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芳。”


    林初夏抿唇笑了笑,非常地貼合當年她那安靜內向的人設。然而,如果可以的話,她卻想甩自己一耳光!


    當年的她,究竟有多瞎?才會看不出所謂“好朋友”眼底的羨慕嫉妒?就如同暑假期間,她一直待在家裏,開著門窗,卻一直沒有等來所謂任何人的尋找般!


    “宿主,這就是你的好朋友?嘖嘖……”係統突然出聲,“套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叫什麽來著?終日打雁,卻反被雁啄了眼?”


    “曾經的好朋友。”


    前世今生,林初夏都不覺得自己是聰明人。當然,更不會是個被人賣了,還幫著對方數錢的蠢貨。真要說的話,不過是年少時一心鋪在學習上,才會疏於觀察周圍的人心動向,從而差點就犯了“識人不清”的錯誤。


    “初中畢業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麵。”


    而,這一世,如果她不來學校拿成績單的話,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依然會延續上一世的軌跡。


    係統若有所思:“原來,這就是你們人類常說的‘塑料閨蜜’!”


    “林初夏,雲芳。”


    突如其來的唿喊聲,打斷了雲芳的喋喋不休,也令一邊聽雲芳絮叨,一邊分心和係統閑聊的林初夏,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喚住兩人的姑娘約摸十七八歲,穿了件粉藍色及膝連衣裙,戴了頂白色遮陽帽,黑色的頭發綁成兩條馬尾瓣,辮尾點綴著蝴蝶結。


    “代霞,你也是今天來拿成績單?”


    雲芳笑著和對方打招唿,那笑容竟猶如晴空暖陽般,驅散了周圍夏雨帶來的淒冷陰鬱感,讓一旁保持著安靜聆聽姿態的林初夏,那一片淡然的眼底也不免浮現一抹驚詫。


    這樣的雲芳是她從沒見過的,或者,前世的她確實太過心大,才沒留意到這些?


    “遠遠的,我就看見你們了。”


    代霞笑了笑,看向雖然撐著兩把雨傘,卻在雨中肩並肩,手挽手,顯得特別親昵的林初夏和雲芳的眼眸裏浮現幾分羨慕。


    “早就聽說你們從小到大都是同學,關係特別好,這次又一起參加了中考,肯定是準備繼續做校友吧?”


    雖是問話,卻帶上了幾分肯定。


    “我們是好朋友嘛!”


    雲芳笑著勾住林初夏的肩膀,全然不顧這番動作,讓兩人的傘在大力的觸碰下,傘麵上那些積聚了許久,卻並未滴落的雨水,猶如被打開閘門的洪水般傾巢而出,往兩人的肩膀和衣裙墜落。


    措手不及之下的林初夏,差點就順勢捉住對方的手臂,給對方來一個極為犀利的過肩摔了。


    幸而,關鍵時刻,她克製住了自己那蠢蠢欲動的手臂,笑著搖頭解釋道:“我們都準備‘女承父業’。你呢,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在不熟悉的人麵前,將皮球踢迴給對方,從而不露痕跡地套出更多信息,並進一步檢驗這其中是否有自己疏忽掉的地方……


    ——這是以往一向心大的林初夏,在社會裏沉浮數年後,由一個初入職場,處處被人針對算計的菜鳥,變成舉手投足間就將一應陰謀詭計化為烏有,頗有幾分氣定神閑感覺老鳥後悟出來的道理。


    “代霞那麽好的成績,肯定是去讀盧水中學啦!”


    雲芳不僅截住話頭,還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初夏,就差沒直截了當地挑明“知道你平日裏不太關注這些,但,也不能才畢業,就將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吧”?


    對此,林初夏笑而不語。


    然而,若有那熟悉她性子的人在這兒,就會發現她臉上雖笑著,但,笑意並不達眼底。甚至,真要說的話,眼底還一片徹骨的冰涼。


    代霞迅速地抬頭,看了林初夏一眼,然後,佯裝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麽,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自己。迴過頭,發現是自己班裏的同學後,就也和對方揮手示意。


    接著,代霞又朝林初夏和雲芳擺了擺手:“我去找班主任拿成績單了,你們也快去吧,今天可是最後一天了!”


    林初夏笑著衝對方點了點頭,確實,不是她的錯覺,這位姑娘並非一心向學,隻點亮了智商,而沒點亮情商的“傻白甜”。


    隻可惜,她們永遠不可能做朋友。


    “宿主,我感覺到你的情緒不太對……”係統瞬間就化身老母親,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想要成為一個名傳千古、流芳百世的大家,在開闊眼界、增長閱曆的同時,也要拓展心胸……”


    “你想多了。”林初夏微眯雙眼,看著和同學談笑風生,實則卻享受著眾星捧月待遇的代霞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後,才意味深長地補充道,“她可不僅僅是‘既得利益者’呢!”


    “宿主,你會不會弄錯了?”聽出林初夏話外之意的係統,不解地問道,“她的智商比你還要低,也就情商比你高那麽一點點。心思雖不那麽純粹,卻也沒有陰暗到跟魔鬼似的。怎麽可能做出那種攛掇父母奪人名額、毀人前途的事情來?”


    “統啊,人類的世界是很複雜的。而,人心,也是這個世間最不可琢磨的……”


    ……


    “天啦,最後一天……”


    同樣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雲芳,眼神微閃,嘴裏碎碎念了幾句,仿佛隻是單純地抱怨,又仿佛隻是隨口一說般,搭在林初夏肩膀上的手臂卻微微用力,帶著林初夏往教室方向而去。


    “幸虧我們今天都來學校了。錯過今天,別說初中畢業證,就連初中成績單都沒有了!到時候,說出去,誰相信我們考了那麽高的分數?別說盧水中學,就是鎮中學的直升都不行了!”


    “我就納悶了,學校為什麽不將成績單寄迴鄉初中,就連電話都沒打一個,合著我們這些參加中考的人,就注定會放棄讀高中,隻去讀中專和中師呢?”


    林初夏本想掙開雲芳的手臂,不過,介於二十多年前的記憶,尤其,眼前這座她隻待了一年學校的記憶,她確實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因此,在找不到班級,不記得班主任的模樣,更不記得其它鄉鎮挑選到文溪初中聯合班同學模樣的情況下,她也隻能認命地由著雲芳帶自己東拐西繞,在十多分鍾後抵達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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