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對於司機來說,是痛並快樂著的。


    隻因,往常一路開到縣城才裝滿人的大巴車,今天,才開到鎮上就裝滿了。之後,從鎮到縣城,再到市裏,途經好幾個縣鎮的路程,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在路旁招手想要搭車的乘客,很是心痛地擺手拒絕他們。


    尤其,在司機看見這一路招車的人,十個中就有五六個是熟悉的麵孔時,更是痛徹心扉。


    沒辦法,對於承包了專線的司機來說,多載一個人,就意味著多收一份錢。而,乘客上下車的次數越頻繁,收入也就越多!


    偏偏,這次,從鎮上載的那些人,都是到市裏才下車的,並不像以前一路走,一路就有人上下車。以至於到了市裏的時候,擠得滿滿當當,讓人沒法下腳的大巴車裏,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對於乘客們來說,那絕對是興奮又暢快的。要知道,如今這年代,很多人身體都不太好,再加上平時很少坐車,在車內乘客很多,能打開的窗戶卻隻有那麽幾扇,整個車廂裏都彌漫著一種讓人作嘔氣味的情況下,能不暈車?才怪!這期間,如果司機再忽而急刹車,忽而踩油門,生生將大巴車開出跑車的效果,那滋味,別提了!


    這種情況下,因為車內再也塞不下人,從鎮上到市裏這一段路,司機就沒停過車,用一種類似飆車的速度開到了市裏,生生將平時近兩小時的路,開出了40來分鍾的效果,讓人如何不興奮?


    對雲芳來說,那更是毫不猶豫地就在心裏感激了漫天神佛。尤其,在大巴車順利抵達市裏,車裏依然滿滿當當的乘客,完美地遮掩住車身前方的林初夏後!


    “軍哥哥,我們先去商場買點東西。”


    下車後,挽著徐建軍胳膊的雲芳,佯裝若無其事地偏頭,看了眼猶如跟下餃子般,從車內往外蹦竄的乘客,嘴角微抿,露出一抹比天空中的陽光還要明媚燦爛的笑容來。


    “買什麽?”徐建軍偏頭,打量了下雲芳,發現雲芳小臉紅撲撲的,仿佛剛才車內那幕慘白如紙的模樣,隻是自己的錯覺,心也跟著定下來。


    “軍哥哥,你又忘記呢?”雲芳嗔怪地瞪了眼徐建軍,“前幾天,阿姨不是說,她有個同事的女兒今年上初中,平時成績不那麽拔尖,這次畢業考試的時候超常發揮,考上了縣重點,擔心到了新學校後,跟不上老師講課的進度,讓我們下次去市裏的時候,就幫著挑幾本輔導書先預習一下嗎?”


    “哦。”徐建軍單手插在褲兜裏,應得那叫一個隨意,心裏卻很喜歡雲芳的體貼入微、善解人意,往左右看了看,挑了條近路,“走吧!”


    ……


    與此同時,被係統喚醒,順著人流走下車的林初夏,大腦還沉浸在學習帶來的快樂中,臉上不免有些茫然。


    等到林初夏循著身體的本能,走到市中心書店裏,挑選了幾本適合林浩宇使用的參考書,一直沉默的係統突然出聲了。


    “宿主,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林初夏想也不想地道:“一起。”隻有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嘛,當然是全部都要!


    係統:“……”下次,它再這樣問,它就是個棒槌!


    係統默默地掏出小本本,在上麵狠狠地記了一筆。


    於是,林初夏的麵前,就出現了兩個屏幕。


    一個屏幕裏播放的,正是雲芳和徐建軍這對情侶,從鎮上下車到市裏下車,這一段路的親昵姿態和交談。


    另一個屏幕裏播放的,卻是兩人和林初夏一前一後地進入書城,又挑選了類似的參考書,接著,再一前一後地付款出門的場景。


    而,現在嘛?


    該說,不愧是曾經的好朋友,在很多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就做出“心有靈犀”的舉動來嗎?就像現在,雲芳和林初夏就再次一前一後地到達市裏最繁華的商業街,又進了同一家商場。


    唯一的區別,就是雲芳和徐建軍兩人去的是飾品店,林初夏去的是布料店。


    ——所以,這是一個屏幕,迴放劇情,另外一個屏幕,就演繹現在劇情嗎?


    不過,林初夏並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就打趣起係統來,而是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


    ——不僅僅因為這一刻,她心底突然生出來的那抹不詳預感,也因為這兩個月的相處,讓她真切認知到了係統那張“杠精”外表下的認真嚴肅。


    簡單地來說,係統從不做無用的舉動。


    “停!”林初夏突然出聲,抬起手,做了個“順頭發”的舉動,並在放下的時候,佯裝若無其事地點向屏幕左上角。


    即使,九十年代的城市,大街小巷,還沒有推行“天眼”;即使,在係統出聲的那刻,她就下意識找了個不會被人發現端倪的地方,但,林初夏依然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想法做事。


    “這裏,放大些……再大些……停!”


    “宿主,有沒有覺得這些頭飾很眼熟?”


    林初夏翻了個白眼:“廢話!”


    都是她翻閱了大量係統提供的各類設計書,再結合前世記憶中那些潮流信息,細細推敲琢磨,畫好圖樣後,又在係統的幫助下,挑選了最合適的材料,坐在縫紉機麵前,一點點做出來的,能不眼熟?!


    就在林初夏難得地沉默起來,而,終於找到機會挑破這一切,並用這樣血淋淋的現實,打消了林初夏心底最深處,那些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柔軟和善良的係統,遲疑片刻後,終於出聲寬慰道:“宿主,撐住,別慌!咱們直接請律師,告他們一個抄襲!!”


    抄襲?


    一沒注冊版權,二沒在原圖上留下任何加密或圖像信息,這場官司要怎樣打?


    而,雲芳不僅聰明,又有心機和手腕,否則,前世,就不會以林初夏“好友”的身份自居幾十年,並從沒被人戳穿過。甚至,就連和徐建軍相親相愛的那些年,做出來的種種踩著林初夏上位搏優勢的舉動,也都沒有被人發現,就更不用說被人非議!


    這種情況下,雲芳能不做出萬全的準備?


    也就是這時,雲芳和飾品店的老板聊上了。一長串的恭維和拍馬等話語中,出現過數次的“王阿姨”和“徐阿姨”這兩位,讓林初夏笑了。


    然而,那笑,不達眼底。


    甚至,若有那了解她的人在這兒,定會體會一把“什麽叫做大型冰櫃”,還是陰惻惻,讓人毛骨悚然的那種!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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