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來得很早呀~”


    於麗玲眉眼彎彎,明明隻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偏偏,從她的嘴裏過一遍後,竟莫名地給人一種“九曲十八彎”,不,應該說是“溫柔繾綣”的感覺來。


    林初夏隻覺得後背一寒,渾身汗毛直豎,看向於麗玲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詭異。不過,在被於麗玲察覺到之前,她又迅速收迴那些外放的心思和浮想聯翩的思緒,笑著和於麗玲閑聊了幾句。


    張莎並未察覺到,剛才那一刻,縈繞在兩人身側的劍弩拔張的氣氛,隻是為眼下這幅聊得熱火朝天,很有幾分相見恨晚架式震驚又茫然。


    她真不是在做夢?否則,向來“王不見王”的兩人,為什麽突然就“和平共處”起來不說,還有幾分恨不能促膝長談的感覺?


    “莎莎,這個是你的。”


    直到,林初夏將一個碩大的布袋子,送到她麵前後,張莎才從那種“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做什麽?”的狀態裏迴過神來。


    “這是什麽……”


    張莎下意識地問道,雙手也摸上了這個布袋子。


    手下傳來的觸感,和鼻尖隱約而浮現的肉菜等食物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一種並不那麽濃烈,卻令人覺得飽飽的肚子,突然就生出一種“餓了”感覺的淺淡卻蠱惑人心的香味,都讓她立刻就驚喜地瞪圓了雙眼。


    “臘肉?幹菜?紅薯幹?煮花生?”


    林初夏笑著點頭,還不忘記朝張莎豎起一個“讚賞”的大拇指。同時,她也將另外一份稍小一些的袋子,推到了於麗玲麵前。


    “小玲,都是些農家土產,你家裏也應該不缺。不過,每個地方的水土不一樣,栽種的植物也不一樣,因此,我就特意挑了些你家裏沒有種的土產,辛辛苦苦地從家裏背到了學校,你可別嫌棄啊……”


    “怎麽會呢~”於麗玲拖著嗓子,接過袋子,珍重地放到櫃子裏,笑著道謝後,又半是感慨,半是無意地說,“初夏,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我也很羨慕你的,你看,你有這麽一頭又黑又亮,比緞子還要光滑柔順的長發;還有纖穠合度的身材……”


    林初夏眨眨眼,哪怕,於麗玲竭力掩飾,言談舉止間流露出來的獨屬於成年人世界所特有的世故。


    ——那種突然就被人帶去見識宴會和舞會,被其特有的奢華盛大震懾住心神。然後,在生出濃濃自卑和怯弱等情緒時,又因為某些人的“撐腰”,而在對上其它人有意無意為之的挑釁和為難,反打臉了迴去後,生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之類的念頭。


    之後呢?


    當然是在曆經許久的內心煎熬後,順理成章地做出某些“痛苦抉擇”。


    簡單地來說,就是蛻去了獨屬於學生少女時代特有的天真純粹,學會了成年人的世故和虛偽。


    和於麗玲“互吹”了一波後,歸整好東西的林初夏,就拎著裝了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的袋子,邀請道:“莎莎,洗澡不?”


    “等等我!”


    張莎才不會告訴林初夏,其實,她今天之所以會來這麽早,就是想和林初夏一起泡澡,順便在“嘩嘩”的水聲塑造出來的私密性極強的空間中,和林初夏說些悄悄話。


    望著兩人肩並肩,手挽手,親密無間離開的背影,聽著耳旁傳來的門被風帶動著,發出來的重重的一聲“砰”的關門聲,於麗玲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慢慢地垂下頭,輕聲喃語。


    “……還是晚了嗎?”


    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又有“少年時代的友情,是最真摯純粹的”說法,可是,想想,過去這半年來,她又做了什麽?


    當時,她怎麽就瞎了眼,一門心地想要和林初夏、張莎互別苗頭?


    退一步來說,就算對這兩人,她心裏有著再多的羨慕嫉恨,但是,隻要她真心想要偽裝,那麽,就一定能憑借這十多來年和極品親戚鬥智鬥勇練就出來的心機手段,而將自己心裏的想法瞞得緊緊的,不讓兩人察覺到分毫。


    甚至,在關鍵時刻,還能有意無意地示弱,從而得到兩人的袒護。進而,在水到渠成的情況下,和這兩人成為“樵不離孟,孟不離樵”的好友兼知己。


    一輩子的那種!


    可惜啊……


    於麗玲心裏的懊惱和後悔等情緒,林初夏並不知道,就如同她並不明白,於麗玲究竟經曆了什麽樣的場景,又見過哪些人,又遭遇到什麽樣深痛的打擊,才會察覺到一絲半縷她和張莎兩人背後隱藏起來的人脈關係般。


    當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隻因,人嘛,都是有弱點的,而,於麗玲的弱點,即便她再擅長偽裝,在她這個曆經兩世的老狐狸眼裏,依然是那樣的清晰明了。


    此時,澡堂裏的張莎,並沒和林初夏分享過年這段時間發生的趣事,而是語速極快地和林初夏八卦起“於麗玲和方少的二三事”來。


    “劈裏啪啦”地說了好大一會兒的張莎,正覺得口幹舌燥時,麵前就出現了一個粉色的保溫杯,杯裏裝的,正是她最喜歡的檸檬蜂蜜水。


    張莎“咕嘟咕嘟”灌下大半杯水後,才長舒了口氣,到了嘴旁的“於麗玲和方夫人鬥智鬥勇二三事”的話,才起了個開頭,下一刻,她腦子就突然靈光一閃。


    “初夏,你早就知道了?”


    林初夏點點頭,又搖搖頭,末了,才在張莎那一臉茫然又懵圈的神情中,笑著說:“我曾見過她和方磊約會……”


    所以,寒假期間,在沒迴家過年的情況下,她被方磊帶著參加各種宴會和舞會,遇到無數權貴富豪,生出無數野望和懊惱等情緒,不是再正常不過的?


    “但是,我不知道,她還和方磊的媽媽見麵了。”


    這樣說著的同時,林初夏也不由自主地“腦補”了一通“砸支票”“帶球跑”之類的狗血場景。


    “唉……”提到這位方夫人,張莎也不由得搖頭歎氣,“初夏,你不知道……”


    林初夏眨眨眼,果然,小說來源於生活,而,生活中擁有的狗血,卻遠勝過小說描述的那些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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