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流言這件事,不論在什麽時代,隻要真有心,那麽,還真算不上太難。即使,九十年代的當下,網絡才剛剛盛行,不像幾十年後那樣繁榮發達,也不例外。


    尤其,涉及到流言的主角林初夏,旁的不說,單就書法和繪畫這兩方麵的天賦,就注定了在任何情況下的優先位置。更何況,除此之外,林初夏還寫得一手好文章,更在省英語大賽中取得頭名!


    這樣優秀的學生,哪能讓人寒心?


    因此,林初夏完全不擔憂,南山中學校領導班子們會不認真盡力地對待這件事。隻是,她還沒等來學校的消息,這天,就從周海昌嘴裏,得知一個驚人的消息。


    ——劉凱要出國了。


    “真的?”


    結合這幾天,那些和她有關的流言,因為學校的強製性幹涉,而從明麵上轉入地下這件事,林初夏心裏有了一個看似荒謬,卻是唯一能解釋這些的猜測來。


    周海昌埋頭看書,仿佛剛才拋出那個驚人消息的,並非他本人似的。


    林初夏撇撇嘴,卻也懶得再多吐槽,直截了當地問:“什麽時候?”


    “期中考試後。”


    林初夏了然地點頭,怪不得,原本激進的周海昌,這段時間又突然頹了起來。原來,他隻是想讓劉凱能在離開前,為南山中學的校園生活畫下一個圓滿的圓。


    果然,隻有在學校這樣的象牙塔裏,才能誕生這樣純粹又真摯的情誼!


    周海昌隻覺得後背一涼,下意識偏頭,接著,臉上就浮現出茫然又懵圈的神情來。


    怎麽迴事?林初夏竟然用欣慰又感慨的目光看著他?這種生生被降低輩分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


    “莎莎,看看,喜歡不?”


    拎著個大包迴校的林初夏,拿出一個毛絨絨小黃鴨玩偶,朝張莎晃了晃,在張莎那閃閃發亮的目光裏,笑著說,“原本,我是想給你做套毛絨絨睡衣的,不過,你這體質,也就隻能放床頭,想摸的時候摸一把了,還是太浪費了。後來,這次迴家,我在路上看見一群小黃鴨,跟在大白鵝身後晃晃悠悠走路的場景,突然就想做一套小黃鴨玩偶。”


    話落,林初夏又從大包裏,抓出另外一個小黃鴨玩偶,拍打了幾下,讓扁扁的它變得膨鬆起來後,才伸手一拋,就拋到了床上。


    “謝謝,我很喜歡。”


    張莎摟著小黃鴨,眼眸彎彎。


    雖然,她有些“傻白甜”,但,這並不代表她就不知道林初夏送這個小黃鴨的用意。


    ——上次,她出錢買了兩箱多健力寶,而,林初夏如果強硬地塞錢給她,難免讓她心裏不舒服,進而影響到兩人的友情。


    但,林初夏送個同樣價值的玩偶,還是自己親手做的,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最最重要的,這兩個玩偶,她和林初夏一人一個!真正的“姐妹款”呢!!


    不過,想到這次迴家,無意中探聽到的消息,張莎臉上的笑容又收了幾分,眉眼間流露出幾分煩悶和無奈。


    “初夏,劉凱出國了。”


    “前幾天,我聽周海昌說,期中考試後,他就會出國。”


    林初夏偏頭,一臉關切地看著張莎,想了想,還是將到了喉嚨的“你是因為和他做了十多年同學,突然麵臨分別而失落”這句問話咽下肚。


    畢竟,華人向來是內斂的。


    尤其,涉及到男女之間的所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類的情感,更是如此。那些所謂的“大院子弟們三五結伴,嬉笑怒罵的快樂生活”誕生出來的情誼,僅僅隻存於男生之間。


    而,女生嘛?


    想要生出這樣的情感,雖沒達到“難於上青天”的程度,卻也著實不易。


    這,大抵和女生們獨有的小心思有關。而,最最重要的是,國人嘛,小的時候炫爹,大了後就會下意識地炫兒女。


    就算有錢玫這位和各種人馬打成一片的“假小子”出手相助,張莎也並沒能成功地混入以劉凱等為首的一眾“別人家孩子”的圈子裏。


    這種情況下,指望張莎會因為劉凱出國一事而生出失落和遺憾等情緒,到不如說,因為這件事,家屬院裏掀起了一波“出國潮”。


    果然,張莎接下來一番關於“出國渡金,有個留學的資曆,迴國後,就能輕鬆找到一份好工作”“成績好的娃,出國後肯定有出息,不出去就是耽誤了”的言論,證實了林初夏心底的那些猜測。


    “唉……”張莎接過林初夏遞來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下大半後,才跟隻沒骨頭的貓一樣成“大”字癱在床上,一臉的疲憊中透露出淡淡的頹然,“初夏,你說,我該怎麽辦呢?我不想出國啊……”


    真以為,她被家人嬌寵著長大,就不知道“人離鄉賤”這句話背後藏著的無盡酸楚呢?


    單純不等於無知,真要說的話,相比起其它那些做著各種“出國發財,一朝迴國後,就能衣錦還鄉”美夢的普通人,他們這些中高層圈子的人家,更明白“出國”這兩個簡單的字後,一個家庭和出國的學生們需要付出的東西,也更能理智冷靜地看待這件事。


    隻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會受到大環境下“出國潮”的影響。甚至,因為他們的出身和眼界,更注定了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出國”這件事的誓在必行!


    林初夏拍拍張莎的肩膀,針對“出國”這件事,並不打算給出任何的建議和意見。


    這世上,很多事情,過之不及,哪怕,她和張莎是好朋友,或者,應該說是她單方麵將張莎當成一個小妹妹來疼愛照顧,但,連有著血緣關係的親生兄妹,她都不能也不會過多地摻和對方的人生,就更不用說張莎了。


    “你們在聊什麽呢?”


    推門而入的於麗玲,目光在癱在床上,一臉喪氣的張莎,和靜坐一旁,偶爾抬手輕拍張莎的肩膀,看似一派關切和擔憂,實則,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冷靜,或者,應該說是疏離淡漠情緒的林初夏兩人中打了個轉,心裏浮現一抹了然。


    “還在外麵,就聽到你在哀嚎了……”


    最後這句話,是衝著張莎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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