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麗玲話語裏,流露出對過往那天真快樂童年生活的懷念,和現在還沒長大,卻因為求學而不得不離開村子,被迫參與到成年人複雜和齷齪的世界裏的憂傷和彷徨。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句話,對你們來說,隻是對古代生活的一種認知,偶爾,也會發出些諸如古代思想真可怕的言論,卻並不會放在心上。但,你們知道嗎?我所在的村子,到現在,依然遵循著這樣的習俗。”


    “你們應該還記得,報道的時候,我的頭發隻到這裏。”於麗玲伸手,在自己後背處比劃了下,眼角眉梢間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和無奈,“但,其實,那個時候,我的頭發就盤短了的,實際上,我的頭發長到膝蓋處。”


    “這麽長?天啦!”


    張莎驚唿一聲,其實,早在昨天於麗玲吼出“短發”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於麗玲瘋魔的原因,並且,結合在大操場時,和林初夏遠遠地看見被按著剪短發的一眾女生那哭成個淚人兒的模樣,就已經在心裏原諒於麗玲了。


    隻不過,年輕人嘛,誰沒點傲氣呢?讓她主動開口說原諒於麗玲,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昨天,她睡得正香,卻被於麗玲強硬吵醒,不由分說地衝著她一通咆哮抓撓。


    當時,她確實被於麗玲那瘋了樣的狀態給嚇懵了,否則,以她的性格,早就“嗷嗷”叫著衝上前去反擊了,哪會以“滿臉淚水”的無助又可憐小模樣,被林初夏從於麗玲手裏拯救出來?


    而,現在嘛?


    易位而處,倘若,自己留了十多年,長到膝蓋處,精心養護得如一匹緞子般又黑又亮的頭發,原本是可以順利蒙混過關的,偏偏,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暴露不說,還差點就被記過了,心裏能好受?


    最最重要的是,一旦村裏的父母長輩們,得知自己因為讀書而將頭發剪了,破壞了族裏流傳千年的規矩,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


    將張莎和林初夏臉上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的於麗玲,仿佛背負著沉重的大山似的,肩膀也耷拉下來,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頹然和悲愴的情緒來。


    果然,張莎這樣的小姑娘,被家人養出個天真單純的性子,隻要拿捏住對方的軟肋,就能輕易哄騙住,完全不擔憂“翻車”的風險。就是可惜,林初夏雖一臉的同情和憐憫,但,這樣的神情,卻並不達眼底。


    最最重要的是,以她對人心的感知,可以肯定,林初夏不僅沒信她的那番“桃花源”的說法,隱約間,還有一絲看笑話的感覺。


    不過,沒關係,反正,她真正想要修複關係的是張莎,而不是林初夏。再說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誰還不是個冷漠無情的性子呢?隻要不互相越界,那麽,這期間,就算彼此都有著諸多算計和手段,也不過是看誰更勝一籌而已。


    並不知道自己在於麗玲心裏,竟有著這樣高評價的林初夏,此刻,正和係統閑聊著。


    “統啊,不是我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化太快。”


    遙想當年,讀省衛校的時候,她是住12人大宿舍的,舍友們也都是十來歲的姑娘,放在市裏甚至省裏,個個都是學霸甚至學神般的存在,和南山中學一般無二。然而,就算將她們一宿舍的人捆成團,隻怕,也不是眼前這位於麗玲小姑娘的對手。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江山換舊人”。


    “初夏,這是給你的。”


    於麗玲將兩盒麵膜,推到了林初夏麵前,接著,不等林初夏拒絕,就一臉不舍卻又本該如此地跑開了。


    林初夏:“……??”


    “這是小玲在鴻福百貨買的麵膜,專門美白的,每天一片,就算軍訓結束後,也不會被曬黑。”張莎笑嘻嘻地解釋起來,“小玲說,雖然,昨天她沒傷到人,但,也確實嚇著我們了,所以,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也該跟我們賠禮道歉。”


    “這也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林初夏看了眼麵膜上麵的英文字母,雖然,她不知道,這兩盒麵膜是不是從匯聚全球奢侈品牌專櫃的鴻福商場裏買迴來的,但,她並不覺得於麗玲會扯著這樣的大旗來騙人。


    畢竟,這樣的謊言,就和充滿氣的氣球一樣,隨便一戳,就能戳破的。


    “昨天的事情,我們都能理解……”


    說到這兒時,林初夏特意頓了頓,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於麗玲,目光在於麗玲那放在身側,不知何時緊握成拳的手指上掠過,心裏微微一歎:好嘛,果然,哪怕再奸詐狡猾的狐狸,在被人一次又一次戳到心窩子時,也會忍不住憤怒抓狂的。


    能說,其實,她,也不是故意的嗎?


    林初夏起身,走到衣櫃前,從最下麵那一格裏,拎出一個小箱子,和昨天一樣,又將一堆瓶瓶罐罐擺滿了書桌。


    “唉……”林初夏悠悠一歎,攤手,聳肩,苦惱又無奈地說,“你們也看見了吧?不是我不想收下這兩盒麵膜,而是收了後,也隻能將它們束之高閣,完全發揮不出它們應有的功效。這,豈不是委屈了它們,又辜負了小玲的一片苦心嘛!”


    幸好,昨天,她就在調麵膜的時候,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這些粉末狀的東西,沒有添加防腐劑和其它的化學成分,因此,都不能放太久,否則,哪能像現在這樣,以這樣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拒絕於麗玲塞過來的麵膜呢!


    要知道,這世間,向來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她,可不想和於麗玲這樣一個心思詭異的狐狸牽扯太多。


    張莎眨眨眼,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末了,她隻能閉口不言,心裏卻有些惱恨自己以往怎麽就沒想到跟錢玫多學一些,否則,眼下,也不會落得一個“坐立難安”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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