條又長又深的裂縫,但是,也不能像今天這樣,輕易就令兩人再次複和不說,還因為這些過往的挫折和磨難,而令兩人的情誼變得更加穩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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