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迴來啦!”


    “迴來啦?快,飯好了,趁熱吃。”


    鄧秀珍迎上前來,不由分說地接過林初夏手裏的包,卻一時不察,竟被手裏那笨重的包帶得身體一個趔趄,臉上也浮現一抹驚詫。


    這包,得有二十斤了吧?結果呢?林初夏背著它,竟一幅什麽都沒裝的雲淡風輕模樣。


    雖說,林初夏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但,別忘記了,林家沒有地,林初夏從小到大都沒做過農活,那麽,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能練出這樣大的力氣?


    “媽,我來就行了。”


    林初夏嘴角抽了抽,伸手就想拽迴包。


    難不成,讓她告訴鄧秀珍,其實,她以前也是個弱雞,拎個三五斤的東西,爬個三五層樓就氣喘籲籲。隻是,自從重生後,這幅身體就莫名點亮了“大力士”的技能?


    當然,這也正是那段時間,她敢每次去市裏都拎迴兩個碩大又笨重編織袋的緣由。


    雖然,大件行李能放到大巴車頂上。而,以她“舌燦蓮花”的技能和“見人三分笑”的熱絡姿態,別說五十斤的東西,就是五百斤的東西,也都能拜托一同乘車的人幫忙拎到車頂去。但,從商場到車站這一路搭乘的公交車,車頂上卻是沒有放行李的地方,而是需要自己拖拽到車裏的。


    這種情況下,沒點力氣,不僅會讓人嫌棄,還會帶累自己。


    除此之外,前不久,她跟係統貸款一萬星幣買下的“初級基因液”,也在悄無聲息中改變著身體。


    這一點,由她以前拎著二十來斤重的東西,雖不需要走一步就歇三步,卻也必需過個十來二十分鍾就歇息一下,而,現在呢?卻是背著個這麽笨重的包離開圖書館,頻繁地轉車,見了於美霞又見王淼淼,也都有種“空無一物”的感覺中就能夠瞧出來。


    想必,再過不久,她就能一手拎起五十斤重的東西也“臉不紅,心不跳”,一幅悠哉遊哉的模樣了。


    在林初夏伸手,想要再將包拿迴去時,鄧秀珍卻連連揮手,示意林初夏趕快去吃飯,自個兒拎著沉重的包,好幾次想要伸手打開,看看裏麵除了林初夏每次去市裏必買的輔導書和練習冊外,有沒有林初夏和於老板談好後擬定的合同。


    猶豫了好大一會兒後,鄧秀珍還是按下滿腹的焦急和擔憂,仔細又慎重地將包放好後,就又坐到了電視機前。


    然而,林初夏不需要特意抬頭,都能察覺到鄧秀珍的心思並不在電視上。


    ——並非眼下,坐在椅子裏的鄧秀珍一臉茫然,雙眼無神,拿著遙控器的手許久都沒有按下去,就連廣告也都看得“津津有味”,不像以前那樣皺眉抱怨,毫不猶豫地換台。而是因為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再沒有第二個人如林初夏這般了解鄧秀珍那逮著點芝麻綠豆大小的事,就嘮叨個不停的“婆媽”性子下,掩藏起來的直白和單純。


    不過,即使如此,林初夏也並沒有加快速度,依然秉承“細嚼慢咽”的原則,慢吞吞地喝完湯,暖了胃,墊了肚子後,再慢吞吞地吃起飯來。


    十五分鍾後,林初夏才放下碗筷,從口袋裏拿出手帕,就見原本坐在一旁“沉迷”電視劇情的鄧秀珍,跟被人突然從後麵拍了下肩膀似的,猛地跳起來,竄到桌旁。


    “初夏,鍋裏燒了水,你坐會兒,就去洗澡睡覺……”


    嘴裏念叨的同時,鄧秀珍也不由分說地收拾好碗筷,走到廚房裏。


    很快,“嘩嘩”的水聲,就從敞開的廚房門,清楚地傳到了林初夏的耳裏。


    正微眯著雙眼,準備擦完嘴,就摩挲著飽飽的肚子,躺在椅子裏,好生地享受一番這種“吃飽喝足”後獨有的悠哉愜意感覺的林初夏:“……”媽啊,我的親媽啊,你知道,你的這番動作,已經將你心裏的想法全部出賣了嗎?


    於是,等到鄧秀珍洗涮好碗筷,迴到客廳時,就見“吃飽喝足”的林初夏雖然強打起精神,卻從骨頭縫裏流露出幾分疲憊和倦怠的模樣。


    鄧秀珍遲疑了下,雖然,心跟被貓抓似的,恨不能立刻就從林初夏嘴裏探聽到消息。但,最終,還是本著“身體是革命本錢”的緣由,而將心裏不停往外冒的好奇和擔憂等情緒掐滅。


    “初夏,時間不早了,你先迴屋休息。”


    “媽,我沒事。”林初夏抬手,輕拍臉頰,讓自己那有些混沌的大腦恢複了幾分清明後,才歎氣道,“媽,我跟你說,我今天可辛苦了……”


    是的,和以往瞞著家人的做法不同,這次,林初夏不僅將自己今天和於美霞、王淼淼這兩位的見麵細節講了個清楚,還附帶上了對這兩位在見到自己後,言談舉止間流露出來的信息猜測。


    ——看似普通尋常的談話中,暗藏幾分不見血的廝殺,真可謂處處刀光劍影,步步陰謀詭計。


    而,這,就是商場。


    一個比“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戰場,還要可怕恐怖幾分的商場。


    畢竟,戰場裏嘛?要麽生,要麽死,不拚一把,就隻能認命。


    而,商場裏?想認命,都不是那麽容易的。那些真正奸詐狡猾的人,多的是將人折騰得“生不如死”,到頭來,卻還能將自己輕輕鬆鬆摘出去,給人一種不沾血腥殺戮、善良誠信感覺的手段。


    “初夏……”


    鄧秀珍臉色變了,拽著林初夏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嘴唇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麽,然而,那些抱怨、擔憂和憤怒的話,到了嘴旁,卻又被她生生咽了迴去,隻是心裏又氣又急,又惱又悔。


    她早該知道,這樣大的事情,誰家不是大人出麵商談?隨意交到小孩子手上,這不僅會讓對方覺得自家看不起人,還會讓對方覺得自家沒有能耐人了,竟然隻能派出小孩子來和他們商談大事,覺得自家是他們案板上的魚肉,能任由他們隨意處置了……


    “媽,來,跟著我,深唿吸……”


    林初夏也沒料到,這一個多月來,被她每天灌輸各類“商戰”殘酷又血腥事例,早已由最初的震驚、茫然、惶恐,到後麵的坦蕩、淡然,偶爾更能和自己就某件事爭辯許久的鄧秀珍,在此刻,竟然會露出這樣無助絕望的神情來。


    雖不知鄧秀珍又“腦補”了些什麽,但,眼下,林初夏還真顧不上去琢磨其它的,順勢反拽住鄧秀珍的胳膊,輕撫鄧秀珍的後背:“吸氣……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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