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我身上確實隻揣了100元錢。”


    林初夏扁扁嘴,並不意外鄧秀珍能琢磨到這些。


    畢竟,作為一個數十年如一日習慣了“一分錢掰成兩分來用”的家庭主婦,旁的東西,鄧秀珍確實不會太上心。但,錢這東西,絕對不會弄錯分毫。


    “去學校領完成績單後,我就順道拐去了郵局,又領了40元稿費。”


    鄧秀珍:“……”所以,這麽些丟到路上都沒有人撿迴去的破爛網紗,就用掉了55元錢?再添5元,就能買上兩大包布頭?這不是敗家子,誰才是?!


    眼見,鄧秀珍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如墨汁般漆黑,身上更是隱約流露出一種將麵前一切礙眼的人物全部蕩為灰燼的瘋狂,林初夏抖著嘴唇,忙不迭地轉移話題:“媽,你就不好奇,我為啥能拿到那麽多稿費嗎?”


    鄧秀珍一聲不吭地看著林初夏,仿佛在琢磨從何處下手會比較方便省事,更能達到“一勞永逸”的效果。


    ……


    再次全程圍觀林初夏“忽悠”鄧秀珍的係統,忍不住出聲道:“宿主,出門的時候,你帶了200元錢,又順道拐去郵局取了100元稿費!”


    “統啊,你知道,我說了實話後,會落得一個什麽樣的下場嗎?”


    “你的父母又不會動手打你,最多,就是你的母親出麵,押著你去省城退了布頭、珠子和絲網花材料,將錢拿迴來,然後,再噴你一年半載!”


    “我會不會挨打,這件事,還不好說。“畢竟,那可是300元錢,不是30元,更不是3元錢呢!


    ”但,我敢肯定,這件事會被我媽念一輩子!而且,我媽還很會聯想,更會翻舊賬,以後,隻要我說錯話或做錯事,她就會將這件事情翻出來說上大半個小時。“


    “統,那樣的生活,你能想象嗎?”


    “那也不能說謊啊!”


    “生活中,大多時候,都需要善意的謊言。”林初夏道,“就像我們讚美一個人長得漂亮、有氣質、會穿衣打扮,其實,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的想法卻是相反的。”


    係統:“……”


    “唉……”分心懟完係統的林初夏,幽幽一歎,“這段時間,我就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整個人都變得特別通透起來。然後,我就悲哀地發現,以前的我,確實傻不拉嘰的。”


    “你知道的,從小學開始,隻要是上作文課,我寫的作文,都會成為全班的範文,就連到了聯合班,也是一樣。結果,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想過投稿賺稿費。”


    “我爸有沒有跟你說過,他讀高中的時候中了一篇稿?當時,那叫一個轟動全校。後麵,校長還特意將那份報紙放到了學校展覽室裏,每次有領導來學校參觀,就會特意帶著他們到展覽室裏去?”


    “關鍵,媽,你知道嗎,我年紀小,沒見過世麵,不知道投稿這件事,我爸也沒想過提醒我一句!”


    鄧秀珍一臉的茫然,嘴裏卻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麽知道,你爸投過稿?”


    “爺爺說的!”


    林初夏迴答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擲地有聲。


    然而,事實上呢?


    上一世,初入社會的“菜鳥”林初夏,在無意中逛到某個知名論壇後,陡然間就生出了投稿的念頭。然後,她竟然好運地一次就過稿。在拿著那本雜誌和林愛國分享這個好消息的時候,林愛國不知是有意,抑或是無意間,脫口說出了這件事。


    當時的心情,哪怕過了這麽多年,到現在,林初夏依然無法忘懷——震驚、茫然、無措、頹然、悲哀……可謂是真正地五味雜陳。


    其實,說到底,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解釋,都抵不過一句“不上心”。


    而,學校裏的老師嘛?


    大多都是民辦老師,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論學曆,也就最多初中或高中,論眼界閱曆,一輩子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縣城。認識的人,也多是和他們身份地位一般無二的民辦老師,根本就擠不進縣市精英老師圈,因此,他們也完全意識不到這一點。


    偶爾分配過來的幾個大專或本科學曆的老師,也大多會安排教數學、物理和英語這些知識含量比較重,專業技能要求也較高的課程。


    往往,這些老師也隻會在學校裏待上一兩年,就會調往其它學校。


    即便他們知道投稿這迴事,卻也不可能關注起自己不教的學科,並很有同事愛地幫助那些並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民辦老師,挖掘出一些能令教育局摒棄他們學曆破格轉正,甚至提升種種待遇的“優秀苗子”。


    ……


    “直到,我意識到‘投稿’賺錢這條金燦燦的陽光大道後,就迅速將以前寫過的作文翻找出來,修改了幾次後就投了出去。”


    眼見,鄧秀珍臉上的陰沉慢慢褪去,換上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林初夏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迴原地,就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扳著手指道:“一個月前,我陸續投出去40多篇搞子,估計這幾天,還會陸續地收到稿費。”


    “等這批稿費到了,我就先還了借爺爺和二爺的錢。剩下的錢,我準備攢起來當生活費,如果有多的,就用來交學費。到時候,你們就隻需要考慮宇兒的學費了。”


    說到這兒時,林初夏又眨了眨眼睛,趕在鄧秀珍提出將她賺迴來的稿費上交的要求之前,順勢岔開話題:“媽,宇兒去哪個同學家裏玩了?這都快一個月了,還不迴家,該不會打算一直賴在同學家裏,等開校報道的時候才迴家吧?這可不行啊!”


    “你想想,宇兒13歲了,老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就宇兒那逮著好吃的就吃個不停,不好吃的就一口也不樂意動,年紀輕輕就生生折騰出個腸胃炎的脾氣,去同學家做客,還不得將對方家底子給吃空了?”


    “別到時候,難得的好朋友,就因為這麽件小事鬧翻了,就連同學的父母都對我們家有怨言,在外麵傳些宇兒好吃賴做的話。那樣的話,不僅影響到宇兒的名聲,讓宇兒那些同學不樂意再和他做朋友,還會影響到我們一大家子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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