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等人,糧種一到,田吏部就立馬加班加點地開始給各地方分配糧種。然後又下令各地方官吏加緊勸耕力度,確保補種一事不再出什麽岔子。


    安寧最近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盯著自己,可每次去查看的時候,又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為了安全起見,安寧還特地下了幾個套,就等著對方上門,可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從田吏部迴營帳需要經過一條小河。安寧走在迴營帳的路上,那種被盯梢的感覺又來了。


    安寧猛地一迴身——又是什麽都沒有!難道是最近加班太多,把自己給累出幻覺了?


    等等!這裏也不是真的空無一人,河邊不還坐著個垂釣的老者麽?這老頭這段時間天天都坐在這河邊釣魚,安寧見過他很多次了。


    安寧也不是沒懷疑過這個人,可安寧暗中觀察過他好幾次,卻從未發現什麽端倪。


    這老頭好像真的就是來釣魚的,每次都一副兩耳不聞身外事的樣子,眼中好像除了那個漂在水麵上的浮標外,什麽都進不了他的眼。


    左右現在事情也忙完了,有的是時間。安寧決定去會會這位奇怪的老者。


    安寧走到河邊,在離老者不遠的地方找個空位坐下。然後隨手掏出根棒棒糖塞進嘴裏,安安靜靜地看那老者釣魚。


    水麵上的浮標沉沉浮浮,那老者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麽著,就是不拉竿。


    春日的午後,陽光明媚。一陣輕柔的微風拂過,河邊新發的柳枝隨風搖曳,在清澈的水麵上跳出一支支曼妙的舞蹈。


    安寧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算是非常有定力的人了,誰曾想到今天竟然碰上了對手!


    安寧在旁邊看了快一個時辰,嘴裏的棒棒糖都不知道吃了幾根,那老者愣是一次魚竿都沒拉過。要不是對方的眼睛一直都是睜著的,安寧都以為他睡過去了。


    浮標再次被拖入水麵,安寧沒忍住,出聲提醒:“老人家,再不拉竿,您這魚就要跑了!”


    老者聞言也不著急。隻轉頭對安寧溫和地笑笑,然後不緊不慢地隨手拿起魚竿往上拉——果然,啥都沒有!


    等等!安寧眼睛一眯——這魚鉤竟然是直的!這老頭,果然有問題!


    還未等安寧多想,那老者的下一步操作又把安寧給看懵了。隻見那老者拿過那根遠比尋常魚鉤要長很多的直鉤,然後伸手進餌料桶裏團了一大團餌料,捏緊。然後把直鉤插進餌料團中,再次捏緊餌料團,使餌料團牢牢附著在直鉤上。


    接著,老者再次甩動魚竿,那個拳頭大小的餌料團沉進水裏,引來一群小魚爭相搶食。


    ???好家夥!這是遇到傳說中的打窩仙人了?


    正當安寧愣神之際,那白發老者終於開口了:“小友也喜歡釣魚?”


    安寧迴過神來,說:“還行!小時候嘴饞,有空了就去釣。”


    這話還真不是撒謊,安寧小時候饞她父王的那些寶貝幻靈魚,一得了空就拎上小板凳去太液池邊釣魚。就是她這業餘的釣魚佬手氣一般,常常空軍。要不她父王也不會在被纏的沒法子了之後,破例允許她去太液池釣他那些千金不換的寶貝幻靈魚。


    老者笑笑,朝安寧招招手。


    安寧起身走過去,也不知道啥叫客氣,自來熟地隨手拿過旁邊的備用小板凳,一屁股坐下去。然後探頭看了看老者手邊的兩個桶。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盛著河水準備放魚的木桶中,連片魚鱗都看不著!而另一個盛餌料的木桶中,卻是裝了滿滿一桶餌料。


    行!這還真是位打窩仙人,擱這賑魚來了!


    老者見安寧看了魚桶後的表情,笑著對安寧說:“釣了一天都釣不上來一條魚,讓小友見笑了。”


    “老翁這是哪裏話。”安寧笑嘻嘻:“您老人家天天來這用直鉤釣魚,又每次都團那麽一大團的餌料上去,一看就是奔著給這水裏的魚兒們賜福來的。


    隻是那些魚兒也忒不曉事了,得了這天大的恩賜,也不想著上供一兩條魚來迴報一下老翁的賜飯之恩,著實該打!”


    “哈哈哈哈哈!”老者哈哈大笑,指著安寧笑道:“你這小家夥,甚是促狹!”


    笑夠之後,老翁又問安寧:“小友此前不是在傷兵營裏當大夫?怎麽又跑這田吏部來了?”


    “老翁認識我?”就知道這老頭有問題!瞧,對她的一舉一動了解的多清楚啊!


    “小安大夫忘了?先前在玄武山,你帶了一群人運送傷員迴天水山接受治療。”老者笑著指了指自己:“老夫就是那躺在擔架上的一員!”


    “哦……”安寧借著機會,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白發老翁。


    這老翁長著一張非常普通的大眾臉。臉上沒有一處有明顯辨識度的特征,屬於那種扔進人群中你就再也找不著他的那種。這樣的臉,可太適合做間人了!


    “我想起來了!”安寧說:“不過後來迴了傷兵營,將軍您就被運到吳老大夫那邊去了。”


    說到這裏,安寧衝老者抱了抱拳,臉上帶上了幾分歉意:“這段時間太忙,一時昏了頭,沒能認出將軍您來。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將軍勿怪!”


    老者擺擺手,“不必多禮。”言罷又問:“小安大夫怎麽跑田吏部去了,可是在傷兵營裏待的不開心?有人為難你了?”話裏話外像個慈祥和藹的長輩在關心家中第一次出去工作的小輩。


    安寧笑著說:“那倒沒有。傷兵營裏的同僚們對我都挺好的。隻不過最近傷兵營裏活兒少,田吏部這裏活兒多,又缺人。我應朋友的邀請,暫時去田吏部幫忙打個雜。”


    “原來如此。”老者笑容依舊和藹:“小安大夫能者多勞。隻不過,這活是做不完的。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壞了身子。”


    “是,草民記住了,多謝將軍關心!”


    老者擺擺手,示意安寧不必客氣,然後又問安寧:“阿寧,我聽人說,你是從小跟著師父長大的?你父母呢?”這語氣熟稔的,若不是安寧確信自己從未跟對方說過話,安寧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自己的哪位長輩。


    安寧搖搖頭:“我是師父從路邊撿迴來的棄嬰,沒見過父母。”


    老者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說:“那你阿母……你父母,可有給你留下什麽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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